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醉仙真容

“師父！“

秦風沖到床前，只見老酒鬼已經睜開了眼睛。那雙往日渾濁的醉眼此刻清澈如水，瞳孔深處有金光流轉。更驚人的是，他滿頭的白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為青絲，臉上的皺紋也在逐漸舒展。

“小子...酒...“老酒鬼——現在或許該稱他為楚忘憂了——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秦風連忙遞過酒葫蘆。楚忘憂仰頭灌了一大口，喉結滾動間，一股浩瀚的氣息從他體內蘇醒。血色符文被徹底壓制回手臂，皮膚下的金光如同活物般流動。

窗外，血色劍光越來越近，整個青云鎮都在顫抖。遠處傳來房屋倒塌的轟鳴和百姓驚恐的尖叫。

“來不及了...“楚忘憂一把掀開被子，赤腳站在地上。他身形依舊瘦削，但挺拔如松，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師父，您的傷...“

楚忘憂擺擺手，從腰間解下另一個秦風從未見過的紫金葫蘆。葫蘆表面刻滿玄奧符文，此刻正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趙鐵匠，帶他們從密道走?！俺鼞n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這是我與他的恩怨?！?

趙鐵匠卻冷笑一聲：“楚瘋子，三百年前那場大戰我錯過了，今天你別想再撇下我！“他手中那把銹跡斑斑的短刀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金光流轉間顯露出本來面目——一柄三尺長的龍紋戰刀。

楚忘憂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隨你?！?

秦風一個箭步攔住門口：“我們也不走！“

“胡鬧！“楚忘憂終于轉身，眼中金光大盛，“血劍仙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我們有太虛玄女劍的殘片。“柳晴兒舉起那截斷劍，“而且...我好像記起了一些劍訣...“

楚忘憂和趙鐵匠同時變色：“什么？“

柳晴兒按住太陽穴，眉頭緊鎖：“很模糊...但看到這把劍，一些畫面就自動出現在腦海里...一個青衣女子，一套劍法...“

楚忘憂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清瑤？你看到了清瑤？“

“我...我不知道名字...“柳晴兒被他的激動嚇到，“只記得她手持一柄完整的太虛玄女劍，劍招如行云流水...“

一聲震天巨響打斷了對話。客棧屋頂被一道血色劍氣掀開，木屑磚石四濺！眾人急忙閃避，煙塵中，一個血紅身影凌空而立。

那人全身籠罩在血光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雙赤紅的眼睛如兩輪血月，散發著滔天殺意。他手中握著一柄三尺血劍，劍身不斷滴落粘稠的血漿，每一滴落在地上都會腐蝕出一個深坑。

“楚忘憂...“血影的聲音如同千萬人同時嘶吼，“三百年了...你終于舍得現身了...“

楚忘憂仰頭直視血影，紫金葫蘆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一縷縷金色霧氣環繞周身：“兄長，回頭吧。“

這句“兄長“如同驚雷炸在秦風耳邊。血劍仙是師父的哥哥？！

“回頭？“血影發出刺耳的大笑，“當年你將我煉成'血劍仙'鎮守封印時，怎么不說回頭？“

楚忘憂面露痛苦：“那是唯一能封印血魔的方法...你已被血魔侵蝕神志...“

“放屁！“血劍仙暴怒，一劍斬下！血色劍氣如天河傾瀉，所過之處空間都為之扭曲。

楚忘憂不閃不避，紫金葫蘆中噴出一道金色酒液。酒液遇風即燃，化作一條火龍迎上劍氣。兩股力量在半空相撞，爆發的沖擊波將方圓百丈的房屋盡數夷為平地！

“帶百姓撤離！“楚忘憂頭也不回地喝道，同時縱身躍起，與血劍仙戰作一團。金光與血芒交織，速度快到肉眼難辨，只有震耳欲聾的爆響顯示著戰斗的激烈。

趙鐵匠一咬牙：“跟我來！先疏散鎮民！“

秦風卻盯著空中的戰斗出神。這就是師父真正的實力？舉手投足間山崩地裂，與平日那個邋遢酒鬼判若兩人！

“秦風！發什么呆！“柳晴兒拉著他往外跑。

四人沖出客棧，眼前的景象如同末日——半空中兩道身影不斷碰撞，每次交手都引發劇烈爆炸；地面上，百姓哭喊著四處逃竄；遠處，幽冥澗方向的黑云正迅速向這邊蔓延，云中隱約可見無數血色眼睛。

“分頭行動！“趙鐵匠當機立斷，“我去東邊，你們去西邊，盡量救人！“

秦風點頭，拉著柳晴兒往西街跑去。一路上，他們不斷招呼驚慌的鎮民往南門方向撤離。不少房屋已經起火，街道上滿是碎石瓦礫。

“小心！“柳晴兒突然拽住秦風。

一道血色劍氣斜斜斬過，將前方整排房屋切成兩半！若是再快一步，二人已成劍下亡魂。

“這樣不行。“秦風握緊斷劍，“必須想辦法幫師父！“

柳晴兒咬著嘴唇：“我剛才說的劍訣...或許可以試試?！?

“現在？“

“太虛玄女劍本就是為斬妖除魔而生。“柳晴兒眼中閃過一絲銀芒，“即使殘缺，也應該能克制血劍仙?！?

秦風思索片刻，下定決心：“走！“

二人避開主戰場，繞到一處高地。從這里可以清晰看到空中戰況——楚忘憂明顯處于下風，身上已有數道劍傷，金色血液不斷滴落。血劍仙卻越戰越勇，血色劍光遮天蔽日。

“怎么做？“秦風取出斷劍和殘鞘。

柳晴兒將青玉玉佩貼在斷劍上：“陰陽雙玉合璧，心意相通，劍訣自成...“

她握住秦風的手，二人同時將靈力注入斷劍。奇妙的事情發生了——斷劍與殘鞘雖然未能完全接合，但在雙玉的力量下，竟然浮現出一柄完整長劍的虛影！

“我主陰，你主陽。“柳晴兒閉目凝神，“劍隨心動，意與劍合...“

秦風跟著她的引導，感受著體內靈力與柳晴兒的玄陰之力交融。斷劍上的光芒越來越盛，最終化作一道沖天的銀青光柱！

這異象立刻引起血劍仙的注意。他放棄追擊楚忘憂，轉向二人撲來：“太虛玄女劍？！不可能！“

“就是現在！“柳晴兒突然睜眼，眼中銀芒大盛。她引導秦風的手腕，虛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劍光如虹，迎向血劍仙。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緊接著，一道環形沖擊波擴散開來，所過之處云層消散，山石崩裂！

血劍仙被這一劍逼退百丈，血光暗淡了不少。但他很快穩住身形，發出震天怒吼：“玄女轉世？！好好好，今日一并解決！“

楚忘憂趁機擋在二人身前：“胡鬧！誰讓你們插手的？！“

“師父，我們能幫上忙！“秦風不服。

“幫個屁！“楚忘憂罕見地爆了粗口，“你們那一劍只是皮毛，根本傷不到他！現在立刻帶著劍鞘和斷劍離開，越遠越好！“

血劍仙已經重整旗鼓，再次殺來。楚忘憂來不及多說，轉身迎戰。這次他改變了策略，不再硬拼，而是以玄妙身法周旋，顯然是在為秦風二人爭取時間。

“怎么辦？“柳晴兒問。

秦風看著手中的斷劍，突然有了主意：“既然劍訣不全，我們就用笨辦法！師父纏住血劍仙時，我們找機會偷襲！“

“太危險了！“

“比等死強！“

二人正爭論間，地面突然劇烈震動！幽冥澗方向的黑云已經蔓延到鎮外，云中血眼紛紛墜落，化作一個個黑袍人。為首者正是玉無瑕，他胸前的黑月已經完全脫離身體，懸浮在頭頂，如同一輪真正的黑色月亮。

“糟了，暗月的人也來了！“秦風心頭一沉。

玉無瑕獰笑著指向二人：“抓住他們！奪得太虛玄女劍！“

數十名黑袍人同時撲來。秦風與柳晴兒背靠背迎敵，斷劍與玄陰之力配合，暫時擋住了第一波攻擊。但這些黑袍人修為不弱，最差的也是筑基后期，很快二人就險象環生。

“秦風，合璧！“柳晴兒突然喊道。

秦風會意，二人再次施展那殘缺劍訣。銀青光幕展開，將黑袍人暫時逼退。但這招消耗極大，只堅持了十幾息就難以為繼。

眼看敵人再次逼近，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將數名黑袍人斬成兩段！趙鐵匠持刀殺到：“小崽子們，找死！“

有了趙鐵匠相助，壓力大減。但好景不長，玉無瑕頭頂的黑月突然射出一道烏光，正中趙鐵匠后背！

“噗！“趙鐵匠噴出一口金血，單膝跪地。

“趙前輩！“秦風連忙扶住他。

“沒事...小傷...“趙鐵匠咬牙站起，但臉色已經慘白。

玉無瑕得意大笑：“血月之光，專克你們這些正道修士！今日你們插翅難逃！“

他再次催動黑月，這次目標直指秦風！烏光迅若閃電，秦風根本來不及閃避。千鈞一發之際，柳晴兒閃身擋在他面前，玄陰之力全力爆發，在身前凝結出一面冰鏡。

“砰！“

冰鏡粉碎，柳晴兒被余波擊中，倒飛出去。秦風急忙接住她，發現她嘴角溢血，但并無大礙。

“那黑月有古怪...“柳晴兒喘息道，“我感覺它在...窺探我的記憶...“

秦風心頭一震。難道暗月想通過這種方式尋找太虛玄女劍的其他部分？

空中，楚忘憂察覺到下方的危機，想要救援卻被血劍仙死死纏住。激戰中，血劍仙突然獰笑：“弟弟，你還是這么心軟！“

他虛晃一劍，突然轉向俯沖，直取秦風！

“不！“楚忘憂目眥欲裂，紫金葫蘆中噴出一道金虹，后發先至擋在秦風面前。

血劍仙的劍鋒與金虹相撞，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待光芒散去，秦風驚訝地看到金虹化作一柄金色長劍，劍身刻滿酒壺紋路，懸停在半空。

“醉仙劍？！“血劍仙聲音中帶著忌憚，“你終于舍得用它了！“

楚忘憂飄然落在金劍旁，伸手握住劍柄：“兄長，是你逼我的。“

劍在手，楚忘憂的氣勢再度暴漲。他整個人如同出鞘的神劍，鋒芒畢露，與平日判若兩人。

“三百年前，我以醉仙劍將你煉成血劍仙?！俺鼞n聲音冰冷，“今日，我便徹底了結這段因果！“

血劍仙狂笑：“來?。∽屛铱纯茨氵@三百年可有長進！“

二人再次戰作一團，但這次形勢逆轉。有了醉仙劍的楚忘憂如虎添翼，每一劍都帶著摧山斷岳之威。血劍仙節節敗退，血光不斷被金芒消融。

地面上的戰斗也出現轉機。趙鐵匠不顧傷勢，戰刀揮舞如風，接連斬殺數名黑袍人。玉無瑕見狀，竟然后退幾步，似乎萌生退意。

“別讓他跑了！“柳晴兒眼尖，“他頭上的黑月是關鍵！“

秦風會意，與柳晴兒再次聯手施展劍訣。這次他們學聰明了，將力量集中于一點，銀青劍光如箭離弦，直取黑月！

玉無瑕倉促閃避，劍光擦過黑月邊緣。那輪黑月劇烈震動，表面出現一道裂紋！

“不！“玉無瑕驚恐大叫，“大人救我！“

黑月裂紋中突然射出一道血光，直沖天際。下一刻，幽冥澗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整片大地都在顫抖！

“血魔蘇醒了？！“趙鐵匠臉色大變。

楚忘憂也被這變故分了神。血劍仙抓住機會，一劍刺入他肩膀！

“師父！“秦風驚呼。

楚忘憂悶哼一聲，反手一劍逼退血劍仙。金血從傷口噴涌而出，但他的表情卻異常平靜：“果然...血劍仙與血魔本是一體...“

血劍仙得意大笑：“現在明白已經晚了！血魔大人即將完全蘇醒，屆時你們所有人都將成為祭品！“

玉無瑕頭上的黑月裂紋越來越大，最終“啪“地碎裂！一團粘稠的血肉從裂縫中擠出，化作一只詭異的眼睛，死死盯著眾人。

“血魔之眼！“趙鐵匠倒吸一口涼氣，“快閉眼！別與它對視！“

但警告已經晚了。秦風與那只眼睛對視的瞬間，只覺得一股陰冷邪惡的意識強行侵入腦海！無數血腥畫面閃過，耳邊響起蠱惑的低語：

“持劍人...加入我們...你將獲得無上力量...“

秦風頭痛欲裂，跪倒在地。斷劍脫手飛出，被柳晴兒及時接住。她見秦風狀況不對，立刻將玄陰之力注入他體內。

清涼的氣息流過經脈，秦風終于擺脫那種可怕的蠱惑。他渾身冷汗，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

“沒事了...“柳晴兒緊緊抱住他。

空中，血劍仙突然停止攻擊，轉向幽冥澗方向：“大人召喚...楚忘憂，下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

說完，他化作一道血光遁走。玉無瑕和剩余的黑袍人也紛紛撤退，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戰斗突然結束，青云鎮已成廢墟。楚忘憂從空中落下，醉仙劍自動歸鞘。他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傷勢不輕。

“師父！“秦風踉蹌著跑過去。

楚忘憂擺擺手：“我沒事...血魔即將蘇醒，我們必須盡快集齊太虛玄女劍?！?

“血劍仙說...下次見面...“秦風欲言又止。

“他是我兄長楚天狂，三百年前為封印血魔自愿入魔，被我煉成血劍仙鎮守封印?！俺鼞n苦笑，“如今封印將破，他徹底淪為血魔傀儡...“

柳晴兒突然插話：“清瑤是誰？“

楚忘憂身體一僵，眼中閃過深深的痛楚：“玄女轉世...太虛真人的道侶...也是...“他看向柳晴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的前世。“

柳晴兒如遭雷擊，呆立當場。秦風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趙鐵匠一瘸一拐地走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血魔即將出世，我們必須盡快行動?！?

楚忘憂點頭：“先去尋找太虛玄女劍的其他部分。根據傳說，劍分三截，我們已經有兩截，只差最后一部分?！?

“在哪里？“秦風問。

楚忘憂看向柳晴兒：“這要問她了。玄女轉世，理應記得劍的下落?！?

柳晴兒按住太陽穴，努力回憶那些零碎的畫面：“我看到的...是一座雪山...山頂有座冰宮...“

“北冥雪山，玄女宮！“趙鐵匠脫口而出。

楚忘憂神色復雜：“果然在那里...清瑤的埋骨之地...“

遠處傳來隆隆雷聲，幽冥澗方向的天空已經完全被血色籠罩。一只巨大的血手正從地底緩緩伸出，每一根手指都如同山岳般粗壯！

“時間不多了?！俺鼞n沉聲道，“立刻出發去北冥雪山！“

秦風攙扶起趙鐵匠，柳晴兒收起斷劍和殘鞘。四人正要離開，廢墟中突然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一個小女孩被壓在倒塌的房梁下，奄奄一息。秦風不假思索地沖過去救人，全然沒注意到角落里一塊黑色碎片正悄悄蠕動，如同活物般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