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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明天

張老漢很少回到胡同里了,他大學畢業后就去了別的城市上班,他的父親也很少在胡同里露面了。秋玲一家搬到這里的時候,是我最近一次見到張老漢,他顯的有些成熟了,穿著舊式的西裝,里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黑色皮鞋上有一點點灰,他戴上了黑框的眼鏡,我們試著用以前見面時的方式打了招呼,但是,好像沒有什么影響。他與他的母親一同走出了胡同,坐上了一輛出租車,我遠遠的看著出租車掉了個頭后,走向了遠方。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回到家里,正好趕上李叔搬家。李叔的身體似乎不如以前了,他一個人走在最前邊,他的孩子跟在后邊,奇怪的是,他搬家的隊伍里看不見他的媳婦,也沒有看見劉姨。在劉姨他們搬走后,劉姨回胡同找李叔的次數比以前還多,但是,他們搬家走的時候,我卻沒有看見她。轉而搬到這里的是秋玲她們一家。秋玲獨自一個人帶著孩子搬到李叔家里,李叔搬家走的時候,他們家的那條狗也死去了。

秋玲與張老漢的母親一樣,也是一個老師,她獨自一個人帶著孩子搬到了胡同里。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是看見張老漢離開的時候,李叔搬家離去,她搬進李叔家。李叔并不是將他的房子賣了,他只是搬走了,院子還租住了很多戶人,有賣飯的,開小賣部的,還有一些租住的學生。秋玲只是搬進了李叔原先住的那間房里。我與李叔打了招呼,李叔看著我說:“他搬走了”,他的兩個孩子看了一眼我,沒有說話,他們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些失望和迷茫,對視過后也就低下了頭繼續走路。我比他們大一些,早些年也沒有與他們有過多交集,如今也是一樣。

秋玲往院子里搬的時候,我與李叔正好擦肩而過。兩家搬家公司一個往出走,一個往里進,來來回回的,讓胡同顯得十分擁擠不堪,我有些煩躁,就順嘴說了一句:“干嘛呢,還讓不讓過去了。”結果換來了秋玲的一聲道歉,她身子貼著墻走到了我面前,客客氣氣的說了聲:“不好意思。”我看著她留著精煉的短發,黑色的秀發根根都很透亮,她穿著黃色的格子連衣裙,一雙簡單的黑色皮鞋,吸引我的是她腳踝處的紅色繩子,還有那淺黑色的短腿絲襪。她的腿很細,胳膊卻又一點粗,整個人有些偏瘦,收腹還是很明顯的。我在被她一聲道歉聲中顯的有些突兀和尷尬。

她抱歉完了后,說道:“今天來的匆忙,師傅說很快就搬完了。”

“哦,沒事,我等等就行,我想出去買瓶水喝,家里沒水了。”我有些自以為是的說道。

“那去我家喝吧,我家剛剛燒開了水。”她說。

我整個人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她就走過來攙著我,將我從門口拉到了胡同里,我的腳步不聽使喚的就跟著她后邊走到李叔家里。李叔已經搬走了,家里基本上空蕩蕩的。她率先我一步走進了屋子里,從李叔原先放電視機的柜子上拿了一個倒扣在桌子上的水杯,拿起來的時候能看到桌子上圓圓的杯口印記。她沒有直接往里邊倒水,而是將水杯拿到了院子里的水龍頭下使勁進行了沖刷,洗干凈后,又從屋子里拿了一點衛生紙出來,將杯子外邊擦了個干凈,然后將杯子放在院子里的石板上,從屋子里拿出了暖壺,很快用水將杯子填滿了。

我看著她填滿杯子的時候,還用手在杯子上方試了試水溫,正當我出神的看著這一切的時候,一聲短促的:“媽媽”打斷了我的思緒。里屋里一個孩子走了出來,他看起來有個5歲的模樣,大眼睛,圓圓的臉,小寸頭,是個非常精致的小男孩,讓人看的喜歡。

秋玲走過去拉住孩子的手,指引著孩子,讓他叫我叔叔。孩子簡單應承了一下叫了聲:“叔叔”后,轉身就害羞的跑進了屋子里。我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我問了她的名字,她說她叫王秋玲,我叫她秋玲就行。那個小孩子是她的兒子,去年她跟孩子父親離婚了,今年孩子父親找了個新媳婦,她從那里搬出來了。

短暫的交流后,搬家的聲響越來越大,不停的打斷著我們之間的對話,最后,只能草草的收場了。自從李夢從胡同里搬走后,我已經很久沒有跟胡同里的女性聊過天了。與我說過話的女性也差不多年紀很大了,很少再能見到她們了。

幾天后,我在胡同里又碰到了秋玲,她拉著孩子的手從胡同里往外走,她的穿著讓人感覺這個夏天很熱。這次她變成了小短發,只是偶爾有一點微卷,穿著超短褲,吊帶衫,若隱若現的胸罩讓人可以想入非非。

我直到大學畢業,也沒能找個女朋友,就在高中畢業后與一個女生短暫的相處過幾天,結果上了大學,我們就分開了。當時也沒有說分手的事,只是突然就不聯系了。這次遇見秋玲,我不禁的想著能與一個女人一家三口的景象,當她迎面走來的時候,我順著她看我的眼神逐漸的漏出笑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也不知道怎么說。她也沖我笑了一下后,便帶著孩子轉身離開了。

晚上的時候,她一個人從胡同里走進來,我忙著回復手機的短信,沒有注意到她,反而不小心撞到了她,我們互相看了一眼,有些尷尬,這才發現,她是個近視眼,到了晚上,基本上靠著習慣走路,這次,我開口說:“你回來了啊,怎么沒帶孩子呢。”

“孩子去他爸那里了。”

“沒帶回來嗎。”

“沒有,周末一般他爸就帶走了。”

“然后明天回來嗎?”

“嗯,明天他爸就把他送回來了。他爸工作日比較忙。”她略顯失望的說。

月光被胡同幾個違章建筑遮擋的有些扭曲,照在她那半張臉上,我只能看清一只眼里的精靈剔透。

我陪著她不自覺的走到了她的屋子里,我的心跳的非常快,她比我大幾歲,但是,在這一刻我感覺不到年齡的差距,只是覺得,她是一個女人,我可能會喜歡的女人。而她卻沒有我那么緊張,她一邊收拾著家里的東西,一邊給我倒了一杯水,她的門大開著,沒有其他的遮擋物能阻擋外界看到我的羞愧難當。我第一次與女生獨處一室,手腳不知道如何自處,她刻意與我保持了一點距離,自顧自的忙碌著。我卻一直想說點什么,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可能也是我涉世未深的原因,我竟然一直看著她忙碌,也沒有上前幫忙,也沒有開口說話。

不一會,她先開口說話了:“你該回家了吧,你媽應該擔心你了吧。”

“哦,那我走了。”我突然感覺自己解脫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渾身的尷尬都消失了,緊張也消失了。轉身,我就離開了她的屋子,快步走出了她們的院子,走了沒多遠就聽見她們院子大鐵門互相碰撞的激烈聲音,插銷不是那么容易插進鐵門里,我聽見這個鐵門里插銷在找幾個洞口時來回碰撞的試探聲,讓我心亂如麻,但是當它一次性進入了鐵門里,我知道,她的門關上了。

周末,我一天沒有出門,在家里躺了一天,我感覺自己病了。張老漢不在的日子里,我回到院子里似乎都沒去處。我一直在回想著她的模樣。她家的燈并不是很亮,甚至還有點昏黃,仔細回想那天的事,起初有些興奮,后來有些慌張,慢慢的越想越讓我感到可怕,突然想到了一些恐怖的畫面:她會不會變成蛇妖把我吃掉,又或者她拿起了家里的菜刀把我的手腳砍下來,再或者,她是一個女鬼。我越想越害怕越憤怒。

就這樣,我病了。我可能是中暑了,那些年,我家里也沒有空調,整日在外邊游蕩,我脫水又惡心,渾身沒有力氣。結果,就這樣居然在家里待了足足一個禮拜,才又能煥發精神。等我出來后,正好又是個周末,我知道秋玲的孩子不在,便想試著去她家找她,走到她的院子口,發現院子的鐵門關閉著,插銷插的很緊,起初我站著,想等等里邊出來的人打開門鎖,后來,我坐到了對面的石凳上等待著,再后來,一個電話打到了我手機上,把我突然驚醒了。是我的大學同學打過來的,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工作,計劃在省城安頓下來,沒想到他們幾個人居然在一起聚會,在聚會的時候想起了我。我一下子就孤傲了起來,這個時候,竟然有人能想起我來。我們聊了很久,就算是跟同學聊天,我也期待著這扇門被人打開,但是,直到同學們掛了電話,這扇門都沒有打開。

我決定走了,去胡同外邊的門面房里,看看這個小飯店的人都在干嘛呢,為啥他們沒人打開這扇門。走到飯店口,看見一堆人在外邊吃著飯,飯店的老板忙碌的滿頭大汗,一鍋接著一鍋的出爐。這段時間,麥田早就消失了,取代麥田的是各個建筑工地,來這里打工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一天,我沒有碰見秋玲,心里有些失落。到了晚上的時候,我跟母親在外邊瞎逛,結果碰見了回家的秋玲,她攙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穿著白色襯衣,黑色的西裝褲子,他將襯衣塞進了褲子里,西裝褲子下邊是一雙黑色的涼鞋。我頓時有些失望,但是,似乎又有些理解,他們沿著路走進了胡同里,朝著對我緊閉的大門走了過去。我閉著眼睛想象著他們如何打開門鎖,如何坐下聊天。

我與母親沒走太遠,我們的瞎逛也就在鐵軌旁看著別人在跳著舞,母親很快加入了這些昏暗的燈光下的舞者們,我看著她們笨拙的舞步,有些想笑,可是始終卻沒有笑出來,我也想去跳,可是,這里沒有年輕人,這些音樂的節奏時而歡快,時而悠揚,我不禁陷入了沉思,看到了這些舞者中竟然有李夢的母親,她沒有完全沉浸在舞蹈動作里,反而是與一名陌生男子在搭檔著舞姿,她一會一個轉身,一會一個墊腳,只有她們兩個人伴著音樂在跳交誼舞,其他人都跟著一名熟練的舞者獨自舞蹈,我走到了她們面前,發現領舞的人竟是劉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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