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幽冥鬼蓮
月圓之夜，幽冥澗。
秦風站在懸崖邊緣，俯視著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冷冽的山風呼嘯而過，卷起他和柳晴兒的衣袍。從這兒往下五十丈，就是傳說中的絕命之地——幽冥澗。
“你確定要一起下去？“秦風轉頭看向柳晴兒。月光下，她銀白色的發絲泛著淡淡光澤，玄陰圣體在滿月時力量最為強盛。
柳晴兒緊了緊腰帶，將青玉玉佩貼身放好：“三生花只在月圓之夜綻放，錯過今晚就要再等一個月。師父撐不了那么久。“
秦風不再勸阻，仔細檢查裝備——繩索、火折子、趙鐵匠給的銹刀，還有那截太虛玄女劍的殘片。自從古廟一戰后，殘片就一直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似乎在指引著什么。
“我先下。“秦風將繩索系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上，用力拽了拽確認牢固，“你跟在我后面，保持三丈距離。若有異常，立刻發信號。“
柳晴兒點頭，指尖凝聚出一枚冰晶：“玄陰示警，遇險即碎。“
秦風深吸一口氣，抓住繩索開始下降。崖壁濕滑，布滿青苔，好幾次他差點失手。隨著深度增加，空氣變得陰冷潮濕，夾雜著某種腐朽的氣息。
大約下了三十丈，秦風突然感到繩索一震！抬頭望去，一只體型碩大的黑蝙蝠正啃咬著繩索，已經咬斷了一半！
“該死！“秦風急忙拔出銹刀擲出。刀刃劃過蝙蝠翅膀，那畜生尖叫著墜入深淵。但繩索已經受損，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
“柳晴兒！別下來！“秦風大喊，“繩子要斷了！“
話音剛落，繩索“啪“地斷開！秦風瞬間失重下墜，耳邊風聲呼嘯。他拼命抓住崖壁上的突起，手指在粗糙的巖石上磨得鮮血淋漓，總算減緩了下落速度。
“秦風！“柳晴兒的驚呼從上方傳來。
“我沒事！“秦風喘著粗氣回應。他此刻懸在離崖底約十丈的位置，下方是一片漆黑的水面，看不出深淺。
正猶豫要不要直接跳下去，突然一陣“沙沙“聲從崖壁傳來。秦風定睛一看，頓時頭皮發麻——無數藤蔓正從巖縫中鉆出，如同活物般向他蔓延！那些藤蔓呈暗紅色，表面布滿尖刺，與幻霧沼澤中的血咒藤極為相似，但更加粗壯。
“血魔藤！“秦風想起老酒鬼的警告，這是血咒藤的進階版，專吸修士精血。
他當機立斷，松開手墜向黑水。入水瞬間，刺骨的寒意穿透骨髓，仿佛千萬根針同時扎入皮膚。更可怕的是，這水竟然黏稠如漿，掙扎起來異常費力。
秦風拼命劃向岸邊，卻發現黑水中有東西在拉扯他的腿！借著月光，他看到水下隱約有蒼白的手臂在浮動。
“水鬼？！“秦風駭然，拔出腰間斷劍猛刺。那些手臂被劍光觸及，立刻縮回深處。
好不容易爬上岸，秦風已經精疲力竭。黑水似乎有腐蝕性，衣服多處破損，皮膚火辣辣地疼。他急忙檢查斷劍，幸好沒有受損，依然散發著微弱光芒。
“秦風！“
柳晴兒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秦風抬頭，看到她正沿著崖壁緩緩下降，每一步都在落腳處凝結冰晶作為支撐。
“小心水里！“秦風大喊提醒。
柳晴兒輕盈地落在岸邊，避開黑水。看到秦風狼狽的樣子，她立刻伸手按在他肩上，玄陰之力流過，中和了黑水的腐蝕效果。
“不是讓你別下來嗎？“秦風又感動又擔憂。
柳晴兒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會丟下你？“
秦風心頭一暖，不再多言。二人整頓片刻，開始探索這片澗底世界。
幽冥澗比想象的還要詭異。地面鋪滿白骨，有人類的，也有各種動物的。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腐香，聞多了讓人頭暈目眩。最奇怪的是，這里竟然生長著一些發光的菌類，提供微弱照明。
“看那邊。“柳晴兒指向遠處。
一片藍光在黑暗中格外顯眼。走近后，二人驚訝地發現那竟是一小片花田——十幾株奇異的花草圍成一圈，中央是三朵綻放的花。那花有巴掌大小，花瓣分三色——金、銀、紫，花蕊如血般鮮紅，在月光下妖艷奪目。
“三生花！“秦風欣喜若狂，“找到了！“
但他剛要上前采摘，柳晴兒卻一把拉住他：“等等，不對勁。“
她指了指花叢周圍的土地。仔細看會發現，那里布滿了細小的孔洞，像是有什么東西經常出入。
“有守護獸。“柳晴兒低聲道，“三生花這等靈物，不可能沒有保護。“
秦風點頭，從地上撿起一塊骨頭扔向花叢。骨頭剛落地，地面突然隆起，一條水桶粗的巨蟒破土而出！那蟒蛇通體漆黑，鱗片縫隙間流淌著血光，頭頂生著一根獨角，赫然是傳說中的“幽冥角蟒“！
角蟒金黃的豎瞳鎖定二人，信子吞吐間噴出腥臭的毒霧。
“退后！“秦風擋在柳晴兒身前，舉起斷劍。
角蟒閃電般撲來，秦風側身閃避，斷劍劃過蟒身，竟然只留下淡淡白痕！這畜生的鱗片比精鐵還硬。
柳晴兒雙手結印，數道冰錐射向角蟒眼睛。蟒頭一擺，冰錐撞在鱗片上粉碎。它似乎被激怒了，長尾橫掃，將二人擊飛數丈！
秦風撞在一塊巨石上，喉頭一甜，嘴角溢出血絲。柳晴兒也好不到哪去，臉色更加蒼白。
“它的弱點是獨角！“柳晴兒喘息道，“古籍記載，角蟒一身精華都在角中，但也是致命處！“
秦風擦去血跡，突然注意到手中的斷劍光芒變強了，正指向花叢后方。順著指引看去，隱約可見那里有個洞口。
“調虎離山！“秦風靈機一動，“我引開它，你去采花！“
不等柳晴兒回應，秦風已經沖向角蟒，斷劍直指其眼睛。角蟒果然被激怒，追著秦風不放。他且戰且退，將巨蟒引向遠處。
柳晴兒趁機繞到花叢前，正要采摘，地面突然再次震動！又一條稍小的角蟒從地下鉆出，攔在她面前。
“還有一條？！“柳晴兒大驚，急忙后撤。
這條角蟒雖然體型較小，但速度更快。它不急于攻擊，而是繞著柳晴兒游走，封死所有退路。遠處，秦風也被大角蟒逼入絕境，情況危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斷劍突然劇烈震動，發出一聲清越劍鳴！兩條角蟒同時一僵，竟然露出畏懼之色。
秦風福至心靈，將全部靈力注入斷劍。劍身光芒大盛，隱約浮現出一柄完整長劍的虛影。他高舉斷劍，虛空中一道劍氣斬落，大角蟒的獨角應聲而斷！
“吼——“角蟒發出凄厲慘叫，在地上瘋狂翻滾。小角蟒見狀，竟不顧一切地沖過去，用身體護住伴侶。
柳晴兒被這一幕觸動，沒有趁機下殺手，而是迅速采下三朵三生花，退到秦風身邊。
“走吧，它們也是守護自己的東西。“她輕聲道。
秦風點頭，二人謹慎地退向那個洞口。斷劍的光芒直指洞內，似乎里面有什么在召喚它。
洞口不大，但進去后豁然開朗。這是一個天然石室，中央有一方清澈的水池，池底躺著一個人影！
“那是...？“柳晴兒倒吸一口涼氣。
二人走近細看，池水清澈見底，躺著的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古尸。尸體身著白衣，胸口插著一截斷劍，雙手緊握劍柄，似乎是自己了斷的。最詭異的是，三生花的根須竟然是從古尸天靈蓋長出，穿透頭骨延伸出去的！
“這就是三生花生長的地方？“秦風毛骨悚然。
柳晴兒卻注意到另一點：“看那截斷劍！“
秦風定睛一看，頓時心跳加速——古尸手中的斷劍，與他們找到的殘片如出一轍，分明是太虛玄女劍的另一部分！
“這位前輩難道是...？“秦風想起老酒鬼講過的傳說。
“太虛真人。“柳晴兒肅然道，“或者說，是他的一部分化身。“
秦風想起什么，從懷中取出殘片。果然，殘片劇烈震動，幾乎要脫手飛出。他猶豫片刻，還是將殘片放入池中。
殘片如同有生命般游向古尸手中的斷劍，在接觸的瞬間，兩截斷劍竟然自動接合！雖然仍有裂痕，但已經能看出完整的劍身形狀。
更驚人的是，古尸突然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沒有瞳孔的銀白色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二人。
“三百年了...“古尸開口，聲音直接在二人腦海中響起，“終于等到傳承者...“
秦風護在柳晴兒身前，警惕地問：“前輩是太虛真人？“
“一縷殘魂罷了。“古尸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疲憊，“當年與血魔一戰，吾與玄女舍身封印，只留此劍等待有緣人。“
柳晴兒壯著膽子問：“血魔不是被封印了嗎？為何暗月組織...“
“封印將破。“古尸打斷她，“血魔借人類軀體重生，爾等所見暗月，不過是它的爪牙。“
秦風想起玉無瑕胸前的黑月：“那我們該如何徹底消滅它？“
“集齊太虛玄女劍，以陰陽之力催動。“古尸的目光轉向柳晴兒，“玄陰圣體...難怪劍鞘會選擇你們...“
話音未落，整個石室突然劇烈震動！池水翻騰，古尸手中的斷劍自動飛出，落入秦風手中。
“快走！“古尸的聲音變得急促，“它醒了...血魔感應到了劍的氣息！“
“誰醒了？“秦風急忙問。
“我的...另一半...“古尸苦笑，“當年為封印血魔，我不得不將一絲邪念與部分修為分離，化為'血劍仙'鎮守封印。如今看來，它已被腐蝕...“
震動越來越強，石塊開始從洞頂掉落。秦風拉起柳晴兒就跑，身后傳來古尸最后的囑托：
“找齊劍的所有部分...小心醉仙...他體內有...“
余音未散，洞口已經坍塌。二人險之又險地沖出洞穴，發現整個幽冥澗都在顫抖！黑水沸騰，無數蒼白的手臂伸出水面，空洞的眼窩中跳動著血光。
“走！“秦風將三生花小心收好，與柳晴兒沖向崖壁。
攀爬比下降更加困難，尤其是整座山崖都在震動。柳晴兒用玄陰之力凝結冰梯，二人艱難上行。爬到一半，突然一道黑影從上方撲下——是那條斷了角的大角蟒！
秦風以為它來報仇，正要揮劍，卻見角蟒用身體在崖壁上搭成一道“橋“，示意二人上去。
“它...在幫我們？“柳晴兒驚訝道。
來不及多想，二人爬上蟒身。角蟒奮力游動，很快將他們送到離崖頂不遠的地方。臨別時，柳晴兒輕撫蟒首：“謝謝。“
角蟒低吼一聲，轉頭鉆回深淵。二人最后一段攀爬有驚無險，終于回到崖頂。
剛喘口氣，秦風突然感到一陣心悸——斷劍在示警！
“有人來了！“他拉著柳晴兒躲到一塊巨石后。
片刻后，幾道黑影出現在遠處。為首之人身形扭曲，正是玉無瑕！他胸前的黑月懸浮在頭頂，散發著邪惡的光芒。
“奇怪...明明感應到這里有劍的氣息...“玉無瑕自言自語，聲音中夾雜著某種非人的嘶吼。
更可怕的是，他身后站著三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人，每人胸前都有一輪黑月，只是顏色稍淺。三人呈三角站立，中間漂浮著一顆血色水晶，里面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臉。
“大人，劍的氣息消失了。“一個黑袍人恭敬道。
水晶中的人臉扭曲了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音：“找...必須找到...劍與持劍人...殺...“
玉無瑕跪倒在地：“遵命，暗月大人。屬下這就帶人去搜。“
“不...你留下...“水晶轉向幽冥澗方向，“那里...有東西在呼喚我...“
黑袍人帶著水晶向懸崖走去，玉無瑕跟在后面。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崖邊時，幽冥澗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整座山都為之震動。
“果然...血劍仙蘇醒了...“水晶中的人臉露出猙獰笑容，“很好...非常好...“
秦風與柳晴兒屏息凝神，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直到那群人消失在崖邊，二人才悄悄離開，向青云鎮疾奔。
回程路上，秦風一直在思索古尸最后的話。“小心醉仙...他體內有...“有什么？難道老酒鬼與血魔有關聯？但這說不通啊...
柳晴兒突然打斷他的思緒：“秦風，你看那棵樹。“
路邊有棵巨大的銀杏樹，樹干上刻著兩個已經模糊的字：“楚&清“，下面還有個小酒葫蘆的圖案。
“楚...是老酒鬼？“秦風走近細看，“清是誰？“
柳晴兒輕聲道：“會不會是師父昏迷時一直呼喚的'清瑤'？“
秦風若有所思。回到客棧已是后半夜，趙鐵匠守在老酒鬼床前，見二人回來，立刻迎上：“找到了嗎？“
柳晴兒取出三生花，雖然經歷波折，但花朵依然鮮艷欲滴。趙鐵匠大喜，立刻著手配藥。
“需要多久？“秦風問。
“一個時辰。“趙鐵匠頭也不抬地碾藥，“你們休息會兒吧，看這一身傷...“
秦風搖頭，坐到老酒鬼床邊。師父的情況更糟了，血色符文已經蔓延到全身，呼吸微不可聞。秦風取出新得到的斷劍，與之前的殘鞘放在一起，果然嚴絲合縫。
“師父，我們找到太虛玄女劍的一部分了。“秦風輕聲道，“還見到了太虛真人的殘魂...“
老酒鬼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干裂的嘴唇蠕動著：“清...瑤...快走...血劍仙...來了...“
“清瑤是誰？“秦風追問，“血劍仙又是什么？“
但老酒鬼再次陷入昏迷。秦風無奈，只好轉向窗外。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他們與暗月、與血魔的斗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趙鐵匠配好藥，將三生花精華與幾種藥材混合，釀成一壺碧綠色的酒液。
“三生醉仙酒，成了！“他小心翼翼地將酒灌入老酒鬼口中。
酒液入喉，老酒鬼身上的血色符文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他的呼吸漸漸平穩，面色也紅潤起來。
“有效！“柳晴兒欣喜道。
趙鐵匠卻眉頭緊鎖：“別高興太早。血咒只是暫時壓制，根源未除，遲早還會發作。“
秦風握緊拳頭：“那就找到根源，徹底消滅它！“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人們的尖叫。秦風沖到窗邊，只見青云鎮北面的天空被染成了血色——正是幽冥澗的方向！
“不好！“趙鐵匠臉色大變，“血劍仙出世了！“
仿佛在印證他的話，一道血色劍光沖天而起，將云層都劈成兩半。劍光中隱約可見一個人形，手持一柄血色長劍，散發著滔天兇威。
更可怕的是，秦風懷中的斷劍突然劇烈震動，竟要自行飛向那血色人影！
“它在召喚劍的其他部分！“柳晴兒驚呼。
秦風死死按住斷劍：“不能讓它得逞！“
血色人影似乎感應到了什么，轉向青云鎮方向。即使相隔數十里，秦風仍感到一陣刺骨的殺意襲來，如墜冰窟。
“準備戰斗吧。“趙鐵匠抽出他那把看似銹跡斑斑的短刀，刀身突然亮起刺目金光，“三百年前的恩怨，該了結了。“
老酒鬼在床上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