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的轉讓協議剛剛敲定，林堯便將目光投向了另一件懸而未決的事。

白之頌。

現任馬主小野寺重隆放出消息有意出售白之頌，6戰3勝1亞2季的成績，勝率50%，入著率高達100%，具有極高的穩定性，卻因那兩場對銀暴的敗績徹底被主人放棄。

這匹因為牧場的不景氣被迫離開故鄉的白馬、銀色暴動的半兄，眼下正面臨命運的轉折。那不是一匹失敗的馬。林堯比誰都清楚，它還有潛力，只是小野寺重隆已經完全對它失去了耐心。

林堯沒有猶豫。他知道不能親自出面，那樣小野寺只會故意抬價，甚至中斷交易。

在柴田實的推薦下，他撥通了一個號碼——鈴木圭介，一個地方賽圈活躍的獨立代理人。他在地方賽圈有不錯的口碑，業務水平和職業素養較高，屬于那種肯為客戶盡心盡力，也不亂來事的人，十分值得信任。

電話接通后，林堯簡潔地把白之頌的情況說了一遍，包括這匹馬的血統、戰績、小野寺重隆當前的情緒狀態，以及小野寺和銀暴、云鶴之間那點復雜又擰巴的舊怨。

鈴木安靜聽完，發出一陣笑聲。

“也就是說——一匹有過三場勝利、百分百入著、血統不錯、長得還挺漂亮的白馬，現在竟然因為馬主的心理崩壞被扔出來了？而你——既不方便出面，又不想看它落到他人之手。”

“大致是這樣沒錯，我還聽說小野寺正在到處物色高價良血苗子，我估計他是想空出資源和預算。”林堯又補上一句。

鈴木在電話那頭不住地搖頭：“太不理智了，這得是多恨吶，才能讓一個馬主干出這種事。我要是他的身邊人，這會八成會一巴掌打醒他。作出這種決定，以后多半會后悔。”他話鋒一轉，“不過呢，我這人就愛看樂子，你這單我接了。”

鈴木確認接單后，語氣頓了頓，像是翻了翻手邊什么資料。

“不過我要提醒一句。像這種情況，我必須先以我個人名義完成第一階段交易，等馬匹正式轉移到我名下，再走一輪正規手續轉讓給你。好處是可以完全遮掉你的身份，壞處是......要走兩輪程序，你得多等兩天。唔，好像也算不上多壞？”

林堯點頭：“我明白。本以為白之頌永遠也沒法回到云鶴了，既然有機會，多等這幾天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就說清楚了，你給我一個預算——”鈴木清了清嗓子，語氣變得職業起來。

“我預估的市場價在1200萬左右。盡量在這附近成交，不過我感覺小野寺一定會開個高價......1500萬吧，實在不行還可以再加一些。盡可能拿下，我愿意接受溢價。”林堯道。

“行，我按這個上限談，低于這個價我自由發揮。鑒于特殊的交易模式，我可以墊付馬款。成交價的7%是我這邊的傭金，現在你先付十萬，算我動嘴皮子的錢。要是沒談成，定金退你一半，談下來后再補齊。”

“可以。一切就拜托你了！”林堯答得干脆。

鈴木低低地笑了：“好說。這種有意思的單子，我是真愛接。”

這事兒定下交給鈴木，就不需要林堯自己出面了。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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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比預期還快。

兩天后，鈴木發來一條短信，只有一句話：

“搞定，1200萬。他開價確實高，我順著一路還價下去，不負所托，最后還是談成了。”

林堯和鈴木約好交接的時間，把手機收起。

這價格符合林堯的預期，更重要的是，能在這個時機、以這種方式拿回白之頌——他非常滿意。

8月8日，鈴木圭介隨運馬車抵達云鶴牧場時，天還未亮。

白之頌安安靜靜地站在運馬車里，沒發出一點動靜，像是早已接受了這一切。馬匹的名義注冊剛剛在昨天下午完成初步轉讓，目前暫掛在鈴木名下。

鈴木遞過一份文件袋，語氣一貫簡潔：“轉讓合同副本在這，馬主登記變更申請我明天上午會送去NAR窗口。你這邊先把尾款和手續費結了。”

“1200萬馬款，7%傭金，84萬。你之前付了10萬定金，需要再付我74萬傭金，連馬款，今天補1274萬就行。”

林堯早已準備好，將款項交付。

“等名義變更下來，NAR會同步更新數據庫。”鈴木將收據遞給林堯，“最遲后天你就能用你自己名義提交出賽申請。至于現在——這馬歸你指揮，我這邊就不管了。”

話音剛落，運馬車廂門被拉開。白之頌低著頭緩緩踏下踏板，雪白的身體在晨霧中幾乎泛出微光。但它的動作卻不如眾人記憶中的挺拔輕盈——它走得慢而謹慎，腳步間藏著顯而易見的猶豫，耳尖微顫，像是隨時準備驚跳。

林堯伸手去握韁繩，它竟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隨后又僵硬地站住，任由林堯牽著它遠離運馬車。

鈴木看了它一眼，沒多說什么。

“那我先走了。”他說，“那匹馬......總之，你們恐怕還得下一番功夫。”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上車離去。

【系統提示｜馬匹數據更新】

【白之頌】

【英名：White Anthem｜日名：ホワイトアンセム】

【出生日期：2007年3月3日】

【馬齡：3歲，牡】

【毛色：白（White）】

【父系：鳴海雷（Narumi Thunder）｜母系：影百合（Shadow Lily）】

【骨架評估：均衡發力｜前驅推進理想】

【步頻：0.43s /步｜節奏等級：中上】

【行為反饋：溫順→警覺偏高｜適訓性下降（波動性明顯）】

【血統評級：A-｜市場評估：地方-中央潛力馬】

【當前狀態：名義轉移中｜待完成注冊更新】

【最新能力評估】（D~S+++）

項目｜等級｜注釋

起速｜A-｜起跑反應良好，前驅發力保留穩定性

沖刺爆發｜B+｜原始爆發潛力佳，但尚未開發完全，且近期比賽中波動加劇

耐力｜A+｜體能調度正常，肌肉耐受優秀

步頻節奏控制｜A｜節奏輸出存在起伏，近期比賽中后段節奏偏散

草地適應性｜B+｜草地戰績中上，但在逆風/干擾條件下不穩定

泥地適應性｜A+｜泥地經驗豐富

轉彎穩定性｜A｜身體協調性優良，轉彎節奏自然

戰術執行反饋率｜B-｜曾受馴導節奏混亂影響，執行響應下滑

反應時間｜C+｜當前神經敏感，反應偏慢或過激，疑似應激干擾

備注：該馬匹處于心理創傷恢復期，存在焦慮、回避、飲食異常等行為指標，建議進入“低干擾調養”流程，暫緩高負荷訓練與正式出賽。

【馬體健康監測模塊】

骨骼發育：良好（無異常）

關節負荷：正常范圍

呼吸/脈搏：輕微波動｜可能由應激引發

肌肉張力：中度緊張（主要集中于后肢與腰部）

檢測到行為異常參數：

警覺度偏高｜警惕性反應超常

主動接觸意愿降低｜表現為接近回避、感知遲緩

飲食攝入異常（過去72小時）

【初步評估】：馬匹疑似處于慢性心理應激狀態

建議：進入“低干擾調養”模式｜推遲訓練計劃

林堯盯著那一排排冷冷的數據，久久沒有動。

他看著眼前的白之頌，雪白的鬃毛在晨風中微微晃動。林堯嘗試撫摸它的脖頸，白之頌先是躲避了一下，隨即又停止了動作。

柴田叔侄看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小白，心里止不住地泛起酸澀。

那雙曾經信任地望著人的眼睛，如今只剩一層冰涼的迷霧。

就像它曾被人捧在掌心，又親手被推下了山崖。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只默默地帶著它走進曾經熟悉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