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所求,超越古今先賢!
- 武俠世界的時間掌控者
- 渡紅塵
- 3175字
- 2025-05-17 12:01:00
“管仲?”
柳乘風雙唇微張,眼尾輕顫,神情中滿是錯愕。
管仲的大名,他自然是知曉的。
千古名相!
自古至今,不知多少人以管仲為目標,更以能與管仲相提并論為榮。
開元十九年,唐玄宗下詔設立太公尚父廟,以姜子牙為主祀,以管仲、韓信等歷代名臣為配祀。
唐肅宗時期,太公尚父廟進一步升級為武廟,管仲作為“武廟十哲”之一,成為官方認可的“圣賢”象征。
自此以后,直至今日,依舊享受朝廷祭拜,眾生香火。
柳乘風雖知曉管仲的赫赫聲名,卻對其具體成就與著作知之甚少。
他愣了片刻,目光中泛起求知的光芒,忍不住開口問道:“管子是如何做到的?”
李陽眼瞼微垂,凝視著那已半垂至地平線的夕陽,余暉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暖金。
他緩緩開口,聲線厚重:“夫民者親信而死利,海內皆然。”
“民予則喜,奪則怒,民情皆然。先王知其然,故見予之形,不見奪之理。故民愛可洽于上也。”
“租籍者,所以強求也:租稅者,所慮而請也。王霸之君去其所以強求,廢其所慮而請,故天下樂從也。”
柳乘風聽得格外認真,可眉峰卻漸漸蹙起,面上盡是茫然之色。
這些話于他而言似懂非懂。
李陽見狀,指尖輕輕摩挲著石桌邊緣,繼續(xù)道:“這段話,出自管子。”
“百姓的特點是信任親近的人,又會為了利益而拼命,全天下都是這樣的情況。對于百姓來說,給予他們利益,他們就會歡喜;奪取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憤怒,人的本性都是如此。”
說到這里,李陽似笑非笑地看向柳乘風。
柳乘風恍然大悟,下意識點頭。
“民予則喜,奪則怒,民情皆然”,這話簡直道盡了人性本質。
他心中暗暗思索,愈發(fā)期待這位千古名相究竟是如何解決掠奪的難題。
李陽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古代的君主深知這一點,所以會展現(xiàn)出給予百姓利益的舉動,而不把奪取利益的想法表露出來。”
“這樣一來,百姓就會愛戴君主,和君主的關系變得融洽。
“租籍指的是通過強制手段來征收財物;租稅則是經(jīng)過權衡考慮后向百姓征收的賦稅。”
“成就王霸之業(yè)的君主,會摒棄那些強制征收財物的做法,廢除那些經(jīng)過權衡后才向百姓征收賦稅的方式,所以天下百姓都樂意歸附他們。”
柳乘風聞言,面露驚訝之色:“若摒棄強制征收,廢除權衡征稅,又該如何從百姓手中獲取財富?”
李陽輕笑著搖頭,眼中閃過一抹贊賞:“這正是管仲的高明之處。”
“取之于無形,則民不怒。”
“強取豪奪,百姓難免心生怨恨;可若以巧妙手段獲取財富,再將矛盾轉嫁給他人,國君便能名利雙收。”
“管仲的‘掠奪之道’,核心便在于壟斷,在于‘利出一孔’。”
“壟斷,利出一孔……”,柳乘風喃喃自語,眼神中既有困惑又有思索。
他隱約抓住了些什么,可又未能完全參透——究竟該如何壟斷?
又怎樣才能“取之于無形”?
李陽見狀,拿起桌上的茶杯,緩緩斟滿茶水,抿了一口后繼續(xù)道:“國有十年之蓄,而民不足于食,皆以其技能望君之祿也;君有山海之金,而民不足于用,是皆以其事業(yè)交接于君上也。”
“故人君挾其食,守其用,據(jù)有余而制不足,故民無不累于上也。”
“五谷食米,民之司命也;黃金刀幣,民之通施也。故善者執(zhí)其通施以御其司命,故民力可得而盡也。”
隨著話音落下,柳乘風的眉頭越皺越緊,眼中漸漸浮現(xiàn)出一絲猜測。
而李贄瞳孔驟縮,面色瞬間變得陰郁,顯然已明白了李陽的言下之意,也終于意識到自己以往忽略了何等關鍵之事。
李陽見狀,繼續(xù)解釋道:“管子這話的意思便是。”
“國家擁有足夠十年使用的儲備,百姓卻仍面臨糧食不足的問題,百姓便會希望憑借自己的能力換取君主的俸祿。”
“君主掌握著山海所產(chǎn)的金銀,百姓卻依舊財用匱乏,百姓便會通過從事各種產(chǎn)業(yè)與君主發(fā)生經(jīng)濟聯(lián)系。”
“所以,君主掌控著糧食的分配,把持著財用的供給,憑借國家的富余來控制民間的不足,這樣百姓就沒有不依附于君主的了。”
“五谷糧食,是百姓生存的命脈;黃金貨幣,是百姓交易的媒介。”
“因此,善于治國的君主會掌握貨幣流通的權力來控制糧食這一生命命脈,這樣就能充分調動百姓的力量了。”
“為此,管仲提出了兩條策略。”
“其一:官山海。”
“壟斷百姓的生活必需品,通過十倍百倍加價,讓百姓逃無可逃,躲無可躲。”
“管子一書,如此記載。”
“十口之家十人食鹽,百口之家百人食鹽。”
“終月,大男食鹽五升少半,大女食鹽三升少半,吾子食鹽二升少半,此其大歷也。”
“鹽百升而釜。令鹽之重升加分強,釜五十也;升加一強,釜百也;升加二強,釜二百也。鐘二千,十鐘二萬,百鐘二十萬,千鐘二百萬。”
“萬乘之國,人數(shù)開口千萬也,禺策之,商日二百萬,十日二千萬,一月六千萬。”
“萬乘之國,正九百萬也。月人三十錢之籍,為錢三千萬。”
“今吾非籍之諸君吾子,而有二國之籍者六千萬。”
“使君施令曰:吾將籍于諸君吾子,則必囂號。今夫給之鹽策,則百倍歸于上,人無以避此者,數(shù)也。”
“今鐵官之數(shù)曰:一女必有一針一刀,若其事立;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銚,若其事立;行服連軺輂者必有一斤一鋸一錐一鑿,若其事立。不爾而成事者天下無有。”
“令針之重加一也,三十針一人之籍;刀之重加六,五六三十,五刀一人之籍也;耜鐵之重加七,三耜鐵一人之籍也。其余輕重皆準此而行。然則舉臂勝事,無不服籍者。”
李陽話音剛落,李贄便面色陰翳地接過話頭,聲音中滿是感慨:“十口之家就是十人吃鹽,百口之家就是百人吃鹽。”
“一個月,成年男子吃鹽近五升半,成年女子近三升半,小男小女近二升半。這是大概數(shù)字。”
“鹽一百升為一釜。使鹽的價格每升增加半錢,一釜可收入五十錢。每升增加一錢,一釜可收入百錢。每升增加二錢,一釜可收入二百錢。一鐘就是二千,十鐘就是二萬,百鐘二十萬,千鐘就是二百萬錢。”
“一個萬乘的大國,人口總數(shù)千萬人。合而算之。約計每日可行二百萬,十日二千萬,一月可行六千萬錢。”
“一個萬乘的大國,征人口稅的當征為數(shù)為一百萬人,每月每人征稅三十錢,總數(shù)才不過三千萬。”
“現(xiàn)在我們沒有向任何大人小孩直接征稅,就有相當于兩個大國的六千萬錢的稅收。”
“假設君上發(fā)令說:我就要對全國大人小孩直接征稅了,那就一定會引起全國的反對。現(xiàn)在通過掌控鹽價的政策,即使百倍歸于君主,人們也是無法規(guī)避的,這就是理財之法。”
“現(xiàn)在鐵官的理財方法是這樣的:每一婦女必須有一根針和一把剪刀,然后才能夠做她的事;每一耕者必須有一把犁、一個鏵和一把大鋤,然后才能夠做他的事;每一個修造各類車輛的,必須有一斧、一鋸、一錐、一鑿,然后才能夠做他的事。”
“不具備上述工具而能做成上述事情的人,天下無有。使針的價格每根增加一錢,三十根針的加價收入,就等于一個人所納的人口稅。”
“使剪刀每把加價六錢,五六三十,五把剪刀的加價收入就等于一個人所納的人口稅。使鐵鏵每個加價十錢,三個鐵鏵的加價收入就等于一個人所納的人口稅。”
“其他鐵器的價格高低,均可準此而行。那么,只要人們動手干活,就沒有不負擔這種稅的。”
說到此處,李贄唇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長嘆道:“壟斷,利出一孔。”
“自上古至今,歷朝歷代皆在加強壟斷,以國家之名掌控百姓生活必需品,牟取暴利。”
“若非天尊點醒,我從未想過從財富流動的角度看待歷史。如今看來,我此前的作品,當真是不值一提。”
說罷,他鄭重地向李陽深深鞠躬,以表謝意。
柳乘風亦是感慨不已:“原來如此,‘取之于無形,則民不怒’。”
“將稅收藏于商品價格之中,壟斷生活必需品后借商人之手售出,百姓只知商人提價,卻不知朝廷獲利幾何,當真是妙啊!”
“管仲能被千古傳頌,受歷代帝王追捧,果然了不得!”
李陽聞言,朗聲大笑,眼中盡是豪情:“兩千年前,管仲提出此治國之策。”
“兩千年來,無數(shù)能人志士不斷完善,才有了如今大炎皇朝的制度。”
“只是此法雖妙,于我而言卻遠遠不夠。”
“我所求,是超越古今所有先賢!”
此言如金石落地,擲地有聲。
柳乘風與李贄聞言,皆猛然抬頭,目光怔怔落在李陽棱角分明的側臉上。
前者手指無意識地攥緊石桌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后者喉結滾動,竟半晌說不出話來。
超越古今先賢?
那該是何等波瀾壯闊的圖景?
又該是何等可怕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