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輪轉太匆匆,四時交替未有終。
云臺山中花常在,不知春夏與秋冬。
恍恍惚惚,已過三載寒暑。
這一日,張溫自入定中醒來。
其身下圓石,經過長久盤坐,表面上幾乎已經光滑如鏡。
張溫抬手一召,便有一股水汽打著旋兒的臨身,將其一身燥氣熱汗給沖刷個干凈。
是的,經過三年的打熬修行,他已經可以熟練運用體內的先天一炁,施展一些粗淺的法術出來。
但也僅此而已。
雖然他體內的后天精元已經全部被煉化成了先天精氣,但總量還是太少太少,距離精元滿溢、氣盈周身,尚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修行之事本就是水磨工夫,講究一個功到自然成,所以張溫對現狀并無不滿,也不打算再行苦功。
畢竟精元難養,想要壯大體內的精元,只靠每日餐食進補是遠遠不夠的,對自己修行所需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
而且,得益于豬剛鬣和敖真的出現,他最初制定的某些計劃,也可以盡早開始實行了。
要問對他修行幫助最大的東西是什么?
肯定是揚靈公所賜的那枚火棗。
而揚靈公為何會有這般賞賜?
蓋因他陰差陽錯的為揚靈公二次揚名,并使靈公廟憑增了許多的香火。
既然如此,那么若是把對象換成玉皇大帝呢?
玉帝統領三界、富有四海,手中天地珍寶自是多不勝數,哪怕是隨便從指甲縫里漏出來一點,就夠他受用不盡了。
而且熟讀原著的他,知道玉帝是個仁慈且好面子的,即便他“馬屁”沒拍好,玉帝也多半不會遷怒怪罪,可謂風險極低、收益甚高!
但為何他遲遲沒能執行這個計劃呢?
皆是因為這傲來國地盤太小、人口不多,而且此間臣民身體康健,極少患病。
又因此國之民一貫敬天禮地,平日里便對玉皇上帝多有供奉,所以才讓他空有腹稿卻難落實處。
他總不能故意讓人去散播瘟疫吧?
缺不缺德的暫且不說,但凡他敢如此,那就真的是離死不遠了。
所以,他便早早的將目光轉到了人口稠密、兵禍連連的南瞻部洲!
那南瞻部洲只尊三皇五帝,不敬天、不禮地,道未顯、佛未彰,更不知玉皇尊名,實乃是一塊未開發的寶地。
至于三皇五帝會不會怪罪,張溫考慮再三,料想多半不會。
首先,他未錄仙籍,本就是凡人之身,細論的話,也算三皇五帝的后裔。
其次,他此番前去不管有何目的,所行之事終歸是行醫治病、拯救病患的善事,此乃大功德一件,又怎會被人族先祖怪罪?
即便三皇五帝真的不容,也最多將自己驅逐,多半不會有性命之憂。
如今,南瞻部洲境內,商朝已滅、周朝初立。
經歷連番戰亂后,正是王朝百廢俱興、百姓渴望太平之際。
這也是他苦等了三年才等來的絕佳時機。
敖真是蛟龍,渡海踏波如履平地,載他穿過東洋大海毫無問題。
豬剛鬣盤踞花果山已久,深知周遭地理方位,可躲避兇險、指引前路。
加之如今他已有法力,身上芥子瘟蟲也突破了一千之數,足有一千二百粒之多,自保已然無虞。
是以,天時、地利、人和俱全,正是到了該動身的時候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那便是上奏瘟癀宮,懇請揚靈公準許自己遠行。
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的遠渡重洋之后,功勞沒撈到,反倒被治個擅離職守之罪。
......
翌日,張溫沐浴焚香、擺下祭品。
將昨夜寫好的奏表恭敬的陳放在香案上,用大印加蓋之后將其焚燒。
忽見一道清氣自火中飄搖直上,片刻后便沒入瘟癀宮中。
揚靈公正在處理公務,得知張溫焚表上奏,隨即便停下手中事務,將其取來一觀。
張溫表曰:
“下界傲來國小神察瘟使張溫啟奏上官:
小神奉命下界已逾三年。
其間傲來國海晏清平、山河安泰,君臣相宜、百業興盛;
上下臣民皆體態康健、心爽氣清,瘟病難見、疫患不發。
那傲來國臣民俱感天恩、時時祭拜,此舉更得天地庇佑,以致小神空有所學卻無處施展,尸位素餐、終日惶恐。
適聞南瞻部洲兵亂頻發、生民多艱,又不受天庭教化、難得清凈。
遂小神懇啟上官,教小神遠渡彼處一展所長。
此舉一則可救治生民、積累功德;二則可宣揚天威、感化一方。
更免小神無所事事,愧對玉帝垂恩、上官教誨。
伏啟上官裁斷,小神張溫奉奏。”
看罷,揚靈公笑道:“這廝卻是個不安分的。”
不過張溫表中所述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所以揚靈公思索片刻后,便準了張溫的表奏。
緊接著,張溫面前的香案上便憑空出現個“準”字。
張溫見之,頓時大喜,連忙伏地拜謝。
一旁的豬剛鬣和敖真亦是歡喜無比。
他二人曾為一方妖王,或在海底水府攏兵聚將、東征西討,或在花果山上恣意快活、逞兇惹禍,皆是個灑脫無拘的性子。
可自從皈伏了張溫之后,卻在這小小的云臺山中憋了整整三年!
平日里除了修行就是教張溫習練武藝,就算偶爾外出,也只是做些跑腿的活計,最多三兩日便要回山,如此日復一日,實在是太過枯燥難耐。
此時見張溫得了上官準許,便迫不及待的欲拉著張溫遠行,實不愿再在此地待上半刻。
張溫笑道:“爾等莫急,待我做些準備再出發。”
豬剛鬣急道:“又不是娶媳婦嫁閨女,還有什么可準備的?”
張溫罵道:“你這廝如此急躁,趕著去投胎嗎?
我等此去不知多久才能返回,難道要教這好好的家業就此荒廢了不成?”
正如張溫所說,他是不可能荒廢這些家業的。
不是他有多舍不得這里,也不是對這云臺山中的人、物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而是經過深思熟慮選定的這處落腳之地,以后對他還有大用。
豬剛鬣隨即訕訕不敢再言。
張溫也不理他,先差敖真去請山神,然后又叫來精細鬼、伶俐蟲,命其二人分別去請都城隍和南城城隍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