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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丨他也...該做選擇了

暮春的宮墻內,杏花簌簌落了一地,青棠抱著幾卷畫軸轉過回廊,忽然聽見假山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班...小班大人?”她腳步一頓,畫軸差點滑落

班詺正低頭疾走,聞言猛地抬頭,額前的碎發被風拂起,他手里攥著卷奏章,“青、青姑娘...”

一片杏花落在青棠鬢邊,班詺的視線跟著飄了過去

兩人同時開口:

“你...”

“我...”

又同時噤聲

青棠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班詺的耳朵尖悄悄紅了

“畫軸...重嗎?”班詺終于憋出一句,聲音輕得像怕驚飛枝頭的雀兒

青棠搖搖頭,發間的珍珠步搖卻跟著晃了晃,“不...不重的”

風突然大了些,卷起滿地花瓣在他們腳邊打轉

班詺猶豫著伸出手,“我幫你拿...”,話沒說完,奏章“啪嗒”掉在地上,兩人同時彎腰去撿——

“咚!”

額頭相撞的聲音驚飛了樹上的黃鸝,青棠捂著額頭抬眼,正對上班詺近在咫尺的睫毛——那上面還沾著片杏花瓣

“抱、抱歉...”,班詺手忙腳亂地后退,差點踩到自己的衣擺

青棠突然“噗嗤”笑出聲,“班大人比畫軸還笨重呢”

“前幾日...”,班詺突然深深作揖,聲音悶在衣領里,“在觀翠樓失態,實在羞愧難當”

青棠耳尖微紅,畫軸抱得更緊了些,“大人醉了酒,又不是故意的...”

“可終究...”,班詺直起身,目光落在她發間的珍珠上,“讓姑娘見笑了”

“那...”,青棠突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大人要怎么賠罪?”

班詺一愣,袖中的手緊了緊,“我...我請姑娘吃蜜餞可好?城南新開了家鋪子...”

“好啊”,青棠抿嘴一笑,步搖上的珍珠輕輕晃動,“不過要雙份”

班詺如釋重負地笑了,“好,雙份”

暮色漸染,城南的街巷已點起燈籠,暖黃的光暈在青石板上暈開

班詺走在青棠身側,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著,時不時偷瞥一眼身旁的姑娘。青棠抱著剛買的蜜餞盒子,指尖輕輕敲著盒蓋,嘴角噙著笑

“大人”,她忽然側頭,“你走路怎么總盯著地面?怕踩到螞蟻?”

班詺耳根一熱,連忙抬頭:“沒、沒有,只是……”

話音未落,前方巷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幾個粗布短打的漢子推搡著一個小販,嘴里罵罵咧咧,“欠債不還?找死!”

小販被推倒在地,竹筐里的果子滾了一地,班詺眉頭一皺,正要上前,青棠卻已先一步邁出,蜜餞盒子往他懷里一塞:“等著”

班詺還沒反應過來,青棠已幾步走到那群人面前,聲音清亮,“幾位,欺負一個賣果子的,不嫌丟人?”

為首的漢子斜眼一瞥,見是個纖瘦姑娘,嗤笑一聲,“哪來的小娘子?少管閑事!”

青棠沒動怒,反而笑吟吟的,“我若偏要管呢?”

那漢子臉色一沉,伸手就要推她,“滾開!”

——青棠眼神一冷

班詺只覺眼前一花,青棠身形微側,那漢子的手竟推了個空,踉蹌兩步差點栽倒,班詺愣住,這……是巧合?

“臭丫頭!”漢子惱羞成怒,掄拳便砸

青棠指尖微動,本能地就要抬腕格擋——卻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收住,裝作驚慌地后退兩步,腳下一絆,“哎呀”一聲跌坐在地

班詺心頭一跳,顧不得多想,沖上前一把拽住那漢子的手腕,“住手!”

那漢子掙了兩下,竟紋絲不動,這才驚覺眼前這看似文弱的公子腕力驚人,班詺冷聲道,“再鬧,我便送你們去見官”

幾個混混對視一眼,終究不敢在城南鬧大,啐了一口便罵罵咧咧地走了

班詺這才轉身,伸手去扶青棠,“沒事吧?”

青棠搭著他的手站起來,拍了拍裙擺,笑得有些心虛,“沒事,就是……腿軟”

班詺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低聲道,“青姑娘方才……躲得很快”

青棠心頭一跳,面上卻無辜,“啊?我那是嚇的,胡亂躲的”

班詺沒再追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卻若有所思地落在她方才險些抬起的腕上——那動作,太利落了,不像是慌亂之下的反應

街角的燈籠被風吹得晃了晃,光影搖曳間,青棠悄悄攥緊了袖口

“走吧,”班詺忽然開口,聲音溫和,“蜜餞再不吃,該化了”

青棠悄悄松了口氣,接過盒子,指尖捏了顆糖漬梅子塞進嘴里,甜得瞇起眼,“大人下次可要看好路,別再讓我摔了”

班詺看著她,忽然笑了,“好,我記著”

暗處,一雙眼睛盯著他們的背影,悄無聲息地隱入夜色

......

東蒼瑯正站在綽園的飛檐上,玄色衣袍與夜色融為一體,唯有橫刀柄上的紅綢在風中輕晃。他瞇著眼,看見太湖石后閃過一道黑影——班朱宴的眼線,已經跟了那對小鴛鴦整日了

東蒼瑯輕嘖一聲,縱身躍下

“這不是小班大人嗎?”東蒼瑯一襲墨色窄袖武袍,腰間懸著的橫刀隨著步伐輕晃,他抱臂斜倚在太湖石上,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班詺不動聲色地將青棠往身后擋了擋,行禮時衣袖微微發顫,“見過右相”

東蒼瑯目光在二人之間轉了個來回,忽然輕笑出聲,“聽說饒將軍府上近日在打新首飾?”他意有所指地摩挲著刀柄,“不去看看?”

青棠從班詺肩后探出腦袋,“右相連閨閣之事都這般清楚?”

“倒是伶牙俐齒”,東蒼瑯踱步逼近,靴底碾碎幾片花瓣,“不過...”,他突然俯身,帶著戰場磨礪出的壓迫感,“班朱宴要是知道兒子在這兒陪商賈之女游玩...”

班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下官...”

“右相”,青棠突然將蜜餞盒子重重扣在東蒼瑯胸前,“嘗嘗糖漬梅子?”

東蒼瑯挑眉看著遞到眼前的蜜餞,忽然放聲大笑,“小姑娘,你知道朝野上下都在賭小班大人何時娶饒雅于過門嗎?”

班詺耳尖瞬間通紅,“右相慎言!”

“罷了罷了”,東蒼瑯擺擺手,轉身時袍角帶起一陣風,“本相就等著喝饒府的喜酒了”,走出幾步又回頭,刀鞘輕點班詺肩頭,“對了,替我向班朱宴問好”

待玄色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班詺輕輕掰開她發僵的手指,“別聽他...”

“我知道”,青棠突然仰起臉笑了笑,“反正大人遲早要娶饒姑娘的”

班詺急得去抓她手腕,“青棠!”

走出很遠后,青棠才發現班詺的手還在微微發抖,她輕輕翻轉手腕,反而握住他冰涼的手指,“大人,你手好冷”

班詺這才如夢初醒般松手,耳尖紅得滴血,“抱、抱歉...”

......

“終究藏不住啊...”,探子退下后,班朱宴望著窗外的太武門方向,皺紋里嵌著三十年的秘密

青釧——那個受恒帝器重的異類,始終是他心頭一根刺。若放任不管,遲早會觸及翊氏王朝最隱秘的舊傷。可如今自己兒子又對他的女兒動了心思,怎能不讓他憂心

夜風吹動案頭奏章,露出“青釧”二字朱批

“備轎”,他突然開口,“去太武門”

太武門的青銅巨門在月光下泛著幽光,班朱宴獨自搖著輪椅進入內殿,兩尊帝王雕像靜靜矗立,翊王像手握書卷,鐘青王像持劍而立——只是后人刻意用帷幔遮住了鐘青王那雙藍玉鑲嵌的眼睛

暗處有窸窣聲,歷任戶長史都在此留下過密匣

班朱宴停在兩尊雕像之間。三十年前那個雪夜,前任戶長史帶他來看這對雕像,揭開開國雙帝的真實過往——翊王與鐘青王,寒南貴族與東凜血脈,并肩立國,卻因一場背叛而湮滅于史冊。班朱宴至今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鐘青王雕像時的震撼:藍玉鑲嵌的雙眸,在暗處仍泛著幽光

那時年輕的自己摸著鐘青王像劍鞘上的凜族紋章,最終接過了那枚藍玉扳指...

“老大人”,陰影里走出個戴鐵面的侍衛,“謠言已經放出去了,說太武門在查青釧”

班朱宴微微頷首,“青棠那小丫頭是個聰明人,她并非流著東凜人的血,要我班氏八抬大轎迎進門都使得”,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沾了血,“他也...該做選擇了”

班朱宴轉動輪椅回到案前,提筆蘸墨,在奏章上勾畫幾筆

太武門作為翊氏王族的宗親駐地,其核心職能在于監督帝王言行——當君主年幼或失德時,太武門有權以祖制規諫,甚至動用宗法懲戒。這個延續百年的制度,就像懸在帝王頭頂的未開鋒的古劍,雖不致命卻時刻警醒

而朝班府則如同王朝的明鏡,戶長史率領的監察體系專門糾劾百官。兩套制度本應涇渭分明——直到青釧案打破平衡,他居然不做官

當太武門突然插手朝臣調查,就像本該監督廚子的人突然拿起菜刀切肉,這反常舉動只能說明:朝班府這面鏡子,已經照不清魑魅魍魎了

事關朝班府名譽,班銘自然不得不去太武門走一趟

更重要的是……

他相信,班詺若見到那尊藍眸雕像,定會如當年的自己一樣,選擇守護這個秘密

“小班大人”,守門的鐵面侍衛躬身行禮,面具下的聲音沉悶如雷,“戶長史大人已在內殿等候多時”

班詺指尖微顫,三更時分被父親急召已是不尋常,更蹊蹺的是地點選在太武門——這個向來只對皇帝負責的禁地,何時開始插手朝臣調查了?

內殿幽深如淵,唯有幾盞長明燈在穿堂風中搖曳。班朱宴的輪椅停在最深處,燭光將他的背影拉得扭曲變形,像幅褪色的古畫

“來了?”班朱宴的聲音比往日更加沙啞,他緩緩轉過輪椅,膝上的毛毯滑落一角,“看看這個”

班詺接過那卷燙金密折,借著昏黃燭光,“青釧通敵”四個朱砂字如血般刺目。他喉結滾動:“大人,太武門為何突然...”

“陛下授意”,班朱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枯瘦的手指抓緊輪椅扶手,“太武門越權查朝臣...”,咳聲稍歇,他陰鷙的目光刺向兒子,“就是在打為父這個戶長史的臉”

班詺心頭一震,難怪父親如此急切——若太武門借查案之機擴大權柄,朝班府監察百官的職責便形同虛設,可父親為何偏偏選中自己?

“你去查”,班朱宴突然伸手整理班詺的衣領,這個罕見的親昵動作讓年輕人僵在原地,“總比外人...”,手指在玉扣處微微用力,“更能掌控分寸”

“是,那......何時動身?”

班朱宴收回手,輪椅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下周五卯時。“他枯瘦的手指輕叩輪椅扶手,“那日恰逢太武門例行清點典籍,守衛輪換,進出文書最是混亂”

窗外一片落葉打著旋兒飄落

班詺微微蹙眉:“為何要等到...”

“陛下去獵場”,班朱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洇開暗紅,“工親衛潛人隨駕,人少了,才好應付”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藍玉扳指,班朱宴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下周五——正是祖帝忌日的前一天,太武門歷代都會在那日重新布置祭器。混亂之中,最適合讓這個尚不知情的兒子,看清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

鹿環公府的書房里,青銅獸爐吐著裊裊青煙。鹿環公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輕輕敲擊著一份密報,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窗外雨絲斜織,將庭院里的燈籠映得朦朧朧朧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在瓦片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左公”,女司府端著酒盞輕叩門扉而入,黛青色的裙裾拂過門檻,“市井里都在傳,太武門要查青釧”

子衿接過酒盞,指尖一頓,酒盞中的琥珀光微微晃動,她瞇起眼睛“太武門向來只管帝王言行,怎會突然對青釧感興趣?”她思索片刻輕嗤一聲,“若真要查,班朱宴會放著不管?”

釧庭府的絲綢生意與鹿環公的鹽鐵買賣早已盤根錯節,若是青釧倒了...

女司府道,“想必會讓班銘來做”

“那是自然,班朱宴那個老狐貍,肯定要借機歷練他兒子”

窗外雨打芭蕉,聲聲入耳

女司府走近幾步,低聲道,“班銘公子與青棠小姐...”

“他與青棠...”,子衿若有所思地撫過案上《寒山釣雪圖》的卷軸,“若是事關心上人的父親,或許能聽得進勸”,她抬眸看向女司府,“看著風聲,若有動作立即去請他來,就說本公新得了幅名畫,請他品鑒”

女司府猶豫道,“可若是班朱宴知道...”

“班朱宴要歷練兒子,本公便助他一臂之力”,子衿輕笑,“只要班銘肯聽勸不查青釧,本公再在哥哥前說幾句——如今國庫正需青釧這樣的商賈捐輸,這事自然就壓下了”

她指尖輕點畫中釣翁嶄新的蓑衣,“你看,有些事,表面功夫做足了,內里如何...誰又會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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