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鐵疙瘩與老藥方
- 正陽收藏局:從救下徐慧真開始
- 淺語音條
- 2018字
- 2025-05-07 20:47:39
小酒館的煤爐還沒封,弗拉基米爾就攥著藥方?jīng)_了出去,呢子大衣下擺掃過門檻時帶起一陣風(fēng),把“妙手回春”的紅紙吹得嘩嘩響。陳雪茹望著他的背影,涂著鳳仙花的指甲輕輕叩擊吧臺:“蘇老師,這老毛子不會把藥煎糊吧?”她的金表鏈在煤油燈下晃出細(xì)碎的光,“他連搪瓷缸都能燒穿。”
牛爺?shù)暮禑煷弥衽_,煙鍋里的火光映著蘇浩然袖口的石青粉末:“放心吧,慧真給裝了個粗陶罐,”他故意提高嗓門,“比老毛子的伏特加瓶子經(jīng)燒。”老人轉(zhuǎn)頭對蘇浩然眨眼,“不過蘇老師,您這是要在正陽門開中西醫(yī)結(jié)合診所啊?我那風(fēng)濕腿,啥時候給扎兩針?”
徐慧真端著熱湯過來,圍裙上沾著新補的杭緞補丁:“牛爺您老就別添亂了,”她白了老人一眼,“沒看見蘇老師袖口都磨破了?昨兒給半條胡同的人把脈,筆桿都握出水皰。”她忽然壓低聲音,“雪茹今早往您宿舍送了瓶凡士林,說是擦手防裂。”
三天后的清晨,正陽門的青石板路上響起刺耳的喇叭聲。蘇浩然剛推開宿舍門,就看見一輛墨綠色汽車停在胡同口,車身在陽光下泛著搪瓷般的光澤,車頭的金色鹿頭標(biāo)志格外醒目——那是蘇聯(lián)伏爾加汽車廠的“拉達(dá)”,1955年最新款,全中國不超過五輛。
“蘇神醫(yī)!”弗拉基米爾從駕駛座跳出,白大褂換成了筆挺的呢子大衣,腰板挺直得像根旗桿,“您瞧,這是莫斯科送來的‘友誼之車’!”他拍了拍車身,俄語混著京腔,“開起來比列寧格勒的有軌電車還快!”
胡同里的街坊們圍攏過來,牛爺?shù)镍B籠在槐樹上晃得厲害:“乖乖,這鐵疙瘩比咱正陽門的城門洞還亮堂!”他用旱煙袋指著車頭,“老毛子的車標(biāo)咋是頭鹿?難不成喝了蘇老師的藥,連公鹿都能跑贏火車?”
蘇浩然盯著車身泛起的淡淡綠光——系統(tǒng)提示正在視網(wǎng)膜邊緣閃爍,「檢測到綠色收藏品:1955款蘇聯(lián)拉達(dá)轎車(稀有度★★★),承載中蘇技術(shù)交流記憶」。他忽然想起石先生說的“文物要經(jīng)得住時間考”,指尖在車門上輕輕一叩,金屬聲混著胡同里的煤爐聲,竟像極了古畫絹帛的震顫。
“弗拉基米爾同志,這車太扎眼了,”蘇浩然低聲說,目光掃過躲在門后的范金有——對方正用搪瓷缸擋住半張臉,“現(xiàn)在全國都在提倡‘增產(chǎn)節(jié)約’,我一個小學(xué)教師……”
“這不是私人禮物!”弗拉基米爾突然提高嗓門,從懷里掏出張紅頭文件,“中蘇文化交流促進(jìn)會特批的‘醫(yī)療用車’,您看!”他指著文件上的大紅章,“專門用于接送藥材、探望病人,就像您給牛爺送的陳皮茶!”
牛爺湊過去,旱煙袋差點戳到文件:“喲,還是輛‘公車’!”他忽然咧嘴笑了,“那趕明兒我去琉璃廠淘老藥罐,就坐這鐵疙瘩去,省得扛壞腰板。”老人的話讓街坊們哄笑,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車身,像在觸碰故宮的銅缸。
陳雪茹的高跟鞋跟敲著青石板,繞車走了三圈:“弗拉基米爾同志,這車能裝多少匹綢緞?”她忽然轉(zhuǎn)向蘇浩然,“要不借我跑趟天津衛(wèi)?比騾車快十倍!”不等回答,又補了句,“運費算您的出診費。”
徐慧真端著豆?jié){過來,望著反光的車窗直皺眉:“蘇老師,您可別學(xué)范金有,”她指了指躲在墻角的街道辦副主任,“昨兒他看見這車,躲在門后咬手帕呢。”她忽然想起什么,從圍裙里掏出個布包,“給您熬了四物湯,補補氣血,省得開車分神。”
蘇浩然哭笑不得,忽然注意到車門內(nèi)側(cè)刻著行俄文:「致東方神醫(yī)——讓生命如油畫般絢爛」。他摸著車門上的凹痕,系統(tǒng)提示再次浮現(xiàn),這次帶著淡淡的松節(jié)油味:「收藏品特性:可存儲中醫(yī)古籍拓片,激活‘文明運輸’功能」。
“那就暫借三個月,”蘇浩然終于點頭,“但得先送我去故宮——”他晃了晃手中的《青囊書》殘卷,“石先生說故宮庫房有幅宋代針灸圖,缺了半幅經(jīng)絡(luò)。”
弗拉基米爾大喜過望,開車門時卻被門檻卡住——這車底盤太低,過不了胡同的青石板。牛爺笑得直拍大腿:“老毛子,你這鐵疙瘩在咱正陽門得‘磕頭’!”他忽然掏出個銅鈴鐺,“掛車頭吧,比你們的汽笛好使,還能嚇跑街貓。”
當(dāng)引擎聲第一次在胡同里響起,范金有的搪瓷缸“當(dāng)啷”摔在地上。他盯著汽車尾氣在雪地上畫出的黑煙,想起自己舉報蘇浩然時的場景,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那個總被他瞧不起的小學(xué)教師,此刻正坐在蘇聯(lián)汽車?yán)铮瑧牙锉е取肚Ю锝綀D》還珍貴的醫(yī)書。
汽車拐出胡同的瞬間,蘇浩然看見徐慧真在小酒館門口揮手,陳雪茹的絲綢店新掛了“購車優(yōu)惠”的木牌,牛爺正跟強子比劃著“坐車得給車轱轆磕頭”。他忽然明白,這輛拉達(dá)車就像他修復(fù)的古畫,終將成為時代的注腳——既是中蘇友誼的象征,也是中醫(yī)走向世界的車輪。
雪又開始下了,弗拉基米爾突然用俄語哼起《喀秋莎》,方向盤在他手中靈活轉(zhuǎn)動,避開了胡同里的煤球堆。蘇浩然摸著口袋里的青銅鑰匙,感受著汽車引擎的震動,忽然覺得這鐵疙瘩的轟鳴,與修繕室煤爐的咕嘟聲、小酒館的劃拳聲、甚至牛爺?shù)恼{(diào)侃聲,共同譜成了一曲獨特的時代樂章。
當(dāng)汽車駛近故宮紅墻,蘇浩然看見石先生正站在朱漆門前等候,白胡子上落著雪花。他搖下車窗,冷風(fēng)卷著石青粉末涌進(jìn)來,與汽車的汽油味奇妙地融合——這或許就是文明的奇妙之處,老藥方與新汽車,古畫修復(fù)與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終將在時光的長河里,碰撞出最動人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