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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許氏的天下之謀!

甲板上,咸澀的海風卷著碎浪撲來。

許昌林站在雕花木欄旁,錦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的火器。

他的目光穿透圍欄間隙,凝望著東南方海天相接處翻涌的銀灰色浪濤,右腳前掌無意識地叩擊著甲板,發出細碎的“噠噠”聲。

聽著許言豪邁的笑聲,他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平靜了下來。

指尖緩緩撫過圍欄上斑駁的痕跡,喉結在小麥色的皮膚下輕輕滾動,掌心的冷汗在木紋里洇出一片水痕。

許昌林的雙手覆上自己的面頰,指腹用力揉過眉骨與下頜,將眼底翻涌的雜念像揉皺又展平的宣紙般壓下,只余下眸光里幾絲未褪的怔忪。

“難道爹另有謀劃?”,他若有所思,斟酌著開口。

許言負手而立,衣袍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屈指叩了叩圍欄的木板,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卻始終盯著北方天際線。

那里正有鉛灰色的云層堆疊,如同一幅未干的水墨長卷。

“你擔心朝廷對付我許家,卻忘了一件事。”

他忽然轉身,食指戳向許昌林的心口,像老獵手在展示獵物咽喉的致命傷般,冷笑道:“他憑什么對付我許家。”

朝廷憑什么!?

許昌林重復著這句話,垂首盯著父親交疊的靴尖,見那雙鹿皮靴的鞋頭已被咸水浸得發皺,卻仍固執地保持著上揚的弧度。

不等他想明白,許言的聲音已裹著海風撲面而來:“大炎皇朝海禁多年,水師廢弛??v觀如今的大炎皇朝水師,船不過一千,水軍不過數萬人?!?

“可大炎皇朝的海岸線有多長?”

“自南到北,何止數千里。”

“福州官面上有船兩百余艘,可真正能航行出海的不到一百艘,兵不過兩千人?!?

他的手掌突然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仿佛要將整片海域都納入掌控,瞳孔里跳動著朝陽的碎金,堅定道:“只要為父兼并鬼臉七,我許家的本部兵馬便超過萬人,各路盟友雖人數不多,亦能湊個近萬人?!?

“縱觀整個南方海域,還有誰是我們許家的對手。”

說到這里,他忽然放柔了語氣,指腹輕輕擦過圍欄上的木刺:“不過兵馬雖然重要,卻也不是為父最想要的東西。為父最需要的東西,還是東夷的港口,土地,人口?!?

“只要拿下東夷的港口,我許家本部便可以自福州,海外各地轉移到東夷?!?

“到了那時候,我許家進退自如,朝廷拿什么來對付為父?”

許言語氣平靜,卻自有一股將天下棋盤操縱掌中的霸氣。

他昂首眺望初生的驕陽,水天一色的海面在他眼底鋪成鎏金畫卷,連鬢發都在晨光中泛著冷峻的光。

許昌林認真思考,剛要開口,卻又被憂慮攫住舌尖:“您之前說,當今皇朝的制度是為了壟斷天下致富之路。海貿之利豐厚,朝廷焉能坐視不理?!?

“我許家做大,必然會成為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此說來,許家與朝廷必有一戰?”

“哈哈,吾兒能想到這點,已經很好了。”

許言哈哈大笑,攬住許昌林的肩膀,掌心的厚繭隔著衣領硌得他生疼。

“不過你的眼光太窄,只看到了足下,沒有看到遠方。”

許言指向北方,以及東方,神色多了幾分玩味與冷酷,指尖仿佛要刺破鉛云。

“朝廷雖然滅了韃靼的王庭,擄掠韃靼百姓數十萬百姓南下。但韃靼本就是游牧民族,大量韃靼人散于北方草原,或東去,或西去,朝廷沒有余力繼續追擊?!?

他的聲音忽然低啞下來,手掌緩緩撫過圍欄裂紋,仿佛在摩挲一張暗藏玄機的輿圖:“眼下朝廷雖然遷徙大炎皇朝的百姓北上,可北方的環境并不適合固定居住,難以管理。”

“朝廷看似北擴數千里,可真正能管轄的范圍極小,大量土地僅僅是名義上歸屬朝廷?!?

“現在的北方草原,就好似一個爛泥潭,束縛了朝廷的手腳。朝廷想要控制北方,就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赏度氪罅康娜肆ξ锪?,所能收獲的利益遠遠低于投入?!?

“但凡朝廷財政吃緊,在北方的投入下降,統轄的范圍,以及對各地的管控力,都必然降低?!?

許昌林若有所思,喉間突然泛起澀意,望著父親被海風吹亂的額發,終于輕輕頷首:“對大炎皇朝而言,拿下北方沒有半點好處,反而成了甩不掉的包袱!”

“朝廷此次為了消滅韃靼,耗時八年,動用的人力物力財力無法計量,真正得到的財富遠遠比不上消耗。”,許言唇角浮起幾許嘲諷,指腹擦過木刺時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自北伐之后,西北各州大亂,江南,川府等地也紛紛發生起義?!?

“如今北方雖平,但朝廷國庫空虛,否則又怎么會開海禁,準許民間進行遠洋貿易?!?

“若只是如此,朝廷緩上幾年,倒也不是沒有能力對付我許家。”

他忽然冷笑一聲,袍角在風里獵獵。

“哼,只是大炎皇朝的敵人又豈止韃靼。”

“川府鴻洲楊家對朝廷早有不滿,兩年前朝廷派兵五千攻打楊家,卻反而被楊家打得大敗?!?

“事后楊家家主楊應龍主動認錯,朝廷又忙著收拾北方韃靼,這才勉強平息下來?!?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楊家楊應龍可不是一般的角色,深知這一點。此前楊應龍之所以主動服軟,只是因為楊家尚未準備好與朝廷全面開戰?!?

“最近兩年楊家在川府等地招兵買馬,目的不言而喻?!?

“且不說川府的亂象,一年前豐臣秀吉一統東瀛。”

許言的目光忽然投向更遙遠的東方,那里的云層正被染成血色:“自豐臣秀吉統一東瀛后,大肆擴軍,整頓軍備,不斷向高麗的方向增兵,有意徹底吞并高麗?!?

“高麗軍備廢弛,王室無能,焉能抵擋豐臣秀吉?!?

“這一戰,高麗必輸無疑。一旦豐臣秀吉拿下高麗,對大炎皇朝而言威脅更甚韃靼?!?

“當今圣上雖然好大喜功,驕奢淫欲,卻也是能力不凡的帝王。他絕不會看著東瀛拿下高麗,到時候大炎皇朝必將出兵干涉?!?

“眼下朝廷國庫空虛,非十年休養生息,不能有所改變?!?

說到這里,甲板下突然傳來龍骨與海浪相撞的悶響,仿佛天地都在為這翻云覆雨的謀劃震顫。

許言的聲音陡然拔高:“一旦北方高麗,或者川府出現變故,北方草原必然逐漸失控。”

“到了那時候,朝廷又有什么能力重整水師,對抗我許家?”

“東瀛的水師同樣覬覦東夷等地,一旦豐臣秀吉對高麗全面開戰,朝廷為了抵御東瀛人對南海的入侵,必然要重用我許氏。”

“他們會求著為父當官!”

“屆時,我們可借用朝廷的名義壟斷南洋等地的海外貿易,積累財富,招兵買馬?!?

“給為父二十年的時間,為父將為許家留下十數萬兵馬!”

他忽然張開雙臂,任由海風灌進廣袖,整個人如同一面即將升帆的巨艦:“到那時候,我許氏退可稱雄南洋,進可成為大炎皇朝的世襲貴族,執掌一方。一旦天下有變——”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凝視許昌林,目光里的鋒芒忽然化作春水:“日后便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許昌林抬頭望著父親的剪影,朝陽將他的輪廓鍍上金邊,袍角在風里獵獵如帆,竟似要將整個海面都收進行囊。

望著對方被陽光照亮的眉骨,第一次真正讀懂了“謀天下”三個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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