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祭壇玄陰

玉霄宗，子時將至。

秦風趴在宗門圍墻外的樹冠中，右腿的傷口已經止血，但每一次呼吸仍會牽動肋間的劇痛。第三顆赤陽丹的藥效即將過去，到時候傷勢反撲，情況只會更糟。

“必須抓緊時間...“

月光下，玉霄宗宏偉的建筑群如同沉睡的巨獸。主殿前的廣場上，一座血色祭壇格外醒目，四周插著九根黑幡，無風自動。

秦風瞇起眼睛，祭壇中央似乎綁著一個人影。距離太遠看不真切，但懷中的青玉玉佩突然發燙，幾乎要灼傷皮膚。

“晴兒！“秦風心頭一緊。

玉霄宗的防衛比他預想的嚴密。圍墻內每隔十丈就有一名守衛，更麻煩的是，各處要道都布有感應陣法，稍有不慎就會觸發警報。

秦風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天衍玉。筑基成功后，他對這塊祖傳寶玉的掌控更深了一層。隨著靈力注入，天衍玉散發出淡淡白光，在秦風體表形成一層薄膜。

“希望能瞞過陣法...“

秦風輕盈地翻過圍墻，落地時如同羽毛般無聲。最近的守衛就在三丈外，正打著哈欠。秦風屏息凝神，貼著陰影前進。

第一個感應陣法就在前方三步處，肉眼幾乎不可見，只有神識才能察覺那些細若游絲的能量線。秦風小心翼翼地抬起腳，從能量線的縫隙中穿過。

一步、兩步...

就在他即將通過時，懷中的青玉玉佩突然震動起來！秦風暗道不好，連忙按住，但為時已晚——玉佩發出的微弱波動觸動了陣法，能量線瞬間由無色變為刺目的紅光！

“有入侵者！“

守衛的呼喊劃破夜空。秦風當機立斷，身形如電射向祭壇方向。既然潛伏失敗，那就強闖！

“攔住他！“

四面八方涌來玉霄宗弟子，劍光如雨。秦風長劍出鞘，劍鋒上銀光流轉，正是《太虛劍經》中的基礎劍式“星河倒懸“。劍光過處，三名攔路弟子應聲倒地，傷口結滿冰霜。

更多的敵人圍了上來。秦風且戰且進，體內靈力飛速消耗。右腿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浸透褲管，但他恍若未覺，眼中只有那座越來越近的祭壇。

“晴兒，堅持住...“

祭壇上，柳晴兒被九道血色鎖鏈綁在中央的石柱上。她面色蒼白如紙，嘴唇卻異常鮮紅，顯然被喂了什么藥物。一襲白衣在夜風中飄動，宛如待宰的祭品。

廣場盡頭，玉霄宗宗主玉玄子負手而立，身旁站著少宗主玉無瑕。此時的玉無瑕已換上一身血色長袍，胸口黑月紋身清晰可見，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父親，時間到了。“玉無瑕聲音沙啞。

玉玄子點點頭，抬手示意。九名黑袍人同時登上祭壇，各自站在一根黑幡下，開始吟誦晦澀的咒文。隨著咒語聲，黑幡上的符文亮起血光，九道光線匯聚到中央石柱，將柳晴兒籠罩其中。

“啊！“

柳晴兒發出痛苦的呻吟。那些血光如同活物，從她七竅鉆入，似乎在抽取什么。更可怕的是，她手腕被割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石柱上的凹槽流下，匯入祭壇底部的復雜紋路。

“住手！“

秦風的怒吼響徹廣場。他終于突破重圍，渾身浴血地沖向祭壇。玉無瑕冷笑一聲，親自迎上。

“秦家余孽，等你多時了。“

兩人瞬間交手十余招。玉無瑕的修為竟已至金丹初期，每一掌都帶著腐蝕性的血煞之氣。秦風本就重傷在身，幾招下來便落入下風，被一掌擊飛，重重摔在祭壇邊緣。

“秦風...“柳晴兒虛弱地呼喚，眼中淚光閃動。

秦風掙扎著爬起，看到柳晴兒的慘狀，雙目瞬間赤紅：“你們對她做了什么？！“

玉無瑕舔了舔嘴唇：“不過取些玄陰之血罷了。倒是你，送上門來的守護者血脈，正好作為祭品！“

他雙手掐訣，祭壇上的九根黑幡突然調轉方向，血光朝秦風射來！秦風倉促閃避，仍被三道血光擦中，頓時皮開肉綻，傷口處浮現出詭異的黑色符文，與老酒鬼身上的有幾分相似。

“血咒？！“秦風心頭大震。

玉無瑕得意大笑：“不錯，正是改良版的血咒。能死在這招下，是你的榮幸！“

秦風強忍劇痛，看向柳晴兒。兩人目光相接的剎那，懷中的天衍玉與柳晴兒胸前的青玉同時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一白一青兩道光柱沖天而起，在夜空中交織成巨大的陰陽魚圖案。九道血光被生生切斷，祭壇上的咒文也被沖散大半。

“陰陽同心玉！“玉玄子臉色大變，“快阻止他們！“

玉無瑕飛身上前，卻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陰陽雙魚的光幕中，秦風艱難地爬到柳晴兒身邊，握住她冰涼的手。

“對不起...我來晚了...“秦風聲音哽咽。

柳晴兒淚如雨下，卻露出微笑：“我知道你會來...“

十指相扣的瞬間，雙玉光芒更盛。秦風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從柳晴兒體內傳來，與他血脈中的銀光交融。那些侵入體內的血咒之力竟被一點點逼出！

“這是...“

“玄陰之力。“柳晴兒輕聲道，“我體內一直有股奇怪的力量，今天才完全覺醒...“

話音未落，柳晴兒周身突然浮現出無數冰晶，周圍的溫度驟降！她的黑發無風自動，漸漸染上霜色，眉心浮現一枚銀色月紋。

“玄陰圣體？！“玉玄子驚駭后退，“這丫頭竟是玄陰圣體！無瑕，快停下儀式！“

玉無瑕卻露出瘋狂的笑容：“不，父親！玄陰圣體的血才是最好的祭品！只要得到她的本源精血，我的血神大法就能大成！“

他猛地撕開衣袍，露出胸口的黑月紋身。那紋身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出不祥的黑光。玉無瑕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紋身上。

“以血為引，恭請暗月降臨！“

黑月紋身脫離皮膚浮到空中，迅速擴大，如同一輪真正的黑月懸掛在祭壇上方。月光所照之處，地面龜裂，草木枯萎，連空氣都變得渾濁起來。

“不好！他在召喚暗月之力！“秦風試圖抱起柳晴兒逃離，卻發現九道鎖鏈紋絲不動。

柳晴兒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我感覺到...體內有什么要醒了...“

她仰頭發出一聲清越長嘯，周身冰晶爆裂！玄陰之力如同海嘯般席卷整個祭壇，九根黑幡瞬間凍成冰雕，隨后粉碎。那輪黑月也被一層冰霜覆蓋，光芒暗淡了許多。

“不可能！“玉無瑕噴出一口鮮血，滿臉不可置信，“玄陰圣體怎么可能對抗暗月？“

柳晴兒長發已經完全變成銀白色，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她輕輕一掙，九道鎖鏈同時斷裂。秦風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飄然而起，足尖離地三寸，宛如月宮仙子。

“秦風，幫我...“柳晴兒伸出手，聲音空靈。

秦風毫不猶豫地握住。兩人的靈力通過相握的手流轉交融，天衍玉與青玉再次共鳴，這次竟在二人面前凝聚出一柄虛幻的長劍輪廓——劍身半白半青，劍鍔處陰陽魚緩緩旋轉。

“太虛玄女劍？！“玉玄子面如死灰，“傳說竟然是真的...“

玉無瑕卻更加瘋狂：“好！好！今日就讓我見識下傳說中的仙劍有多厲害！“

他雙手結印，黑月再次亮起，這次竟有鮮血從中滴落，在半空化作無數血箭射向二人！

柳晴兒與秦風同時抬手，那柄虛幻長劍隨之而動。沒有言語交流，二人心意相通，劍招自然而生。一道璀璨的劍光劃破長空，所過之處血箭紛紛汽化，黑月也被一分為二！

“不——！“玉無瑕慘叫一聲，胸口炸開一個血洞，倒飛出去。

玉玄子連忙接住兒子，臉色陰晴不定。眼看大勢已去，他咬牙掏出一張黑色符箓捏碎：“暗月大人，請出手相救！“

符箓化作一團黑霧，瞬間籠罩父子二人。當劍光斬過時，黑霧消散，二人已無影無蹤。

祭壇上，柳晴兒身上的異象開始消退，銀發漸漸恢復黑色，離地的雙足也重新踏實地。那柄虛幻長劍隨之消散，重新化為雙玉落入二人手中。

“晴兒，你沒事吧？“秦風關切地問。

柳晴兒搖搖頭，突然腿一軟，倒在秦風懷里。玄陰圣體的覺醒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此刻終于支撐不住。

“我們得趕快離開...“秦風環顧四周，玉霄宗弟子死的死逃的逃，但難保不會有援兵趕來。

柳晴兒虛弱地點頭：“后山...有條密道...通往山下...“

秦風抱起柳晴兒，正要離開，突然想起玉玄子提到的“地下密室“。既然玉霄宗與暗月勾結，那里或許有重要線索。

“晴兒，你知道宗內地牢在哪嗎？“

柳晴兒微微一怔：“地牢？不...但宗主寢殿后有處禁地，據說關押著重要囚犯...“

秦風改變方向，朝主殿奔去。一路上出奇地安靜，似乎所有守衛都去廣場應對入侵了。

宗主寢殿金碧輝煌，但秦風一眼就注意到屏風后那扇不起眼的小門。門上設有禁制，但對擁有天衍玉的秦風來說形同虛設。

門后是一道向下的螺旋樓梯，深不見底。秦風謹慎地拾級而下，越往下，空氣中的血腥味越濃。

終于到達底部，眼前的景象讓二人倒吸一口涼氣——

數十個鐵籠整齊排列，每個籠中都關著一名修士。他們手腕上插著細管，鮮血不斷被抽出，匯入中央的血池。血池旁散落著各種刑具和實驗器具，墻上掛著詳細記錄每個人血脈特性的玉簡。

“這些畜生...“秦風咬牙切齒。

籠中修士大多奄奄一息，看到有人來，只有少數還能發出微弱的求救聲。秦風連忙放下柳晴兒，揮劍斬開鐵鎖。

“你們...是誰？“一名白發老者虛弱地問。

“路見不平的。“秦風簡短回答，“能動的自己走，不能動的互相攙扶。我們從后山離開。“

柳晴兒認出了幾個熟悉的面孔：“這是...三年前失蹤的紫霞門弟子！還有青嵐宗的...天啊，玉霄宗到底抓了多少人？“

秦風在一面墻上發現了更可怕的東西——一張名單，詳細記錄了各種特殊血脈的收集進度。名單最上方赫然寫著：“守護者血脈：秦風（在逃）；玄陰圣體：柳晴兒（已捕獲）“

“果然是為了血脈...“秦風一把扯下名單塞入懷中，“走，此地不宜久留！“

在秦風的組織下，幸存者們互相攙扶著沿密道逃離。最后離開前，秦風回頭看了眼這個人間地獄，怒火中燒。他掏出老酒鬼給的酒葫蘆，將剩余的酒液全部倒在血池邊，然后彈出一縷火星。

“轟！“

酒液遇火即燃，瞬間吞噬了整個地下空間。秦風轉身追上眾人，沿著密道向山下疾行。

當他們終于逃到安全地帶時，玉霄宗方向已經火光沖天。幸存的修士們紛紛向秦風和柳晴兒道謝，然后各自離去，發誓要揭露玉霄宗的罪行。

晨光微熹時，秦風背著再次昏睡的柳晴兒，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他小心地為她檢查傷勢，發現除了手腕的割傷外，并無大礙。玄陰圣體的覺醒似乎賦予了她強大的自愈能力，傷口已經結痂。

秦風長舒一口氣，靠在洞壁上。連番激戰加上傷勢未愈，他也到了極限。就在即將閉眼的剎那，余光瞥見洞外閃過一道黑影！

“誰？“秦風強打精神持劍戒備。

黑影沒有回答，但扔進來一個小瓶，隨即消失不見。秦風警惕地撿起瓶子，打開一聞——是上好的療傷丹藥！

瓶底還壓著一張字條：“東北方三百里，青云鎮匯合。——老酒鬼“

秦風又驚又喜。師父竟然離開隱仙谷來找他了！但轉念一想，以老酒鬼的傷勢，貿然出谷豈不是...

“唔...“柳晴兒的呻吟打斷了他的思緒。

“晴兒？你醒了？“秦風連忙湊過去。

柳晴兒緩緩睜開眼，看到秦風的臉，露出安心的笑容：“我們...逃出來了？“

“嗯，暫時安全了。“秦風遞過藥瓶，“先療傷，然后我們去青云鎮與師父匯合。“

柳晴兒服下一顆丹藥，氣色稍好。她看著洞外的朝陽，輕聲道：“秦風...我體內覺醒的力量...還有那柄劍...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風搖頭：“我也不清楚。但師父一定知道答案。“

他掏出天衍玉和青玉，兩塊玉在晨光中交相輝映，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顫動。昨夜種種異象表明，這兩塊玉和他們的身世，恐怕都藏著驚天秘密。

“休息一會兒吧。“秦風柔聲道，“路還長著呢。“

柳晴兒點點頭，靠在秦風肩頭。二人十指相扣，雙玉再次發出微弱的共鳴之光，如同在訴說一個跨越三百年的古老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