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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這套路活生生的蘇會長

龍鳳大酒店三樓宴會廳的水晶燈璀璨奪目,上千盞燈珠折射出的光芒如同碎鉆般灑落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陸晨曦站在鋪著猩紅絨布的拍賣臺上,藏青色西裝襯得她身姿挺拔,鬢角的幾縷碎發(fā)被汗水濡濕,黏在泛著健康紅暈的臉頰上。當她完成最后一個鞠躬時,臺下驟然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南洋航運的陳老板坐在前排貴賓席,指間的雪茄煙灰不慎落在雪白的西裝褲上,他卻渾然不覺,只是透過金絲眼鏡,饒有興致地盯著陸晨曦袖口那只溫潤的玉鐲——當她鞠躬時,玉鐲晃動的弧度,像極了蘇浩然揮毫作畫時,腕間那枚青銅鑰匙吊墜搖曳的軌跡。

“師娘您快看!”陸晨曦快步走到主辦方席位旁,興奮地指著臺下一位舉著錄音筆的中年男子,“那是《人民日報》的首席記者,他說這次慈善基金的事要做整版專題報道呢!”

徐慧真正低頭核對著善款賬本,聞言抬起頭,旗袍袖口的玉蘭花胸針不經(jīng)意間蹭到算盤珠子,發(fā)出一串清脆悅耳的聲響。賬本上“賑災善款總額:12,680,000元”的數(shù)字在水晶燈的映照下微微晃動,晃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放下手中的象牙算盤,看著眼前容光煥發(fā)的陸晨曦,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晨曦,你這個全國慈善基金的主意……是不是跟你老師商量過了?”

陸晨曦的思緒瞬間飄回今早的畫室。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鋪著丈二宣紙的畫案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浩然正手持一支“大蘭竹”毛筆,用他特制的“流沙墨”細心補畫《江山萬里圖》中黃河壺口段的浪尖。那枚從不離身的青銅鑰匙吊墜隨著他運筆的動作輕輕晃動,在宣紙上投下月牙形的影子。當時她剛說完“想在北方災區(qū)建幾個常設(shè)粥廠”的想法,就見老師蘸墨的筆停在半空,墨滴在宣紙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墨團。

“粥廠能解一時之困,”蘇浩然的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卻異常清晰,“但要根治問題,需得有細水長流的法子。你看這黃河水,”他用筆桿輕點宣紙上奔騰的墨色洪流,“堵不如疏。”

此刻的宴會廳里,拍賣會的銅鑼余音仿佛還在耳畔回響。當陸晨曦再次走上拍賣臺時,全場數(shù)百雙眼睛聚焦在她身上,偌大的空間里安靜得只剩下墻上歐式掛鐘的滴答聲。她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xiàn)出蘇浩然教她的“控場三訣”——“目視前方,氣息下沉,語帶真誠”。

“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宴會廳,袖口的玉鐲隨著手勢輕輕碰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今天我們籌集的善款,能夠幫助災民度過眼前的難關(guān),可若想護佑更多人一世周全,就需要有長效的機制。”

二樓貴賓席上,榮少東家“啪”地一聲放下手中的翡翠號牌,白色西裝袖口的鉆石袖扣在燈光下迸出一道冷冽的寒光。他身旁的賬房先生趕緊湊上前,低聲說道:“少爺,您發(fā)現(xiàn)沒有?陸小姐這套路,跟當年蘇會長創(chuàng)辦畫展樓時如出一轍啊!都是先聚人氣,再立章程,最后形成規(guī)模效應。”

榮少東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沒再多言。而臺下的范金有,此刻正攥著一本厚厚的記賬本,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不禁想起三天前深夜,陳雪茹在油燈下數(shù)錢的情景。“記住了,”老婆當時一邊把一疊毛票塞進他口袋,一邊叮囑,“拍賣會上那些大數(shù)目你別往心里去,超過五十萬的就當沒看見,免得嚇著自己。”可現(xiàn)在,當“全國慈善基金組織”的提案被投影到背景板上,“基金初始規(guī)模:1268萬元”這行字像烙鐵一樣燙著他的眼睛,讓他只覺得嗓子眼一陣陣發(fā)苦。

“我南洋航運,捐兩百萬!”陳老板突然舉起手中的象牙號牌,聲音洪亮,雪茄煙霧在他頭頂繚繞,竟?jié)u漸散成一個模糊的“義”字。

“榮記商行,捐三百萬!”榮少東家緊隨其后,將翡翠號牌重重拍在面前的小幾上,金絲眼鏡后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敏銳地注意到提案里“企業(yè)慈善捐款可抵扣部分稅款”的條款,那正是去年蘇浩然在全國政協(xié)會議上提出的草案,沒想到今天被陸晨曦巧妙地融入了慈善基金的章程里。

陸晨曦看著臺下此起彼伏的競價牌,腦海中忽然響起蘇浩然在畫室里的教誨:“晨曦,商人不僅看賬本上的數(shù)字,更看重‘勢’。你把這慈善基金做成利國利民的大勢,他們自然會順著水流劃船。”就在這時,她看見美酒坊的老板再次舉牌,宣布捐出五百萬。在他身后,蘇浩然正站在人群陰影處,指尖夾著一支狼毫毛筆,仿佛在虛空中劃出一個蒼勁有力的“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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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浩然胸前的青銅鑰匙吊墜突然微微發(fā)燙,一股暖流順著經(jīng)脈緩緩流淌。他想起女兒靜理畫的那幅基金藍圖——畫中的慈善基金組織是一座金碧輝煌的糧倉,徐慧真正指揮著眾人將一袋袋面粉分發(fā)給面帶笑容的災民,每個面粉袋上都用稚嫩的筆觸寫著“蘇記”二字。當陸晨曦宣布基金管委會將由畫協(xié)、商界和政府三方共同組成時,蘇浩然的目光穿過人群,看見王大爺正攥著一個藍布包擠到臺前,布包縫隙中露出的幾張毛票上,還沾著三天前他在田埂上撿菜時帶的泥土。

“蘇會長,”石老拄著龍頭拐杖顫巍巍地走過來,山羊胡隨著激動的情緒微微顫抖,“咱們晨曦丫頭,真是越來越像您了!當年您創(chuàng)辦畫展樓,推動全國文化事業(yè)發(fā)展,現(xiàn)在她又搞出個慈善基金,這套路,活生生就是個小蘇會長啊!”

蘇浩然微笑著接過陸晨曦遞來的青瓷茶杯,滾燙的普洱茶湯在杯中漾起圈圈漣漪,散發(fā)出陳年茶葉特有的醇香。他想起十年前在巴黎國際畫展上,自己用獨創(chuàng)的“飛白”技法描繪黃河時,那些歐洲藝術(shù)大師震驚的神情。可此刻,他卻覺得手中這杯茶的滋味更加綿長——陸晨曦泡的茶,茶葉在水中舒展沉底的姿態(tài),竟與他教她的“中鋒用筆”技法如出一轍,透著一股恰到好處的韻味。

“老師,”陸晨曦忽然湊近,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道,“剛才榮少東家特意過來跟我說,想請您改天一起吃個便飯,說是想跟您詳細聊聊‘文化扶貧’的事。”

蘇浩然呷了一口普洱,溫熱的茶湯滑入喉嚨,帶來一陣暖意。他抬眼望向窗外,夜幕下的正陽門燈火璀璨,小酒館的幌子在晚風中輕輕搖曳。他知道,陸晨曦口中的“套路”,從來不是精心設(shè)計的算計,而是源于對世道人心的洞察,是用畫筆和智慧在人間煙火中種下的善因。就像他筆下《江山萬里圖》里的黃河,看似奔騰咆哮,氣勢磅礴,實則默默滋養(yǎng)著兩岸的麥田村落,孕育著生生不息的希望。

胸前的青銅鑰匙吊墜仍在微微發(fā)燙,仿佛在無聲地提醒著他:這世間最深奧的“套路”,從來不是機巧權(quán)變,而是將“義”字刻入骨髓,讓善意如同黃河之水,自然而然地流淌,滋潤每一寸需要溫暖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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