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畫案前的凝視
- 正陽收藏局:從救下徐慧真開始
- 淺語音條
- 2297字
- 2025-05-06 20:57:02
煤爐上的銅壺咕嘟作響,牛爺的旱煙袋在棗木桌沿敲出三長兩短的節奏。蘇浩然夾起一筷醬牛肉,辣油在粗瓷碗里濺起細響——這碗是徐慧真用三張糧票從廢品站換的,碗沿磕掉一塊,卻被她用銅鋦子補成了竹節形狀。
“蘇老師這新襯衫筆挺的,”牛爺噴出一口濃煙,目光落在蘇浩然袖口的湖藍的確良上,“陳老板的工業券怕是攢了半年吧?咱胡同里也就您能把‘資產階級布料’穿出教書先生的氣派。”他故意把“資產階級”三個字咬得含混,旱煙笸籮里的煙葉混著火柴梗,散發著陳年的辛辣。
蘇浩然耳尖發燙,正要反駁,木門“吱呀”推開,帶著雪粒的寒氣涌進小酒館。來者穿對襟黑棉襖,左襟別著枚褪色的五角星徽章——那是 1949年開國大典游行時發的,洗得發白的紅頭繩在鬢角晃出細碎的光,正是正陽門街道辦主任李大娘。
徐慧真慌忙放下酒壇迎上去,銀鐲在腕間撞出清響:“李大娘您怎么親自來了?這雪片子打得人臉生疼。”她攙住老人凍紅的胳膊,觸到棉襖下補丁摞補丁的內襯——那是去年街道辦“舊衣改造”活動的成果,針腳細密如小酒館的賬本。
牛爺的旱煙桿頓在半空,盯著李大娘手中的牛皮紙袋:“帶著文物局的介紹信呢吧?”他瞥見封口處露出的紅章,“張主任又要搞什么‘保護傳統文化動員會’?”
李大娘接過徐慧真遞來的熱酒,卻沒喝,徑直走到蘇浩然跟前。紙袋里的宣紙殘片蹭過他的的確良袖口,青竹枝干上的蟲洞像串起時光的密碼:“蘇老師,可讓我好找!”她抖開介紹信,“BJ市文物局”的紅章在煤爐火光下泛著暗紅,“城里頭那幅文徵明《竹石圖》遭了蟲蛀,故宮的老學究們對著蟲洞直嘆氣,張主任拍著桌子說,‘正陽門有個能把板橋體講成雞兔同籠的神人!’”
小酒館里的劃拳聲低了下去,片爺湊過來,放大鏡滑到鼻尖:“明代吳門畫派的筆法,石皴用的是‘披麻皴’——”他忽然指著殘片邊緣,“瞧這膠痕,怕是清末修的,用的都是漿糊兌明礬,把畫底子都傷了。”
蘇浩然認出宣紙上的蟲洞,系統界面悄然亮起,「檢測到可修復文物:文徵明《竹石圖》(破損度 60%),修復后可解鎖「正陽門老藥鋪秘辛」」。他摸了摸帆布包,里面裝著用舊報紙裹著的修復工具:祖父留下的“善璉湖筆”筆桿刻著“耕讀傳家”,漿糊瓶裝在空盤尼西林藥瓶里,瓶蓋還印著英文標簽。
“李大娘別折煞我,”蘇浩然推了推眼鏡,指尖撫過蟲洞邊緣,“我也就是跟著祖父學過些裱畫手藝——”他沒說系統灌輸的“水墨丹青”技能,能讓他“看”見層層墨跡下的創作順序,“不過修畫前,得請文物局答應個條件。”
李大娘眼睛一亮,小本本已經握在手里:“說!張主任就盼著有人提條件呢,那幫老學究就服懂行的年輕人。”
“讓正陽門的孩子們去博物館參觀。”蘇浩然想起班上學生們盯著歷史課本插圖的模樣,“每周六下午,我帶他們去看修復過程,就當是‘文物啟蒙課’。”
牛爺的旱煙桿敲得桌沿山響:“好!讓小崽子們瞧瞧,咱胡同里的先生比故宮的紅墻還高!”他忽然湊近蘇浩然,往他碗底塞了張泛黃的拓片,“早年在琉璃廠拓的文徵明題跋,瞧瞧這‘石如君子’的筆法——和你藏寶室地圖的邊角,像不像出自同個筆鋒?”
李大娘連連點頭,鋼筆在小本本上沙沙作響:“這就去跟張主任說,就說蘇老師要搞‘人民文物教育’。”她壓低聲音,棉襖上的五角星徽章蹭過蘇浩然的修畫筆,“實不相瞞,畫是同仁堂老掌柜臨終前捐的,說‘文物要歸人民’。可畫里石縫藏著半片避瘟方,當年救活過整條胡同的人呢!”
徐慧真忽然想起什么,從圍裙口袋里摸出片杭繡殘片,默默縫在蘇浩然的帆布包帶里——那是陳雪茹送的邊角料,繡著半枝竹,正好補上包帶的破口。“修畫時戴個袖套,”她低聲說,“別把新襯衫弄臟了,雪茹姐知道得心疼。”
雪不知何時停了,陽光從結著冰花的窗玻璃斜照進來,在蘇浩然胸前投下竹影。他忽然想起在藏寶室練習修復時,系統模擬的明代裱畫師手法,每道漿糊都要按“七分水三分膠”的古方調制。而此刻李大娘手中的介紹信,抬頭印著“為人民服務”五個燙金大字,讓他手中的羊毫筆突然有了分量。
“我試試。”蘇浩然收下宣紙,系統界面的修復進度條跳到 30%,破損處的蟲洞仿佛在他眼中自動拼接,“不過得先去趟同仁堂,查查當年的藥方——”他望向牛爺,后者正用旱煙桿敲著拓片上的“石如君子”,“說不定能救活胡同里的老藥鋪呢。”
小酒館里爆發出掌聲,老周拍著大腿嚷嚷:“蘇老師要是修好了,咱正陽門也能上《人民日報》!”片爺摸著山羊胡點頭:“當年嚴嵩府里的字畫藏賬本,咱這畫里藏藥方,都是給老百姓留的活路。”
李大娘挎起帆布包,突然想起什么:“對了,范金有那小子最近在糧店幫忙稱雜合面,見著我就躲——”她笑得瞇起眼,“他說那天在典當行,您袖口的的確良比他的工作證還刺眼。”
蘇浩然忍不住笑了,想起陳雪茹送布料時說的“別給文化人丟臉”。他背著帆布包走向門口,鞋底碾過的雪粒發出細碎的響,遠處傳來收廢品的吆喝:“舊報紙——換火柴嘞!”與小酒館的劃拳聲、煤爐的咕嘟聲,織成冬日的市井交響樂。
當他推開木門,雪后初晴的陽光撲面而來,照見陳雪茹的絲綢店門楣——新掛的“公私合營示范戶”匾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系統界面悄然更新,「解鎖特殊任務:古畫修復師(初級),獎勵:故宮修復室準入資格」,而在更深處,關于正陽門老窯的線索,正隨著宣紙上的蟲洞修復,漸漸顯形。
牛爺的旱煙袋在身后響起,老人的聲音混著煙霧飄來:“后生,修畫如修心,可別讓系統的金光迷了眼——”蘇浩然回頭,看見牛爺沖他眨眨眼,旱煙笸籮里的火柴梗擺成了“窯”字形狀。
雪地上,他的腳印與李大娘的、徐慧真的、甚至陳雪茹的高跟鞋印交疊在一起,通往文物局的方向。手中的宣紙殘片在風中輕顫,那是時光遞來的碎片,而他手中的修復筆,即將在 1955年的寒冬,為一幅古畫、一條胡同,重新勾勒出被歲月蟲蛀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