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緩緩浸透青云宗的飛檐斗拱。白浣秋蜷縮在書房角落的草墊上,鎖鏈在她腳踝處磨出滲血的傷口。清晨被陸沉淵摔碎的食盒殘片還散落在地,蛇羹干涸的痕跡如同猙獰的符咒,無聲訴說著白日里的驚險。
她盯著案頭那架骨琴,十二根琴弦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光澤,琴身由完整的人骨拼接而成,關(guān)節(jié)處用銀絲纏繞加固,在昏暗的燭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昨夜陸沉淵撫琴時的模樣突然閃過腦海,那首曲調(diào)中蘊含的暴戾與哀傷,至今仍在她耳畔回響。記憶里,原著中的陸沉淵每逢月圓便會彈奏此琴,琴聲所到之處,草木皆枯,弟子們更是連夜緊閉門窗,生怕被攝去魂魄。
“得想辦法接近它?!卑卒角镆е齑剑讣咨钌钇M掌心。她強撐著起身,鐵鏈拖地的聲響在寂靜的書房里格外刺耳。目光掃過書架夾層,那本《九幽魔典》殘卷還安靜地躺在原處,記載著控制尸傀儡的秘術(shù);而暗格深處,骨琴在陰影中泛著幽幽青光,似乎在無聲地召喚著她。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白浣秋心中一緊,迅速躺回草墊,假裝熟睡。門軸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一個黑衣身影閃身而入。來人手中提著食盒,周身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藥香——是陸沉淵的貼身弟子,青崖。
“裝睡?”青崖將食盒重重放在地上,冷笑道,“師尊吩咐,若你今夜敢踏出書房半步,便將你丟進萬蛇窟?!卑卒角锞従徸穑抗饴湓谑澈猩希骸袄锩媸墙o師尊的藥?”青崖瞳孔微縮:“你怎會......”
“昨日在刑堂,我看見師尊袖口下的傷口。”白浣秋直視著對方的眼睛,“魔氣反噬,若不及時醫(yī)治,不出三月便會......”話未說完,青崖突然抽出佩劍抵住她的咽喉:“住口!再敢胡言,現(xiàn)在就殺了你!”
白浣秋卻不閃不避,從懷中掏出半塊蛇羹殘渣:“這蛇羹里,我加了千年靈芝?!彼龑堅f過去,“你若不信,大可拿去查驗?!鼻嘌露⒅种械臍堅?,神色陰晴不定。良久,他收起佩劍:“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知道,骨琴的來歷?!卑卒角锏穆曇艉茌p,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青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瘋了?那是師尊的逆鱗!三年前,有個弟子多看了一眼......”他突然噤聲,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總之,你最好別碰?!?
待青崖離去,白浣秋打開食盒。里面除了幾味療傷草藥,還有一張泛黃的藥方,字跡潦草卻透著熟悉的氣息——正是陸沉淵的筆跡。藥方上寫著“以活人心臟入藥,輔以九幽花,可壓制魔氣”,白浣秋的手不禁微微顫抖。原著中,陸沉淵正是在走投無路時,選擇了這條噬心入魔的道路。
夜色漸深,白浣秋悄悄起身。她先是將書房的燭火全部熄滅,借著月光摸索到暗格前。骨琴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幽幽熒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顫動。當(dāng)她的指尖觸碰到琴弦的瞬間,整座書房突然劇烈震動。十二根琴弦無風(fēng)自動,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張張痛苦扭曲的面孔。
“救......救我......”凄厲的慘叫聲在她耳邊炸響,白浣秋想要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身體無法動彈。那些面孔逐漸匯聚成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原著中被陸沉淵剜去雙眼的原主!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年前,原主在藏書閣偶然發(fā)現(xiàn)陸沉淵修煉《血煞魔典》的秘密,為滅口,她被做成了“活燈籠”,日日懸掛在書房,承受著魂魄被撕裂的痛苦。
“??!”白浣秋痛苦地閉上雙眼,腦海中不斷閃過原主的記憶碎片。就在這時,一道森冷的聲音突然響起:“誰在擅動本座的東西?”
陸沉淵周身魔氣翻涌,噬魂幡獵獵作響,如同來自九幽的魔神。白浣秋轉(zhuǎn)身時,正看見他眼中跳動著暗紅色的魔焰,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骨刃。千鈞一發(fā)之際,她突然抓起案上剩余的清心散:“師尊!您的傷......”
骨刃在距離她咽喉三寸處驟然停住。陸沉淵盯著她手中的藥瓶,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白浣秋趁機將藥瓶拋過去,同時后退幾步:“弟子只是好奇這骨琴的來歷,并無冒犯之意?!彼⒁獾剑瑢Ψ浇幼∷幤繒r,手指微微顫抖。
“好奇心太重,會死人的。”陸沉淵將藥瓶收入袖中,眼神陰鷙,“不過看在清心散的份上,今夜便饒你一命。”他走到窗邊,月光灑在骨琴上,泛著冷冽的光,“坐下,聽本座彈琴?!?
白浣秋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陸沉淵的手指撫過琴弦,暴戾的曲調(diào)驟然響起,書房中的燭火瞬間熄滅,只剩下骨琴發(fā)出的幽光。琴聲中,她又看到了那些痛苦的面孔,只是這次,原主的臉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抱著玉墜的小女孩。
“那是......”白浣秋忍不住喃喃自語。陸沉淵的手指突然用力,一根琴弦應(yīng)聲而斷,飛濺的銀絲在她臉頰劃出一道血痕?!安辉搯柕膭e問?!彼穆曇衾涞孟癖?,但白浣秋分明聽到,下一段曲調(diào)中,竟摻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
一曲終了,陸沉淵頭也不回:“從明日起,你負責(zé)謄寫《九幽魔典》。若敢漏寫一個字......”他抬手召出幽冥火,瞬間點燃書架一角,“便將你和這些典籍一同燒成灰燼。”
待陸沉淵離去,白浣秋癱坐在地。她望著滿地狼藉,突然注意到骨琴斷裂的琴弦下,壓著半張泛黃的紙。小心翼翼地抽出,上面畫著一座神秘的祭壇,祭壇中央刻著《血煞魔典》的殘圖,角落還有一行小字:“月圓之夜,以心頭血為引......”
窗外,烏云遮住了月亮,夜色愈發(fā)深沉。白浣秋握緊手中的殘圖,心跳如擂鼓。她終于明白,陸沉淵修煉魔功并非自愿,而是為了解開某種古老的詛咒。而那架骨琴,正是關(guān)鍵所在——它不僅是殺人的兇器,更是困住陸沉淵靈魂的枷鎖。
“我一定會救你?!彼谛牡装蛋蛋l(fā)誓。盡管前路兇險萬分,隨時可能萬劫不復(fù),但白浣秋從未如此堅定。因為她知道,只有改變陸沉淵的命運,她才能真正逃離這個充滿血腥與殺戮的世界。而這場與命運的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