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文學系的會議室里，檀木長桌被擦得發亮，卻映不出趙教授此刻的表情。他盯著蘇浩然袖口新添的補丁——那是徐慧真昨夜熬夜縫的，針腳細密如《永樂大典》的朱絲欄——忽然想起三天前古籍室里，這年輕人搬走半架古書時，鑰匙吊墜在陽光下劃出的狡黠弧線。

“恭喜宿主收藏《周易》《論語》《莊子》……激活同類物品隱藏屬性——一聞千悟！”

蘇浩然指尖叩著《天工開物》的稻穗插圖，系統提示音在腦海中炸開時，眼前的紙頁突然泛起微光。他看見“乃粒”卷的稻芒上凝結著露珠，竟與靜理畫的《麥浪》里老農額頭的汗珠同頻閃爍。青銅鑰匙吊墜驟然發燙，仿佛要將千年典籍的智慧都注入他的掌心。

“蘇老師今天氣色真好，”一個戴金絲眼鏡的教授捧著《昭明文選》湊過來，藍布衫下擺沾著墨跡，“昨晚又在研墨？”

蘇浩然笑了笑，沒說昨夜在四合院葡萄架下，《永樂大典》殘卷上的朱批“觀星可知農時”如何在月光下流轉成星河。他只是指了指墻上的標語——“為人民服務”的燙金字被歲月磨得發白，卻仍像畫展樓的琉璃瓦般灼人。

“都坐吧。”趙教授清了清嗓子，白襯衫袖口的毛邊在日光燈下晃得人眼暈。他偷瞄蘇浩然胸前的鑰匙吊墜，想起三天前送出《天工開物》時，這年輕人說要辦“古籍里的中國”特展，現在想來，那哪是辦展，分明是給文學社挖好了地基。

會議室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窗外梧桐葉落的聲音。蘇浩然掃過全場——二十七個座位，老教授們捻著胡須的手指微微顫抖，青年學者們捏著鋼筆的指節發白，唯獨趙教授的喉結在藍布衫領下滾得像顆算盤珠。

“蘇老師，”趙教授終于忍不住了，袖口的補丁蹭到桌上的《全唐詩》，“您看這文學社的未來……”

蘇浩然沒說話，只是翻開面前的《周易》。書頁間飄出的蕓香草氣息里，忽然混進延安窯洞的油燈味——十年前，老農就是用這樣的草葉夾著《芥子園畫譜》，教他辨認“永”字八法。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藍色事件?文脈傳承（文學社初創），獲得“立心?志”收藏品】

【收藏系統提示：文化影響力+ 75，解鎖“思想凝聚?宗師”技能】

青銅鑰匙吊墜猛地一燙，蘇浩然抬眼看向窗外。秋日的陽光穿過彩繪玻璃，在長桌上投下斑斕的光斑，竟與畫展樓《江山萬里圖》前的光影重合。他忽然想起楚冰冰說的“畫里有土地的心跳”，此刻才明白，文字亦然。

“我們為何要建文學社？”蘇浩然的聲音不高，卻像墨滴入硯，在寂靜中暈開漣漪。一個扎馬尾的女學生猛地抬頭，鋼筆尖在筆記本上戳出個洞。

“為了……提高文人地位？”趙教授的聲音細若蚊蠅，藍布衫肘部的補丁在光斑中像朵萎縮的花。他想起昨夜老伴兒抱怨“把《永樂大典》殘卷送人是敗家”，現在倒覺得，比起蘇浩然眼里的光，那殘卷確實算不得什么。

“錯。”蘇浩然指尖劃過《周易》的“天行健”，鑰匙吊墜撞在書角發出清響，“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長桌盡頭的老教授突然咳嗽起來，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青年學者們交換眼神，鏡片后的光像極了畫展樓里看《開國大典》時的熱淚。趙教授的喉結“咯噔”一聲，想起自己當初只想借文學社撈些虛名，此刻只覺得后頸發涼。

“蘇老師高見！”戴瓜皮帽的老教授猛地起身，藍布袖管掃落了桌上的《莊子》，“就沖這四句，老朽捐出祖傳的《楚辭》宋刻本！”

“我捐《李太白全集》！”

“我捐《文心雕龍》！”

會議室里突然熱鬧得像琉璃廠的書市。蘇浩然看著趙教授從袖筒里摸出個油紙包——里面竟是《永樂大典》殘卷的另一部分——忽然覺得這老頭的藍布衫也順眼了些。他想起徐慧真說的“文人惜書如命”，現在才懂，真惜書者，必惜文脈。

“光捐書不夠。”蘇浩然按住正要脫鞋捐《金剛經》拓片的老教授，“得讓死文字活過來。”他指了指窗外，畫展樓的飛檐在陽光下劃出鋒利的弧線，“下個月辦‘古籍里的中國’特展，把《天工開物》的農具圖拓下來，讓老農看看祖先的智慧。”

趙教授的手停在鞋帶上，忽然想起三天前蘇浩然搬走古書時說的“辦展”，原來不是隨便說說。他看著蘇浩然胸前的鑰匙吊墜，那上面的青銅紋路在日光下竟像極了《周易》的八卦圖，每道弧線都藏著讓文字生根的秘密。

三日后，畫展樓的古籍特展上，楚冰冰正給小學生們講解《天工開物》的稻穗插圖。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突然指著插圖喊：“這和我奶奶畫的插秧圖一樣！”蘇浩然站在人群后，聽見趙教授用袖子擦眼鏡的聲音——那是他第一次見這老頭掉眼淚。

“老師，”楚冰冰跑過來，手里攥著拓片，“老農說這犁鏵的紋路和他家的老犁一模一樣！”

蘇浩然接過拓片，指尖觸到紙背的墨痕。他想起延安老農教他辨認麥苗時說的“書里有黃金”，現在才懂，這黃金不是收藏價值，是讓千年前的智慧仍能犁開今天的土地。青銅鑰匙吊墜在胸前輕輕晃動，像在為這新生的文學社打著節拍。

夜深了，四合院的葡萄架下，蘇浩然正在給靜理講《論語》。月光落在《永樂大典》的殘卷上，朱批的“觀星可知農時”六個字泛著溫潤的光。靜理突然指著天上的北斗星喊：“爸，和書里畫的一樣！”

蘇浩然抬頭，看見楚冰冰抱著《天工開物》從廂房出來，書頁間夾著白天老農送的稻穗。他想起白天文學社會議上，趙教授把最后一本《楚辭》推過來時說的“蘇老師，以后文學社就靠你了”，忽然覺得被“坑”得挺值。

“老師，”楚冰冰把稻穗插進筆筒，“我想拓印《齊民要術》的養蠶圖。”

蘇浩然放下《論語》，月光照見他眼角的細紋。他想起趙教授們忍痛割愛的嘆息，想起小學生們驚奇的歡呼，還有系統提示音里“一聞千悟”的回響——這些都將在墨色中暈開，成為這個國家文化血脈里，新的一脈。青銅鑰匙吊墜在胸前發燙，仿佛在說：這才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