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無奈的選擇啊！趙宇難得惆悵。

......

說回那群走遠的突厥人正是利邑一行，只是現在隊伍就剩下五人了。為了甩掉繡衣衛，他們走進一處樹林。

利邑左側的突厥人嘟囔道：“真是奸商啊，幾匹劣馬就要我們那么多銀幣，這群貪得無厭的家伙，連突厥自己人都坑，真想回去給他一個教訓！”

利邑從懷中掏出水壺灌了一口，然后道：“別抱怨了，快些走，國師就在清水河等我們。”

聞言，那名突厥人收起了不滿，繼而惡狠狠一拉身后的馬繩，馬上被綁的光頭身形不穩，差點摔于馬下，嚇得他哇哇大叫，似乎這樣，那突厥人心情才會好點。

利邑見狀也不阻止，部下的心情他能理解，一路逃亡而來，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剛才那個突厥人是一開始便追隨他的本部落勇士，他叫可里，是一個善良勇敢又機靈的小伙子，他也是極少數同情大夏邊境普通百姓的突厥人，他對自己很節儉，給他的錢除了寄回家買牛羊就全給了濟慈院。

利邑算是他叔父，原來從部落里帶來的三十人隊伍就剩他們兩個人了，他的哥哥為了引開繡衣衛而被捉住，受千刀萬剮之刑卻依然不曾透露出一點他們的行蹤。

繡衣衛啊，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那鬼神莫測的追蹤術如時刻隱藏在幽暗中的毒蛇，吐著信子隨時給予致命的一擊，他的部下死的詭異無比，即使已經逃到關外，繡衣衛的勢力滲透得不那么強，利邑現在想想都有些心悸。

回頭看了一眼光頭，這就是個累贅，利邑他們本想隨便找個地方把他埋了一了百了，沒想到在榆林的據點里收到國師的命令，命令務必把光頭活著帶出關，可是多一個人多一份風險，繡衣衛緊追不舍，為此，他們損失了四個在關內的據點，能逃出來的就剩他們這幾個了，所幸任務即將完成，國師在清水河距離這里不到一天的路程，他們安全了。

走出樹林后，前面起伏著幾處矮山，青黃青黃的草原遼闊無邊，一條小溪綿延不斷地向東而去。

也許是眼前的景色帶來的舒心，也許是任務要完成了帶來的喜悅，利邑幾人心情大好，有的突厥人開始唱起了歌，聲調悠揚，和著遠處牛羊的叫聲，已然梳滌眾人的心情，連一直悶悶不樂的可里也難得展顏，自從可里的哥哥死后，利邑就一直對可里心懷愧疚，現在看到可里心情有所好轉，利邑見狀也加入了唱歌的行列之中，幾人有歌聲有笑語，只有光頭一人聽不懂，甚至覺得他們吵鬧。

不過，草原的神今天似乎不太靠譜，它沒有庇佑利邑他們順利地結束任務。

一只箭不知從何處急射而來，精準命中五人中間的可里，箭矢直接貫穿了他的脖頸，鮮血噴涌而出，一開始可里什么感覺都沒有，隨即痛感愈來愈強，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滿手的血紅艷艷的，還帶著溫熱，一股血腥味直鉆鼻孔。

身后傳來叔父的驚喊，好像是在叫他，可里想轉頭，還沒完全轉過身便無力地從馬上栽了下去，‘撲——’的一聲，地上揚起了幾絲短短的草屑，可里目光瞪地大大的，看著眼前綠中帶黃的草地，盡管生于草原長于草原，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一顆小草，它還很嫩綠，直挺挺地，可里粗重的呼吸打在它身上使它不停地搖曳，不出一會兒就又昂首挺胸的，仿佛一個不服輸的儂個（少年），不知道它能不能挨過這個冬天，可里想著。

痛感越來越強，可里痛得只有眼睛能動，轉動的目光又看到一顆只有半截的小草，一看它的豁口，可里就知道這是羊吃草剩下的，牛馬牙齒比羊大，還留不下高低不平的豁口，說起牛羊，托依瑪（母親）有好好地趕嗎，那個矮小的女人，她總是拉不住任何一頭牛，羊又經常頂撞她，拖拖（父親）總說托依瑪應該生在大夏，這樣她就不用放牛羊了，可托依瑪卻又想管很多的牛羊，因為她說她養的牛羊是最肥的。草原上不是每個牧民都有牛羊馬，至少他們家不是，他們只是替部落里的貴族放羊放牛的卡克（沒有牛羊的平民）。

托依瑪很想有自己的牛羊，所以兩年前可里和哥哥隨著叔父入了關，他和哥哥已經攢下足夠的錢了，可以為托依瑪帶回許多許多的牛羊，托依瑪，托依瑪一定會很開心的。

利邑瘋了一樣下馬奔向可里，不敢相信地抱起可里的頭緩緩地枕在他膝蓋上，可里大口地咳出血，臉色逐漸蒼白，不知道是不是疼，可里眼角滲出了幾滴淚，左手想要抓住什么，利邑顫抖地手握住了可里鮮血尚未干枯的手，可里‘嗬——嗬——嗬’地喘著粗氣，嘴里時而喃喃著，利邑強忍淚水俯身傾聽，只聽見可里猶若游絲的低語：“杵，杵，杵（家）。”

利邑緊緊抱著眼神已經空洞的可里，這個見慣了生死的突厥大漢此刻卻低聲嘶啞地哀嚎，干啞的嗓子滾動著，他在憤怒。

一會兒，利邑抱起可里的尸體，輕輕地交給一旁戒備的突厥人，并吩咐道：“我為你們斷后，幫我把可里和我的包裹帶回我的部落找到一個叫多利的人。”兩人不是統屬關系，所以利邑只能懇求道。

那突厥人錯愕地看著利邑，望著他眼里的決然，突厥人鄭重地點頭，隨后招呼其他人撤出。

利邑簡單地收拾一下，抽出在大夏買的鋼刀，牽過可里的馬，又從可里的馬側抽出一把鏈錘和一柄大夏邊軍的馬刀，這是可里和哥哥給他們拖拖買的，利邑把鏈錘別在左側身后，一柄刀拿著，另一柄刀掛在右側腰間，然后利邑走向一處背陽的坡。

暗處的敵人見有幾人跑了，紛紛急不可耐地出了樹林，原來是一股小馬賊啊。利邑掃了一眼，有二十五人，七人有馬，望向在騎馬后面搭著弓箭的馬賊，利邑看死人般盯著他。

馬賊頭領原本想繞開利邑直追逃走的那幾人，但是利邑所在的位置卡得剛剛好，要想追那幾個人就不得不解決利邑，無所謂，憑他們的戰馬，殺了他再去追幾個騎著劣馬的人輕而易舉。

下了決斷，馬賊頭領當即催動手下向利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