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爐火血契
“起來！太陽都曬屁股了！“
一桶冰水當頭澆下，秦風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嗆得連連咳嗽。他睜開眼，看到老酒鬼叼著根草莖，手里拎著個空木桶，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才寅時！哪來的太陽？“秦風抹了把臉，水珠順著發梢滴落。窗外天色灰蒙，連鳥都還沒醒。
老酒鬼理直氣壯：“修真之人講究'盜天機，奪造化'，等太陽出來再修煉，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秦風嘴角抽了抽，這老家伙總能找到歪理。他翻身下床，發現枕邊的雪靈貂早沒了蹤影——這小東西機靈得很，每次老酒鬼來“叫早“前就會溜走。
“今天學什么？繼續'醉仙三步'？“秦風一邊擰干衣角一邊問。過去七天，他每天都在練習這套神奇步法，已經能在老酒鬼三成功力的攻擊下勉強自保。
“步法要練，不過先換個花樣。“老酒鬼神秘一笑，扔給他一個布包，“拿著這個，跟我來。“
秦風打開布包，里面是兩片巴掌大的透明葉片，觸感冰涼，隱隱有靈氣流轉。
“這是...“
“碧靈葉，含在舌下可閉氣一個時辰。“老酒鬼已經轉身往外走，“快點，趕不上最佳時辰了。“
秦風匆忙跟上，兩人來到山谷東側的一處瀑布前。這瀑布寬約十丈，水流從百丈高的懸崖傾瀉而下，砸在下方深潭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即便站在十丈開外，飛濺的水霧已經打濕了秦風的衣衫。
“今天的課程很簡單。“老酒鬼指了指瀑布，“在水簾后面練'醉仙三步'，堅持一炷香時間。“
秦風瞪大眼睛：“你開玩笑吧？那水流足以把人砸暈！“
“所以給你碧靈葉啊。“老酒鬼掏出一根香插在岸邊，“計時開始，過時不候。“
秦風知道爭辯無用，只好將一片碧靈葉含在舌下。葉片入口即化，一股清涼之氣瞬間充滿口腔，呼吸變得綿長緩慢。他深吸一口氣，沖向瀑布。
第一腳剛踏入水簾，秦風就后悔了。千萬鈞水流砸在背上，仿佛被一頭發狂的巨象踩中。他悶哼一聲，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勉強穩住身形，卻發現根本睜不開眼，水流沖擊下連站穩都困難，更別提練習什么步法了。
“第一步，隨波逐流！“老酒鬼的聲音穿透水聲傳來，“別對抗水流，要像水草一樣順勢而為！“
秦風咬牙嘗試放松身體，果然壓力稍減。他回憶“醉仙三步“的要訣，左腳虛點，身體隨著水流方向微微傾斜。奇妙的是，這一傾之下，沖擊力竟分散到全身，不再集中于一點。
“有點意思...“秦風心中微喜，嘗試踏出第二步。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暗流突然改變方向，秦風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沖飛出去，“撲通“一聲栽進深潭。
岸邊傳來老酒鬼毫不掩飾的大笑。
秦風浮出水面，吐出幾口水，怒視岸邊：“你故意的！那暗流有問題！“
“修真之路本就充滿變數，敵人會按你預想出招嗎？“老酒鬼毫無愧色，“繼續，香才燒了十分之一。“
整整一個上午，秦風記不清自己被沖飛多少次。有次甚至直接被沖出瀑布，若不是老酒鬼及時施法接住，差點摔下懸崖。但漸漸地，他開始摸到些門道——水流看似狂暴，實則有其韻律，只要找準節奏，就能在其中游刃有余。
正午時分，當香終于燃盡，秦風已經能在水簾中完整踏出三步而不倒。雖然動作笨拙如初學走路的幼童，但已是巨大進步。
“勉強及格。“老酒鬼點評道，扔給他一個藥瓶，“涂在淤青處，明天繼續。“
秦風接過藥瓶，渾身酸痛地跟師父往回走。路過赤陽子丹房時，一股異香飄來，讓他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一聲。
“餓了？“老酒鬼挑眉，“正好，今天你去幫赤陽子看火，他答應煉一爐'百草丹'給你筑基用。“
秦風眼睛一亮。百草丹是筑基期最好的輔助丹藥之一，能溫和滋養經脈，市面上價值不菲。但隨即他又警惕起來：“就這么簡單？“
“當然有條件。“老酒鬼笑得狡黠，“你得從他那里套出'凝露釀'的配方。那老爐子藏私，明明會釀最好的靈酒，卻從不教我。“
秦風無奈搖頭，這師徒倆的“恩怨“他算是見識了。
走進丹房，赤陽子正在調整爐火。今天的丹爐形態略有變化，爐身上多了幾個氣孔，不時噴出縷縷青煙。
“來了？“赤陽子頭也不抬，“坐那邊，等我叫你再加柴。“
秦風乖乖坐到指定位置，觀察赤陽子操作。老爐精手法嫻熟，時而加大火力，時而文火慢熬，每個動作都精準無比。丹房內溫度很高，不一會兒秦風就汗流浹背，但赤陽子似乎毫無感覺。
“小子，你過來。“兩個時辰后，赤陽子突然招手，“試試控火。“
秦風驚訝地指著自己：“我？可我從沒...“
“廢話少說！“赤陽子不耐煩地打斷，“秦家后人連火都控不好，不如找塊豆腐撞死！“
秦風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是秦家...“
“你身上的血脈氣息，隔三里地都能聞到。“赤陽子哼了一聲，“秦戰天那小子還好嗎？“
“你認識我祖父？“秦風激動地站起來。
赤陽子爐身上的紋路閃爍了一下：“三百年前有過一面之緣。別岔開話題，過來控火！“
秦風走近丹爐，按照赤陽子的指示將手放在兩個特定的凸起上。爐火透過觀察口映在他臉上，熱浪撲面而來。
“閉眼，感受火候。“赤陽子指導道，“用你的靈力輕輕接觸火焰，像撫摸小貓一樣...“
秦風依言而行，將一絲靈力探入爐中。奇妙的事情發生了——他竟真的“看“到了爐內情況：一團深紅色火焰包裹著中央的藥液，藥液已經呈半凝固狀態，表面有細小氣泡冒出。
“我看到了！“秦風驚呼。
“專注！“赤陽子喝道，“現在慢慢加大靈力輸出，讓火焰頂部溫度升高三成，底部保持不變。“
秦風嘗試控制靈力分流，卻發現極為困難。就像同時畫圓和方，一心二用讓他手忙腳亂。爐內火焰忽大忽小，藥液劇烈翻騰。
“穩住！你想炸爐嗎？“赤陽子急道。
話音未落，爐內“砰“的一聲悶響，一股黑煙從氣孔噴出，直接糊了秦風一臉。
“咳咳咳...“秦風連連后退，臉上黑得像炭。
赤陽子檢查了一下爐內情況，出人意料地沒有發怒：“第一次能做到這樣，還算不錯。至少沒真炸爐。“
秦風抹了把臉，驚訝地問：“秦家人都擅長控火？“
“守護者一族嘛，天生與五行相合。“赤陽子隨口道，隨即意識到說漏嘴了，急忙轉移話題，“那什么，你去后山摘三株月見草來，藥液需要補救。“
秦風卻抓住了關鍵：“守護者一族？那是什么意思？“
赤陽子爐身一轉，假裝沒聽見：“快去快回，日落前必須加入月見草，否則這爐丹就廢了。“
知道問不出更多，秦風只好暫時作罷。他起身往外走，剛到門口，卻聽赤陽子又補充一句：“小心后山的靈蜂，最近正是它們采蜜的季節，脾氣暴躁得很。“
秦風點點頭，心里卻在琢磨“守護者一族“的含義。祖父從未提過這個稱呼，難道秦家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后山月見草生長在一片向陽的斜坡上，要穿過一小片靈果林。秦風剛踏入果林，就明白赤陽子為什么特意警告了——整片林子嗡嗡作響，無數拳頭大小的靈蜂在花間穿梭。這些靈蜂通體碧綠，尾部毒針閃著寒光，看著就不好惹。
秦風屏息凝神，躡手躡腳地穿行林間，盡量不驚動它們。眼看就要安全通過，突然腳下一滑，踩斷了一根枯枝。
“咔嚓！“
脆響在靜謐的林中格外刺耳。霎時間，數十只靈蜂齊刷刷轉向他，復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糟了...“
下一刻，靈蜂群如同綠色箭雨般射來！秦風本能地施展“醉仙三步“，身形詭異地一扭，避開第一波攻擊。但更多的靈蜂加入追擊，他不得不全力奔逃，在林中左沖右突。
“該死的！怎么這么記仇！“秦風回頭一看，靈蜂非但沒放棄，反而越聚越多，已經形成一片綠云。
眼看就要被追上，秦風靈機一動，沖向不遠處的瀑布。他一個猛子扎進深潭，潛到水下。靈蜂在水面盤旋許久，最終悻悻離去。
等秦風狼狽不堪地爬上岸，懷里卻還緊緊護著三株月見草——雖然已經被水泡得蔫頭耷腦。
回到丹房，赤陽子看到他這副模樣，爐身上的紋路扭曲成一個類似笑臉的圖案：“被靈蜂追了？“
秦風沒好氣地把月見草扔給他：“你早知道會這樣！“
“嘿嘿，修行路上多點驚喜才有趣嘛。“赤陽子不以為恥，“把草搗碎，汁液滴入第三個氣孔。“
秦風一邊搗藥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赤陽前輩，你剛才說的守護者一族，能詳細說說嗎？“
赤陽子沉默片刻，爐身上的紋路明滅不定：“這事關重大，現在告訴你為時過早。“
“可我總有權知道自己家族的事吧？“秦風不甘心地追問。
“等你筑基成功再說。“赤陽子態度堅決，“現在專心煉丹！“
日落時分，丹終于煉成。赤陽子爐身一震，九顆翠綠色的丹藥從頂部小孔飛出，落入準備好的玉瓶中。
“每天一粒，連服九天。“赤陽子將玉瓶遞給秦風，“能幫你打好基礎，三個月內必能筑基。“
秦風鄭重接過，猶豫了一下又問：“那個...凝露釀的配方...“
赤陽子頓時爐火大盛：“好啊！那老酒鬼派你來偷師？“
“不是偷師，是交流！“秦風連忙解釋，“師父說愿意用他的'千年醉'配方交換...“
“呸！他那'千年醉'還不如洗腳水！“赤陽子怒道，但隨即語氣一轉，“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每月初一，來幫我試新丹。“赤陽子陰險地笑道，“有些丹藥需要活人測試效果...“
秦風頭皮發麻，但想到老酒鬼期待的眼神，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當晚，秦風服下第一粒百草丹，頓覺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流向四肢百骸。白天的疲憊一掃而空，連被靈蜂蟄的腫包也消了不少。
他走出茅屋，發現老酒鬼不在。抬頭望去，今晚是滿月，銀盤似的月亮掛在紫色天幕上，格外明亮。
秦風正想回屋休息，突然瞥見遠處懸崖邊有道身影——是老酒鬼！他獨自站在月下，仰頭望天，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出于好奇，秦風悄悄靠近。在距離二十丈時，他猛地停住腳步——月光下，老酒鬼裸露的手臂上，竟浮現出詭異的血色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更驚人的是，老酒鬼的背影不再佝僂，而是挺拔如松，白發也變成了青絲，整個人年輕了幾十歲！
秦風屏住呼吸，不敢發出絲毫聲響。就在這時，老酒鬼突然轉頭，目光如電般射向他所在的方向！
秦風心跳驟停，但老酒鬼似乎沒發現他，很快又轉回去。片刻后，符文漸漸隱去，老酒鬼恢復了平日模樣，晃晃悠悠地走開了，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回到茅屋，秦風輾轉難眠。今晚所見，加上赤陽子的話，讓他意識到老酒鬼身上藏著驚天秘密。而自己所在的秦家，似乎也不僅僅是青州城的一個修真世家那么簡單...
窗外，紫月西沉。秦風摩挲著胸前的青玉玉佩，輕聲自語：“柳晴兒，你現在怎么樣了？等我找出所有真相，變得足夠強大，一定會去找你...“
睡意漸濃，秦風不知道的是，他體內的秦家血脈，此刻正與月光產生著微妙的共鳴，一絲絲肉眼不可見的銀光滲入他的經脈，悄然改變著他的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