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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蘇沛兒,秘境,梅雪松(4.2k)

風(fēng)吹過來,檐角銅鈴就輕輕地響。

崔明玉靜靜看著陳境安,眼中有些疑惑。

陳境安微笑道:“此次過來,倒是明白了一些事。”

許天英見他眉頭舒展,眼睛明亮,雖然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但是也替他開心起來。

她走上前給陳境安倒茶,輕聲說道:“這茶叫清心玉露,有靜心凝神的功效,回甘悠悠,綿綿不絕。”

陳境安一看,杯中茶葉細(xì)如銀針,茶湯澄澈。他舉杯淺啜,一股淡香入喉,微感肺腑生涼。

“好茶,”

他笑了笑,道:“多謝許姑娘。”

許天英聽這話,剛想回應(yīng),門外就傳來一個輕盈的腳步聲。

人還未到,清脆的聲音就先傳了進(jìn)來。

“崔姨,天英,你們沒事吧?”

陳境安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緋色長裙的女子,她蓮步輕移,走了進(jìn)來。

柳葉眉,桃花眼,眼角有一顆淚痣。眉目如畫,膚如凝脂,身姿婀娜。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人,但卻絕不會讓人覺得,是一個柔弱的女人。

“沛兒姐,你放心好了,沒有人能把你搶走的。”

許天英走過去挽著她的手,一邊安慰一邊笑著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陳境安陳大哥,是他幫我們趕走了薛家討厭的人。”

“陳大哥,這是蘇沛兒姐姐。”

蘇沛兒走近幾分,微微福身,面帶感激,輕聲道:“小女子多謝恩人出手相助。”

她的聲音清脆如黃鸝,靈動悅耳。

她的眼神只落在陳境安身上。桌上的袈裟,她看都沒看一眼。

陳境安面帶微笑,眼神卻凝了一分。

“舉手之勞而已。”

他的目光在蘇沛兒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便挪開了,心中卻多留意幾分。

“不知蘇姑娘是哪里人氏?”

他又飲一口茶,隨口問道。

“小女子是江南蘇州人氏。”

蘇沛兒說道,聲音輕輕柔柔。

許天英挽著蘇沛兒的手,她俏臉略帶英氣,臉上帶著笑意。

她笑起來,眼睛就彎彎的,像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陳大哥,沛兒姐姐是江南煙雨閣閣主的小女兒,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已多年未見。”

“前段時間她才從家里跑出來,說她爹要把她嫁到薛家去,她不愿意,就離家出走了。”

陳境安微微低著頭飲茶,聽到這話,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其他意味。

江南煙雨閣,只不過是一個小門派罷了,實(shí)在是不值一提。

但蘇沛兒給他的感覺卻不太正常,可具體哪里不正常,他又說不上來。

崔明玉一直沒有說話,她的眼神落在了陳境安身上,眼前這個年輕人說話做事都很老成,此時他卻問起蘇沛兒的事。

且不是男人對女人那種感興趣。

這不由得她多想幾分。

當(dāng)年她丈夫許書翰在世之時,與煙雨閣閣主乃是好友,兩個小女孩也是那個時候認(rèn)識的。

許書翰去世后,混元門與煙雨閣的來往就漸漸淡了,到后來幾乎就沒有了聯(lián)系。

許天英和蘇沛兒也多年未見了。

如果不是蘇沛兒確實(shí)拿出了證明她身份的信物,崔明玉也不會輕易讓許天英帶她回山門。

想到這里,崔明玉微微轉(zhuǎn)頭,視線在蘇沛兒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輕輕起身,柔和道:

“英兒,你二人多年未見,你幾日前又走得匆忙,想來有很多話要說,就帶著你沛兒姐在門內(nèi)看看,也好住的舒心一些。”

許天英聽到后,挽著蘇沛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把蘇沛兒帶回門內(nèi)后,就趕往青州,這幾天也實(shí)在是沒怎么敘敘舊,但她也聽出來,娘親是有話要跟陳大哥說。

“沛兒姐,我?guī)闶煜な煜の议T內(nèi)。”

蘇沛兒微笑,伸手點(diǎn)了點(diǎn)許天英的額頭,道:“好啊。”

二人走后,崔明玉先開口,她問道:“少俠可是覺得有何處不對勁?”

陳境安卻笑了笑:“只是覺得怪怪的,崔姨可多注意一些,但不必太過擔(dān)憂。”

崔明玉點(diǎn)點(diǎn)頭,將袈裟放回后,她說道:“稍等,我有東西給你。”

陳境安微微歪頭。

崔明玉去到廳內(nèi)一側(cè),不多時,她手捧一本書卷回來,然后遞給陳境安說道。

“你既學(xué)過我派混元勁,我也不再藏私。”

崔明玉眼神真摯,水潤雙眸帶著淡淡笑意:“這是我多年來修習(xí)心得,雖然算不得什么武功秘籍,但也許能在混元功法上對你有所幫助。”

陳境安沒有客氣,雙手接過,他認(rèn)真道:“多謝崔姨。”

“我曾對白衡說過,混元勁最終會以在我手中為榮。”

“今日卻要對你說,我不會辜負(fù)崔姨一片心意。”

崔明玉聽到這話,有些開心,她保養(yǎng)極好,看起來就好像只大了陳境安幾歲的樣子。

她笑起來的時候,瓊鼻就先皺起來,然后眼含笑意,韻味十足。

陳境安將手中冊子放進(jìn)懷里,今日他已經(jīng)達(dá)到了目的,于是起身說道:“我如今還有事在身,代我跟許姑娘告別,就先告辭了。”

“少俠若得閑,可隨時來我混元門做客。”

陳境安說道:“一定。”

他轉(zhuǎn)身出門上馬,眼神掃了一眼山林,便輕夾馬腹,離開了。

崔明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后山方向,若有所思。

青石板道,馬蹄輕踏。

陳境安騎馬慢行,并不著急。

山間這時微風(fēng)拂過,吹起他幾縷發(fā)絲。

他一邊走一邊想。

若他此前的猜測有幾分是對的,那這次就不能只為了鬼市的寶物,而輕易冒險。但先去打探打探倒是可以試試。

一個薛家就不知道有幾個洞明境,那四大家族加起來呢?

還是小心為上。

此事得跟連百川說,看上面是如何決定的,他才好決定接下來的行動。

一念及此,他不再猶豫,往京城方向而去。

陳境安直奔鎮(zhèn)撫司。

衙門內(nèi),連百川高坐大堂,手捧書卷。

陳境安微微一愣,總覺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好像他每次來見連百川,對方都是這個模樣。

連百川仿佛明白了陳境安的疑惑,笑說道:“陛下說,要多看書,沒辦法,我這個大老粗就只有照著文人學(xué)學(xué)。”

陳境安沉默一瞬,道:“大人實(shí)乃我輩楷模。”

連百川笑了笑,別人夸他什么他都能接著,唯獨(dú)夸他看書,他卻覺得不太好意思。

“好了,別拍馬屁,不是說放你幾天假么,回來干什么?”

陳境安開口,將得到的消息和猜測都一一告知。

連百川放下書,起身走了走。

“按照你的猜測,他們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境。”

陳境安這下卻沒想到,真的有這么一個地方,聽起來居然還挺神秘,他之前在案牘庫看書,卻也沒看到詳細(xì)的資料。

連百川沉吟一會,解釋道:“這世間秘境,分為兩種。”

“一種是自然形成,在其內(nèi)修行,內(nèi)力流轉(zhuǎn)會變得更加快速,進(jìn)境自然也更加容易,偶爾還伴有天材地寶生成,珍貴非凡。”

“但這種現(xiàn)存極少,更多的是曾經(jīng)被人發(fā)現(xiàn)并占據(jù),此后隕落留下傳承的秘境。”

陳境安此時明白了。

這種東西要是放在武俠小說中,應(yīng)該就是專門留給主角的奇遇,就如同掉崖不死,高人傳功,前輩遺產(chǎn)。

一樣的東西。

“所以白蓮教是發(fā)現(xiàn)了這東西么?”他問道。

連百川點(diǎn)點(diǎn)頭道:“不然也不好解釋,他們?yōu)槭裁磿拷┏橇恕!?

“甘冒奇險,自然是因?yàn)槭找娓蟆!?

“就是不知他們發(fā)現(xiàn)的是哪一種了。”

陳境安想了想,大概有了猜測。

之前以為千佛洞就是單純的獻(xiàn)上舍利子,此時來看,里面的東西應(yīng)該與佛門有關(guān)。

這倒要看看,胖瘦兩和尚要怎么行動了。

陳境安目光幽深,漸漸有了其他想法。

……

……

京城兩百里外。

這是一座繁華的山莊,占地龐大,建筑恢弘。

山后的池塘中,喂養(yǎng)的是名貴的玉骨鯉。

莊內(nèi)更有各種奇花異草,名貴樹木,滿園飄香。

大廳中的人,他坐著的椅子,乃是名貴的黃花梨木。喝的美酒也是千金難買的千山燼。服侍他的人,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人生在世,有各種煩惱。

可是任誰在這座山莊里,也許都會將煩惱忘記。

如果一個人,年紀(jì)不過四十歲,卻擁有了這山莊內(nèi)的一切,那他或許就沒有了煩惱。

無憂山莊,正是有這種能力。

梅雪松不過四十歲,身形高大,雙目有神,武功高強(qiáng)。

可是現(xiàn)在,他卻緊皺眉頭。

哪怕他是莊主,此刻也有了憂愁。

他的面前,正跪著兩個身著黑衣的人。

梅雪松面無表情,他靠在椅背上,食指輕輕點(diǎn)在扶手處,敲出輕響。

“你是說,其余的香主和弟子,全軍覆沒。”梅雪松問道,聲音不喜不怒。

“是。”

“你是說,和那個和尚的交易,乃是陷阱。”

“不錯。”

“你是說,圣女被一個同境的錦衣衛(wèi),一招重創(chuàng)。”

“正是。”

“你還說,東西也沒有帶回來。”

“我等失職。”

梅雪松忽然輕輕笑了起來,眼神冷漠。

“那你們還回來干什么?”

堂中跪下的兩個人,正是李刻和陳境安故意放走的兩人。

其中一人瘦高,即便跪著,他也比身旁那人高出一頭。

他嘴角血跡仍然沒有拭去,眼睛看著梅雪松。

“為了報信。”

梅雪松敲著椅子的手停了,輕輕端起杯中酒,一口飲盡。千山燼如火般在他喉嚨內(nèi)燒著,他道:

“你可知,按照教內(nèi)規(guī)矩,你該如何?”

瘦高身影點(diǎn)頭道:“知道,圣女被俘,我等該以死謝罪。”

他話一出口,內(nèi)力凝于掌內(nèi),一掌打向自己額頭。

可是在距離額頭一寸時,卻怎么也落不下去。

梅雪松不知何時到了他身邊,輕輕巧巧,隨意就捻住他的手腕。

瘦高身影正當(dāng)疑惑不解,梅雪松凌空一掌,打在跪著的另一人身上。

那人登時斃命。

“你還算不錯。”

梅雪松放開手,將一只酒杯遞了過去。

這杯酒本來被他飲盡,不知何時又滿了。

“你見過那個錦衣衛(wèi),就給我畫出來,傳給其余教眾,我要讓他知道,得罪白蓮教的下場。”

瘦高身影接過酒杯,一口飲盡,應(yīng)了聲是,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此時立馬有人出來清理尸體,打掃大堂。

梅雪松又坐回了椅子上,重新倒了杯酒,待所有人都退去后。

他半瞇著眼,渾不在意道:“該現(xiàn)身了吧。”

梅雪松話一出口,房梁上一道身影就落了下來,這人身穿紫袍大袖,面容硬朗,絡(luò)腮胡子茂密如草。

“梅雪松,你們到底什么時候能打開秘境?”

這人聲音渾厚,說話間的震蕩有如洪鐘大呂。

梅雪松靠在椅子上,又飲一杯酒,左手輕輕掏了掏耳朵,神情放松,姿態(tài)慵懶。

“你沈家就是這種態(tài)度?”

沈天磊冷哼一聲,道:“再有五天,就是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沒有舍利子,沒有破解方法,我等如何進(jìn)入?”

梅雪松此時反而更加放松,繼續(xù)自斟自飲。

“四大家族只你們沈薛兩家答應(yīng),看來也沒有什么誠意。”

沈天磊虎背熊腰,絡(luò)腮胡像要鋪滿下半張臉,他說話間,眼神也頗有些不善。

“梅雪松,我大哥說動薛家與你們合作,我奉他命來此,可不是為了來聽你放屁的。”

梅雪松此時卻笑了起來,并不在意對方的態(tài)度。

他仍舊靠在椅背上,幾乎就要躺著,他將酒壺高高舉起傾斜,一股透明的酒水順著落下,他人不動,只是微微張嘴。

千山燼的酒水,沒有一滴灑落。

梅雪松咽下去后,露出沉醉的表情,然后才緩緩道:

“章家搖擺不定,秦家更是對此一無所知。”

“只有你們兩家,到時候真的打開了,他們?nèi)魪闹凶钄r,誰來抵擋?東西怎么分?”

“不都是我教來做?”

沈天磊在堂中微微踱步,沉默片刻沒有反駁,聽到這話反而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想了想,道:“章老兒膽子小,貪生怕死,如何能得大機(jī)緣,至于秦云逸......此人與我等不是一路人,自詡光明正大,如何會與我們共事?”

此時有陣陣微風(fēng)從外面吹進(jìn)來,帶起一股淡淡花香。

沈天磊卻不是風(fēng)雅之人,他聞到花香皺了皺眉,問道:“如果八月十五,你們真打不開又如何?我們豈不是又要白等一年?”

“既然說了合作,我教自會打開秘境,你們等著便是。薛家家主薛定安都沒著急,你急什么?”

“還有。”

梅雪松緩緩坐直了身子,眼神微冷。

酒杯端在手里,這次卻不飲了。

“你不過洞明大成。”

“如何敢與我這般說話?!”

洞明圓滿的威勢,驟然充斥整個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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