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讀了這本書，就可以直接掌握這個魔法？”

李恩知道讓渡魔法的效果，可他還是佯裝震驚。

“『讓渡魔法』。”賽麗艾輕抬圓潤的下頜，一臉平靜，“能將魔法使的所學給予他人的魔法，這是我短短幾年修行的成果，現在它是你的了。”

李恩眼眸閃爍。

短短幾年啊……

“短短”后面跟著的，是注定不可能出現在人類口中的時間單位。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個“幾年”呢？

但李恩只是感嘆了一下，就立刻收斂了思緒。

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現在的自己都不到二十歲，怎么還考慮起這個來了？

這就是長壽種帶給人的焦慮感嗎？

李恩在內心搖了搖頭，伸手接過了這本魔導書。

“謝謝師祖。”

賽麗艾平靜的神情頓時變了，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頂撞了她這么多次，怎么突然就禮貌起來了？

李恩一臉淡定。

他已經大致弄懂了情緒復制魔法的效果。

既然一時半會兒爆不了賽麗艾的金幣了，還繼續跟她作對干什么？

不如沉淀沉淀，稍微扭轉一下自己在賽麗艾心里的印象。

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對師祖發起華麗的叛逆！

“師父，還有別的事嗎？”

眼見魔法得到，伏拉梅適時開口：“沒有的話，我們就離開了。”

賽麗艾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李恩，來做我的弟子吧。”

李恩：？

此刻，李恩內心里的疑惑與不解近乎化為了實質，險些在頭頂上凝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他知道賽麗艾有撬墻角的習慣。

或者在她眼里，并沒有所謂的“撬墻角”的概念。

只是對魔法的狂熱，使她不愿意讓前途無量的魔法使從她眼前溜走。

她希望有魔法使達到她的境界，甚至超越她的境界。

至少在未來，芙莉蓮的弟子菲倫，就擁有這樣的天賦。

不過伏拉梅還在這里，當著她的面就直接開始撬墻角，這是不是太……

“師目前犯”了一些？

李恩無奈道：“我拒絕。”

對此，賽麗艾像是早就料到李恩會拒絕，臉上沒有一點兒意外。

她只是淡淡問道：“你是為了什么想要學習魔法？”

李恩毫不猶豫道：“為了自保。”

“自保？”賽麗艾搖了搖頭，“如果只是為了好好活下去，只要住進『帝都艾斯伯格』就可以做到。這不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李恩下意識想要反駁，話到嘴邊卻愣了一下。

是的。

想要自保，倒不如說是想要活下去。

這是當時他在趕路時的想法。

那時候每天都在心驚膽戰地活著，生存自然成了他的第一要務。

但如今，他所謂的自保已經完全不是問題。

只要他想，一直跟在伏拉梅身邊，沒有任何魔族能威脅到他的性命。

可為什么他還是如此渴望力量呢？

李恩沉下心來，在拜師成功后，第一次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賽麗艾和伏拉梅都一言不發，任由李恩沉思。

只是賽麗艾瞥了伏拉梅一眼，看到的卻是自己弟子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的笑容。

賽麗艾撇了撇嘴，立刻移開了目光。

而此刻，李恩的腦海里又一次回想起了那個村子，那些村民……

這個世界的人被賦予了許多美好的品質。

淳樸、善良、友好……

如果不是魔族，又怎么可能需要時刻擔心自身的安危呢？

魔族。

李恩感受著胸口當中，即便過去了這么多天，但只要回憶起來被魔族屠殺村子的畫面，仍然會生出的郁氣和憤怒……

他緩緩道：“為了殺死所有出現在我眼前的魔族。”

一個人的力量太小。

他殺不了所有魔族，也救不了所有人。

那就還是只看眼前。

賽麗艾咧嘴一笑，很滿意這個回答：“那就成為我的弟子吧，我能帶你達到更高的境界，甚至是連我都沒能抵達的高度……”

“那樣的你，連魔王都能殺死，其他魔族自然是想殺死多少都可以。”

李恩不為所動。

他只是理順了自己的目標，又不代表他被說服了。

李恩現在不想刺激賽麗艾，他斟酌了一下話語：“當著自己弟子的面搶徒孫……是不是不太好？”

賽麗艾再度看向了伏拉梅：“她嗎？我可不覺得當年【心血來潮】收的弟子，已經成長到能收徒的地步了，她會誤人子弟的。”

又嘴硬了。

其實現在對伏拉梅滿意的不得了吧？

李恩在心里笑笑。

不過，他多少能理解一下賽麗艾的想法。

因為強者都是孤獨的。

沒有人能跟他們齊頭并進。

甚至因為賽麗艾是精靈的緣故，身后連追趕者都沒有。

就算有跟她的才能不相上下的人，也會被她活活耗死。

強者的孤獨和長壽種的悲哀，兩者同時落在一個人身上……

李恩忽然想到了——

賽麗艾對魔法這么狂熱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能永遠不離不棄陪伴在她身邊的……

只有冰冷的魔法吧。

李恩暗嘆一聲，知道自己一個短壽種同情一個長壽種孤獨有些可笑。

但看著嬌小的金發精靈，心如鐵石才是不正常的。

他可是沒有情感缺陷的人類啊……

于是，李恩開口道：“師祖，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什么？”

“沒有誰規定，師祖不能教導自己的徒孫吧？”

說著，李恩微微一笑：“只要師祖想，我會很樂意接受最強大魔法使賽麗艾的指點的。”

為什么非要讓他換一個師父呢？

菲倫是因為要跟芙莉蓮前往『厄德』，也就是現在的魔王城，必須要離開。

但他可不會離開，至少短時間內不會。

賽麗艾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想同時得到兩位大魔法使的教導嗎？”

賽麗艾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只是笑容收斂，面無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賽麗艾的視線從李恩和伏拉梅身上掃過，淡淡道：“你是人類，伏拉梅也是人類，你們兩個擁有一樣短暫的壽命，身為師徒還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你們走吧。”

賽麗艾轉身，一頭金發飛揚，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王座。

李恩和伏拉梅對視一眼，后者淡淡一笑，無聲做了個“走吧”的口型。

兩人轉身離開了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