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聞轟隆一聲巨響,恍若是晴天霹靂一般。
二人趕忙降下一觀,就見那塊巨石已然粉碎,而那巨龜正肚皮朝上、伸出頭顱四肢不住的掙扎著。
敖真見此法果然有效,遂興奮道:“兄長,不如我們再來一次?”
可不待豬剛鬣答話,就見那巨龜急道:“二位手下留情,那位仙長不是說了要留活口,再摔下去就真個死了!”
片刻后,二人便拖著已經認命的龜妖來見張溫。
張溫見其身遭重創,又被芥子瘟蟲折磨的欲仙欲死,便暫且收回大半瘟蟲,待其稍稍喘勻了氣,問道:“你方才說你只是一護法,那你主上是何人?”
龜妖伏地答道:“不敢瞞仙長,我主正是這埠河河神。”
張溫三人聞言皆驚。
豬剛鬣更是怒道:“一派胡言!
既是河神,又怎會行此惡事,教你等擄掠生民供其享用?”
而張溫則是先驚后疑,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蓋因此時大周初立,“敬天保民”之政尚未大范圍推行。
也就是說,此時武王尚未冊封各地山川河澤神靈,更遑論這埠河地處大周境外,更不可能有正統河神的存在。
既然未得王朝冊封,那就是野神淫祠。
那么做出這等擄掠生民的惡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想罷這些,張溫教豬剛鬣稍安,又問龜妖道:“那河神水府在何處?座下又有幾多兵將?各自法力如何?速速如實道來。”
龜妖聞言,先是悄沒聲的看了一眼敖真,隨后苦著臉道:
“我主...不,那河神本體乃是一頭毒蛟,法力手段皆高強無比,如今就住在三十里外河底水府之中。
座下除了我之外,還有一水蛇精作護法,一金魚精作軍師。
水府中更有蝦兵蟹將、魚妖蚌精八百余眾,皆披堅執銳、能征善戰。”
張溫聞言,登時臉色一變。
虧他當時還想將計就計的由這龜妖擄去,好趁機殺到那妖王府中將其一舉擒獲。
幸虧豬剛鬣與敖真先行出手將他的計劃打斷,否則真的貿然進入那河神的水府之中,只怕性命立時無存。
卻見敖真不忿道:“你這潑魔胡吹大氣!
想當年我在東海之中稱王稱霸時也沒這般排場,區區一個賤等毒蛟,怎會有這般能耐?”
敖真雖然也是蛟類之屬,但其根骨血脈皆純正,修的也是正統的化龍之道,只待功行圓滿便可成龍。
而那毒蛟卻是蛟中異類,根骨血脈皆賤,根本無緣化龍。
是以,面對這種血脈低賤的異類,敖真很是不屑。
龜妖急道:“小妖絕不敢亂說。
這毒蛟自商朝初立時便盤踞在此,距今已有數百年之久,早已將這條河經營的鐵板一塊。
水中生靈皆歸他管,兩岸旱澇全憑他意!
是真有滔天的法力,絕不是小妖在此危言聳聽。”
龜妖越是解釋,反而越是激起了敖真的好勝心。
遂咬牙道:“我偏就不信他有這般能耐!
來來來,你且頭前帶路,教我去會他一會,看看這腌臜貨色到底能有多少斤兩!”
說罷,單手拎起龜妖欲教其帶路而行。
豬剛鬣見狀忙勸道:“賢弟莫急、莫急!
你才幾多年歲,那毒蛟又有幾多年歲?
便是他有些法力手段又如何?終究難成正果。
勿要因為一時意氣,而壞了自己的修行。
若心中真是不忿,也該請示下先生再做定奪。”
豬剛鬣到底年長些,又心思細膩,一番諄諄勸誡,總算是教敖真熄了些火氣。
張溫搖頭道:“我等修行,存神煉氣雖難、調和龍虎不易,但最最難的,還是‘收心猿、鎖意馬’。
心猿意馬一動,輕則神思不敏、功行衰退,重則惹出橫禍、性命無存。
敖真,你年歲尚幼、意氣正盛,免不得好勇斗狠、爭強好勝。
但要謹記:該爭時爭,不該爭時萬不能放縱心意。
此乃掘根之舉,百害而無一利也!”
聽罷二人教誨,敖真靜思片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收斂崢嶸、復歸平和之后,方才對二人深深拜道:“多虧先生與兄長教誨,否則敖真已入歧途矣。”
張溫擺擺手將其扶起。
又問龜妖道:“既然那潑魔帳下兵多將廣,為何只派你一人前來?”
龜妖道:“仙長不知,那毒蛟并非只派這狐妖一人行擄掠人口之事。
據小妖所知,舒國東城郊邑北山上尚有一虎妖盤踞,東南郊邑還有一雉雞精作祟。
皆是毒蛟點化的山野精怪,與這狐妖一般為其所用。
那毒蛟謹慎,怕走漏了風聲,所以此事只有我與水蛇護法、金魚軍師知曉。
而他二人,已各去別處接應虎妖與雉雞精,小妖則是獨自前來接應這狐妖。”
聽到虎妖二字,張溫不由挑眉。
隨即便想到虎穴之中那些被綁在石柱上的,似乎都是青壯男子。
而唯一重傷返回的那名獵戶,則是有妻有子的中年人。
敖真和豬剛鬣也想到了此事,當即恍然大悟道:“原來那虎妖也是你們一伙的!
這下好了,三去其二,倒是省卻我等不少工夫。”
話畢,卻見張溫蹙眉道:“恐怕并非好事。”
豬剛鬣不解道:“先生此話何意?”
張溫肅然道:“少了虎妖,那兩只妖精必有一人要跑空。
那么,此人要么四下尋找虎妖蹤跡,要么回去將此事稟報給毒蛟。
前者,會暴露我等行跡;后者,必教那毒蛟提防。
無論作何選擇,我等都會陷入被動。”
狐妖聞言,霎時間被嚇得花容失色。
那毒蛟兇猛,手底下又兵多將廣,眼前三人本就不一定能斗得過他。
再加上張溫方才所言,他們很可能已經泄露了行蹤、陷入了被動,這樣一來更是難敵。
若真如此,自家性命一定難保。
思及此處,她便趁著三人思索之際,欲要悄然逃遁。
卻不料其身上芥子瘟蟲未祛,她還沒走出兩步,張溫便心生感應,隨即便對敖真使了個眼色。
敖真搭眼一掃,而后冷冷一笑,提起鋼叉便朝其后背一把摜了過去。
那狐妖只聞耳后風聲乍起,尚來不及回望便被鋼叉扎了個前后通透,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敖真走上前,踩住其背,利索的拔出鋼叉。
而那狐妖則是狠狠抽搐兩下,便一命嗚呼、死的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