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劍鞘龍吟
青云鎮坐落在兩山之間的峽谷中，因常年霧氣繚繞而得名。時近正午，鎮上的石板路被陽光曬得發燙，行人稀疏。
秦風背著柳晴兒走進鎮子，警惕地觀察四周。兩天前從玉霄宗逃出來后，他們專挑偏僻小路行進，生怕被暗月的人追蹤。柳晴兒的玄陰圣體雖然覺醒，但消耗過大，至今仍虛弱不堪。
“先找個地方休息?！扒仫L看到前方有家名為“醉仙居“的客棧，招牌上畫著個抱著酒葫蘆的老者，莫名讓他想起老酒鬼。
客棧大堂空蕩蕩的，只有柜臺后坐著個打瞌睡的小二。秦風正要上前詢問，突然注意到墻上掛著一幅畫——一個青衣男子立于山巔，手持酒壺對月獨酌。畫中人側臉輪廓，竟與月夜下他看到的老酒鬼真容有七分相似！
“這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小二被腳步聲驚醒，揉著眼睛問道。
秦風指著畫問：“這畫上是誰？“
小二頓時來了精神：“客官好眼力！這可是三百年前名震天下的'醉仙'楚忘憂！傳說他曾在我們青云鎮住過十年，所以掌柜的特意掛了這幅畫?！?
秦風與柳晴兒對視一眼?？磥砝暇乒磉x擇青云鎮匯合，并非偶然。
“我們住店。另外...“秦風壓低聲音，“最近可有一位...呃，嗜酒如命的老者來過？可能身上帶傷?！?
小二眼睛一亮：“有有有！三天前來了位重病的老先生，住在天字一號房。他特意交代，若有人打聽，就領去見他?！?
秦風心頭一喜，連忙跟著小二上樓。天字一號房在走廊盡頭，門縫中飄出濃郁的藥香。小二敲了敲門，輕聲道：“老先生，您等的人來了?！?
門內傳來虛弱的咳嗽聲：“進...來...“
秦風推門而入，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緊——床上躺著的確實是老酒鬼，但比上次見面時更加憔悴。原本灰白的頭發幾乎全白，臉上皺紋深如刀刻，連標志性的大鼻子都顯得干癟了許多。唯一不變的是枕邊那個臟兮兮的酒葫蘆。
“師父！“秦風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床前。
老酒鬼勉強睜開眼，看到秦風身后的柳晴兒，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好...都活著...好...“
“您怎么變成這樣？“秦風握住老酒鬼枯瘦的手，發現他手臂上的血色符文已經蔓延到脖頸，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
“強行...出谷...血咒反噬...“老酒鬼每說幾個字就要喘口氣，“聽我說...時間不多...“
秦風連忙俯身湊近。
“暗月...已經行動...你們...必須...找到劍...“老酒鬼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在袖子上。
“什么劍？太虛玄女劍嗎？“柳晴兒輕聲問。
老酒鬼眼睛一亮，微微點頭：“劍鞘...在鎮東...鐵匠鋪...“話未說完，他突然全身痙攣，雙眼翻白，昏死過去。
“師父！“秦風急忙探查脈搏，幸好還有跳動，但極其微弱。
柳晴兒摸了摸老酒鬼的額頭：“他在發燒。血咒正在侵蝕五臟六腑，必須想辦法壓制?！?
秦風翻遍全身，只找到幾顆普通療傷藥，對血咒根本無效。他轉向門口的小二：“鎮上可有醫館？“
小二搖頭：“咱們小地方，只有個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郎中?！八q豫了一下，“不過...鐵匠鋪的老趙頭懂些偏方，經常幫人治些怪病?！?
鐵匠鋪？秦風想起老酒鬼昏迷前提到的“劍鞘“。難道這其中有什么關聯？
“我去看看?！扒仫L對柳晴兒說，“你留下照顧師父?！?
柳晴兒卻搖頭：“一起去。我的玄陰之力或許能暫時穩定他的情況。“她將手放在老酒鬼胸口，一層薄霜立刻覆蓋了那些血色符文。老酒鬼的呼吸似乎平穩了些。
“有效！“秦風驚喜道，“但你能撐得住嗎？“
“一時半會兒沒問題。“柳晴兒臉色雖然蒼白，但眼神堅定，“走吧，時間緊迫?！?
鎮東鐵匠鋪很好找——隔著半條街就能聽到“鐺鐺“的打鐵聲。鋪子門口掛著各種農具兵器，一個赤膊老漢正在爐前揮汗如雨地捶打一塊紅鐵。
“趙師傅？“秦風上前拱手。
老漢頭也不抬：“要什么自己看，明碼標價，不還價?！?
“我們不是來買鐵器的?！扒仫L壓低聲音，“聽說您懂醫術？我師父中了血咒...“
鐵錘停在半空。老漢終于抬頭，露出一張被爐火烤得通紅的臉，左眼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把?？“他上下打量秦風，“你師父長什么樣？“
“白發，大鼻子，愛喝酒?！扒仫L描述道，“隨身帶著個臟酒葫蘆。“
老漢的表情變了。他放下鐵錘，示意二人跟他進里屋。里屋比外面涼爽許多，墻上掛滿了各式兵器，最顯眼的位置卻空著，只有一個掛鉤，似乎原本掛著什么重要的東西。
“楚瘋子還活著？“老漢突然問。
秦風一愣：“您認識我師父？“
“何止認識?！袄蠞h冷笑，“三十年前要不是他多管閑事，老子也不會在這小地方打鐵度日?！罢f著指了指自己的傷疤，“這記號就是他留給我的?！?
秦風頓時警惕起來，手按劍柄。柳晴兒也悄悄凝聚玄陰之力，屋內溫度開始下降。
老漢見狀哈哈大笑：“放松，小娃娃。當年的事早翻篇了?！八D身從床底下拖出一個滿是灰塵的木箱，“楚瘋子既然讓你們來找我，想必是為了這個?！?
木箱打開，里面是一截殘缺的劍鞘。鞘身通體暗青，只有下半部分，斷口參差不齊，像是被什么生生折斷。鞘身上刻著繁復的云紋，隱約能看出原本有個陰陽魚的圖案，但現在只剩陰魚部分。
秦風懷中的天衍玉突然發熱！同時柳晴兒的青玉也亮了起來。更驚人的是，那截劍鞘竟然開始微微震動，發出低沉的龍吟之聲！
“果然...“老漢瞇起獨眼，“你們就是楚瘋子說的有緣人?！?
“這到底是什么？“秦風接過劍鞘，觸手的瞬間，一股古老滄桑的氣息涌入腦海，仿佛有無數畫面閃過——白衣劍客，青衣女子，驚天大戰...
“太虛玄女劍的劍鞘，或者說，殘鞘?！袄蠞h點了袋旱煙，幽幽道，“三百年前那場大戰中，劍斷鞘殘，這半截還是我祖上偶然所得，一直當傳家寶供著。“
柳晴兒好奇地觸摸劍鞘，她的青玉與鞘身陰魚圖案完美契合。“為什么師父讓我們找這個？“
“因為只有找到劍鞘，才能感應到劍身所在。“老漢吐了個煙圈，“傳說太虛玄女劍是上古道侶太虛真人與玄女共同煉制，持劍者可斬邪魔，開天門?！?
秦風仔細端詳劍鞘，發現斷口處有細微的紋路，與天衍玉邊緣極為相似。他鬼使神差地將玉貼在斷口上，竟然嚴絲合縫！
剎那間，一道耀眼的白光從連接處迸發！秦風只覺得一股浩瀚力量順著手臂涌入體內，經脈中的靈力瞬間沸騰。他下意識地握住柳晴兒的手，兩人的靈力通過劍鞘連接，形成一個完美循環。
“這是...“柳晴兒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銀白色的玄陰之力比以前濃郁了數倍。
老漢目瞪口呆，煙袋掉在地上：“陰陽合璧...傳說竟然是真的...“
光芒漸漸收斂，劍鞘恢復了平靜，但秦風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力量。雖然殘缺，但這截劍鞘已經能與陰陽雙玉共鳴，暫時充當“橋梁“，讓二人力量互通。
“趙師傅，我師父情況危急，您可有什么辦法？“秦風收起劍鞘，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老漢回過神來，皺眉道：“血咒無藥可解，只能壓制。除非...“
“除非什么？“
“三生醉仙酒?！袄蠞h眼中閃過追憶之色，“傳說此酒以三生花釀制，可解萬毒，鎮百邪。當年楚瘋子就是為了找這酒，才跟人結仇?！?
秦風心頭一動：“哪里能找到？“
“難?！袄蠞h搖頭，“三生花只生長在'幽冥澗'，那地方...不是活人該去的?！?
柳晴兒突然開口：“是不是花瓣三色，花蕊如血的那種花？“
老漢驚訝地看著她：“你見過？“
“我小時候在家里的古籍上看到過插圖。“柳晴兒回憶道，“書上說這種花三百年一開，只在月圓之夜采摘才有效。“
秦風算了下日子，三天后就是月圓之夜！“幽冥澗在哪？“
“青云鎮往北五十里，絕命崖下?！袄蠞h嚴肅警告，“但那地方邪門得很，下去的人十有八九回不來。何況...“他指了指窗外漸暗的天色，“最近有人在鎮外看到黑月標志，怕是暗月的人也盯上這里了?！?
秦風與柳晴兒對視一眼，兩人心意相通——再危險也得一試！
“趙師傅，能否請您先去看看我師父？“秦風懇求道，“我們這就去幽冥澗?！?
老漢嘆了口氣：“罷了，看在楚瘋子的份上。“他從墻上取下一把銹跡斑斑的短刀遞給秦風，“帶上這個，遇到陰穢之物能擋一擋?！?
秦風道謝接過，與柳晴兒匆匆返回客棧。老酒鬼的情況比離開時更糟，血色符文已經蔓延到臉上，呼吸微不可聞。柳晴兒再次用玄陰之力為他降溫，但效果明顯不如上次。
“血咒在適應玄陰之力。“柳晴兒憂心忡忡，“必須盡快找到三生醉仙酒。“
秦風點頭，將劍鞘小心地放在老酒鬼枕邊。說來也怪，劍鞘一靠近，那些血色符文的蔓延速度似乎慢了下來。
“劍鞘能暫時壓制血咒。“老漢檢查后確認，“但最多撐三天。月圓之夜前你們必須回來，否則...“
未盡之言大家都明白。秦風簡單收拾行裝，準備出發。柳晴兒堅持同去，雖然她尚未完全恢復，但玄陰之力在夜間反而更強。
臨行前，秦風突然想起一事：“趙師傅，您可知暗月為何對我和柳晴兒窮追不舍？“
老漢沉吟片刻：“傳說太虛玄女劍是唯一能徹底消滅'血魔'的兵器。而暗月...就是血魔創立的組織。“
“血魔？“
“上古時期被太虛真人與玄女聯手鎮壓的邪物，三百年前差點破封而出，是楚瘋子...呃，你師父他們那一代人拼死才重新封印?！袄蠞h壓低聲音，“現在看來，血魔又要卷土重來了?！?
秦風恍然大悟。難怪暗月如此急切地想除掉他們，原來是怕太虛玄女劍重現人間！
夜幕降臨，秦風與柳晴兒悄然離開客棧，向北方疾行。出鎮不久，柳晴兒突然拉住秦風，指向遠處一棵大樹。
“有人！“
秦風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道黑影立于樹梢，胸前隱約有光芒閃爍。仔細辨認，那竟是一輪黑色月牙！
“暗月的探子！“秦風拉著柳晴兒躲入草叢，“看來我們被盯上了?！?
柳晴兒凝神感應：“不止一個...周圍至少有三人，呈三角陣型。“
秦風暗叫不好。以二人現在的狀態，硬闖勝算渺茫。正當他思考對策時，懷中的劍鞘突然輕微震動起來。
“有反應...附近有什么東西在吸引它?！扒仫L驚訝地發現，劍鞘指向東北方向，“那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地點？“
柳晴兒思索片刻：“我記得地圖上標注那邊有個古廟，年久失修...“
“走，去看看。說不定能甩開追兵?！?
二人借著夜色掩護，向古廟潛行。隨著距離縮短，劍鞘震動越發明顯，甚至發出細微的嗡鳴。古廟比想象的還要破敗，只剩幾堵殘墻和半塌的大殿，但秦風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這里太安靜了，連蟲鳴都沒有。
“小心，有古怪?！扒仫L示意柳晴兒放慢腳步。
剛踏入廟門，劍鞘突然劇烈震動，幾乎脫手而出！同時，地面開始微微震顫，殘垣斷壁間浮現出淡淡的血光。
“陷阱！“秦風猛地拉住柳晴兒后退，但為時已晚——九道血柱從地下噴涌而出，在空中交織成網，將二人困在中央！
“哈哈哈...果然上鉤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玉無瑕從廟后走出。此時的他已經面目全非——半邊臉布滿黑色紋路，胸口那輪黑月完全脫離皮膚，懸浮在身前，散發著邪惡的氣息。
“玉無瑕！“柳晴兒驚呼，“你怎么變成這樣？“
“這樣？“玉無瑕撫摸著自己變形的臉頰，“這是力量的代價！暗月大人用血池為我重塑身軀，現在的我，比之前強大十倍！“
秦風護在柳晴兒身前，暗中嘗試激活劍鞘。但血網似乎有壓制靈力的效果，劍鞘毫無反應。
“別白費力氣了。“玉無瑕陰笑，“這'九幽血煞陣'?？四銈冞@些正道修士?！八焓忠恢?，血網開始收縮，“暗月大人要你們的血脈，死活不論！“
危急關頭，柳晴兒突然握住秦風的手：“相信我，再試一次?！?
她將體內所剩無幾的玄陰之力全部注入秦風體內。兩股力量交融的瞬間，劍鞘上的陰陽魚圖案亮了起來！雖然只有一半，但產生的共鳴足以暫時突破血網壓制。
秦風抓住機會，揮劍斬向血網。劍鋒上纏繞著銀青雙色光芒，所過之處，血網如同遇到克星，紛紛消融！
“不可能！“玉無瑕大驚失色，連忙催動黑月攻擊。
那輪黑月旋轉著飛來，所過之處草木枯萎。秦風舉劍相迎，但普通長劍剛一接觸黑月就腐蝕斷裂！千鈞一發之際，柳晴兒將劍鞘擋在身前。
“鐺！“
金鐵交鳴聲中，黑月被彈開，劍鞘也脫手飛出，正好落在廟中央的殘破神像前。神像手中原本似乎持有什么兵器，如今只剩一個底座。
劍鞘剛一接觸底座，整個古廟突然劇烈震動！地面裂開一道縫隙，耀眼的白光從地底射出，伴隨著清越的劍鳴——
一截斷劍緩緩升起，劍身晶瑩如玉，斷口處與秦風手中的劍鞘完美吻合！
“太虛玄女劍的殘片！“玉無瑕臉色大變，“攔住他們！“
三名黑衣人從暗處撲出，但為時已晚。秦風飛身抓住斷劍，柳晴兒則接住劍鞘。兩人雙手相握，斷劍與殘鞘在陰陽雙玉的力量下暫時連接，爆發出驚人的劍氣！
玉無瑕見勢不妙，轉身就逃。劍氣橫掃，三名黑衣人瞬間化為血霧，古廟也在這一擊下徹底崩塌。
煙塵散盡，秦風與柳晴兒跪坐在地，斷劍與殘鞘再次分離。剛才那一擊耗盡了二人全部力量，但效果驚人。
“我們...成功了？“柳晴兒虛弱地問。
秦風點頭，小心地將斷劍與殘鞘收好：“雖然只是殘片，但足以證明太虛玄女劍真的存在。而且...“
“而且什么？“
“我感應到了其他殘片的位置?！扒仫L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把劍在召喚我們！“
遠處傳來玉無瑕憤怒的咆哮，顯然他并未走遠。秦風扶起柳晴兒：“走吧，先找地方躲一晚，明天再去幽冥澗?！?
二人相互攙扶著消失在夜色中。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古廟地下深處，一具被鎖鏈纏繞的古尸突然睜開了眼睛，空洞的眼窩中跳動著血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