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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丨你就慣著她吧!

子衿整個人都埋進湘妃榻,指尖抵著心口,眉頭緊蹙,女司府輕手輕腳地掀開珠簾,“左公,保醫官到了”

“嗯”

保學稷提著藥箱進來時,連腳步聲都輕得像貓,他行禮的姿勢端正得挑不出毛病,連腰間玉佩都紋絲不動

“左公可是心口絞痛?”聲音清潤,像雨打青瓷

子衿瞇起眼打量他——這醫官生得確實周正,眉目如畫卻不見輕浮,難怪太后喜歡

懶懶地伸出手腕,“聽聞保大人家學淵源,獨創的三穴法,連陛下的胸悶都能治?”

保學稷垂眸搭脈,連睫毛都沒顫一下,刻意避開她探究的目光,“家父保紹賢,在醫官院當差”,他取出銀針,“左公這是肝氣郁結,下官用三穴法...”

坊間傳言,這位醫官新婚不久就喪妻,從此再未續弦

“保大人醫術這般高明”,她突然傾身,衣領微微敞開,“想必很懂調理之道?”

保學稷的針尖幾不可察地一顫,耳根卻紅了,“左公說笑了”

后來子衿才聽說,保夫人是懷著身孕去世的,而醫官院最深處的那間藥房里,常年飄著安胎藥的苦澀氣味

保學稷入府不過三日,便將鹿環公歷年脈案整理成冊,藥石調理下,子衿的絞痛雖有所緩解,但病發時仍會疼得蜷在錦被里,像只受傷的貓兒

“左公,該施針了”,保學稷立在屏風外,聲音平穩得聽不出情緒

子衿趴在軟枕上,墨發如瀑散在腰間。保學稷跪在榻前,目光始終盯著自己的指尖,“請左公翻身”

錦被滑落時,露出段雪白的腰肢,子衿故意放慢動作,像展開一幅名貴的絹畫,可保學稷的呼吸依舊平穩,連搭脈的指尖都不曾抖一下

她倒不是真對這位醫官有什么心思,就是喜歡逗逗這種一本正經的人

“保大人倒是坐懷不亂”,子衿支著下巴看他

保學稷取出銀針,“醫者父母心”,他下針又快又準,仿佛眼前不是活色生香的美人,而是尊木雕泥塑

后來女司府發現,保醫官開的安神香里,總多添了一味黃連——苦得子衿直皺眉,卻偏要日日點著

......

子衿近來賞給保學稷的東西,多得能開間藥鋪

今日是南海珍珠磨的藥引,明日又是西域進貢的安神香,連帶著說話時眼角都帶著三分笑意

“小保大人”,她斜倚在美人靠上,指尖繞著藥囊的絲絳,“本公新得了上好的龍眼肉,最是補氣養心...”

保學稷躬身接過,耳尖卻悄悄紅了,“謝左公賞賜”

廊下的鸚鵡突然學舌,“補氣養心~補氣養心~”

太后看在眼里,喜在心頭。這日召了保紹賢入宮,剛提起“入贅”二字,老醫官就嚇得打翻了茶盞

“犬子...犬子怕是配不上左公...”,保紹賢的胡子抖得像風中的蘆葦,正琢磨著如何暗示兒子“力不從心”,忽見東蒼瑯的親隨立在殿外

“右相有請”,那親隨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打斷太后的盤算

保紹賢如蒙大赦,逃也似地告退,轉過宮墻才抹了把汗——他兒子要是真入了鹿環公府,怕是連三個月都撐不過...

后來東蒼瑯在給她的珍珠粉里夾了張字條,上面只寫著,“別禍害老實人”,子衿看后,笑得打翻了整盒珍珠粉

......

東蒼瑯的書房里,沉水香燃得正濃,保紹賢垂手而立,余光瞥見案幾上攤開的正是兒子給鹿環公開的藥方

“保大人”,東蒼瑯指尖輕叩案幾,“令郎在都城可還習慣?”

老醫官后背頓時沁出冷汗——這話聽著溫和,卻分明是沖著兒子來的。他想起前些日子在北府問診時,老國師咬牙切齒罵鹿環公的模樣,當時就該警覺...

“撲通!”

保紹賢突然跪得干脆利落,額頭抵著冰涼的地磚,“右相明鑒!犬子幼時高燒不退,下官拙荊愚鈍,竟用冰水退熱...”他聲音發顫,“以致...以致宗筋萎廢,空有皮相罷了”

東蒼瑯指尖一頓,險些沒繃住嘴角。他俯身扶起老醫官,力道溫和卻不容拒絕,“老大人言重了”,袖中的玉扳指擦過對方顫抖的手腕,“本相不過是...心有不甘罷了”

最后四字說得極輕,像片羽毛落在硯臺里,卻激得保紹賢心頭一顫

保紹賢顫巍巍起身,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抬頭時,正見東蒼瑯半倚在案邊,衣襟微敞,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這位右相雖已年過三十,身形卻挺拔如青松,喉結隨著說話上下滾動,看得老醫官一時恍惚

“老大人看出什么了?”東蒼瑯似笑非笑地挑眉

“右相今年...三十有四了吧?”保紹賢小心翼翼地問

“如何?”

老醫官搖頭嘆道,“下官當年這個年紀時,腰都直不起來了,哪像右相這般...”,話到一半突然噤聲,暗罵自己多嘴

東蒼瑯忽然大笑,笑聲震得案上茶盞微微顫動。他隨手扯松衣帶,露出更多蜜色肌膚,“老大人有所不知,本相府中那些個妾室...”,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沒一個經得住折騰的,這好不容易有了,卻總不愿稱我心意”

保紹賢頓時會意,額上又沁出冷汗。他自然知道右相口中那個“不稱心“的是誰——滿王城誰不曉得鹿環公那個妖精?

醫官院里至今還流傳著,當年東蒼瑯因事宮中四日,這位右相就派人來討要“克制之藥”,把女醫官們羞得面紅耳赤

“右相是...欲罷不能?”老醫官試探著問

東蒼瑯眼中精光一閃,突然傾身向前,“老大人可有良方?”

(沉水香燃盡最后一縷青煙,在香爐中無聲折斷)

保紹賢捻著胡須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下官倒有一味‘春風度’,遇水即化,無色無味。任她再烈的性子...”,他做了個收攏的手勢,“也得化作繞指柔,只是藥材難得,需半年光景”

“有勞了”,東蒼瑯話音剛落,徐耳已捧著描金漆盤上前,盤中金錠在燭光下燦得晃眼

保紹賢剛要推辭,右相抬手止住,“老大人變賣祖宅入京,總不能讓家眷擠在醫官院偏廂”,他指尖輕叩金錠,“這點黃白之物,權當給令郎買些筆墨”

見老醫官仍要跪辭,東蒼瑯忽然斂了笑意,“我的面子值不值錢...”,玉扳指“咔”地敲在案上,“就看老大人收不收這心意了”

保紹賢喉頭滾動,終是深深拜下

待他退至廊下,隱約聽見內室傳來衣帛撕裂聲,伴著女子嬌呼,右相那帶著酒氣的嗓音含糊傳來,“讓本相看看...這唇脂是什么滋味...”

后來那盤黃金原封不動出現在太后案頭,附著的紙條上只有保紹賢工整的小楷,“右相賜金,老臣惶恐”

......

饒雅于在閨房里摔碎了第八個瓷瓶,滿腦子都是鹿環公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她越想越氣,認定那日在觀翠樓出丑,定是那妖婦與班詺聯手設的局

“砰!”又一個青瓷筆洗在墻上開了花

饒將軍疾步穿過回廊,老遠就聽見椿雨園里的動靜,他扒著女兒閨房的雕花窗欞,急得胡子都翹了起來,“雅兒啊,你這是要急死為父嗎?”

侍衛縮著脖子回話,“將軍,小姐把進去勸的人都打出來了。公子在外頭守了一天一夜,也跟著不吃不喝...”

“雅兒!”饒將軍拍著門板,“誰欺負你了?為父這就去打斷他的腿!”

“滾!都滾!”饒雅于的尖叫聲混著瓷器的碎裂聲,“我饒雅于要你們假好心!”

饒將軍轉頭看向長子饒相融,卻見兒子低著頭裝鵪鶉。老將軍氣得跺腳,“去!請夫人來!”剛轉身要走,房門卻“吱呀”開了條縫

饒雅于頂著哭腫的眼睛,臉上還掛著淚痕,“慢著!”

滿地碎瓷中,半幅繡壞的鴛鴦帕格外扎眼

老將軍剛要上前,就被女兒甩了個冷臉,饒相融連忙示意婢女收拾殘局,自己卻踩到個胭脂盒,險些滑倒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說啊!”饒將軍急得直搓手

饒雅于突然一抹眼淚,“我要吃飯!”

“快!快給小姐備膳!”饒將軍一疊聲地喊,仿佛女兒喊的不是吃飯而是要攻城

待把女兒哄進屋,老將軍拽著饒相融往外走,“你妹妹到底怎么回事?”見兒子支支吾吾,他氣得甩袖,“你就慣著她吧!將來嫁去班家還這般任性...”

饒相融突然停下腳步,靴底在青石板上磨出細微的聲響,“義父,那鹿環公不過一介女流,為何能在朝中橫行?陛下若真喜歡,為何不直接納為妃嬪?”

饒將軍捻須的手一頓,狐疑地打量著義子——這孩子向來謹言慎行,今日怎的打聽起這些?

“說是溯國舅的女兒,常年在外行商”,老將軍壓低聲音,“封公確實荒唐,但圣意...”,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饒相融若有所思,“當年段夫人產下公主后被賜死,可是因她凜人的身份?”

“胡鬧!”饒將軍猛地攥緊佩刀,刀鞘撞在廊柱上發出悶響,“那時我還只是個太武門的小卒,哪知道這些...”,話到一半突然噤聲,狐疑地打量著義子,“你今日怎么盡問這些?”

饒相融躬身一禮,“謝義父指點”,轉身時,衣擺掃過階前新落的桂花

饒將軍望著義子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那挺拔的身姿莫名透著幾分陌生,秋風卷著落葉打了個旋兒,老將軍不自覺地摸了摸刀柄上那道陳年裂痕

椿雨園里,饒雅于正把筷子摔在八寶鴨上,“這么油,怎么吃!”

饒雅于把銀箸往八寶鴨上一戳,眼淚又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三房四房的小庶女們縮在屏風后頭,誰也不敢上前觸這個霉頭

將軍夫人進來時,正瞧見女兒把芙蓉羹潑了半碗在繡墩上

“王城里跟帝子吵架,南門坊砸人店面,如今還跟市井潑婦當街對罵——”,將軍夫人揉著太陽穴,“我這是生了個將軍之女還是土匪頭子?”

“觀翠樓那是什么地方?滿朝文武的銷金窟!”她一把奪過女兒手里的酒壺,“這次是鹿環公派人來領你,下次要是傳到那些諫官耳朵里——”

饒雅于突然把妝奩掃到地上,“煩死了!都出去!”

將軍夫人抄起藤鞭的手直發抖,被嬤嬤們七手八腳攔住,她指著女兒鼻尖的手指也在顫,“面壁思過!一個月不許踏出院門!就是你爹來求情也沒用!”

椿雨園的桂花突然落了一地,像是被這聲怒喝驚著了

轉過回廊,將軍夫人還在跟貼身侍女咬牙,“饒相融也是廢物,連個丫頭都看不住!當年我就說別讓將軍收這個義子”

侍女突然扯她袖子,廊柱陰影里,饒相融正靜靜站著,手里還捧著給饒雅于備的安神茶,月光照得他半邊臉慘白

六年前的護國府門前,秋風卷著枯葉打了個旋兒,一個瘦骨嶙峋的書生跪在石獅旁,破舊的青衫裹著單薄身軀,像片隨時會被吹走的落葉

“叮當”——幾錠銀子滾到眼前

書生猛地抬頭,正對上饒將軍探究的目光,他忽然直起脊背,聲音清亮如劍出鞘,“張儀永記將軍恩德,愿效犬馬之勞!”

饒將軍瞳孔一縮——張儀?那個憑三寸之舌攪動七國的秦相?老將軍撫著胡須打量這個年輕人,見他眉目間確有幾分縱橫家的氣度,便鬼使神差地將人帶進了府

“從今往后,你叫饒相融”,將軍拍著他肩膀時,發現這書生瘦得硌手

廚房飄來的肉香讓當年的他偷偷咽了咽口水

可惜這位“張儀”終究不是真張儀,饒相融雖能舌綻蓮花,卻連最基礎的弓馬都拉不開,本該與班詺同期入學的他,因在初試中壓了班家公子一頭,被班朱宴暗中作梗,硬生生錯過了學府宮的選拔

“義父不必憂心”,那日饒相融笑著寬慰老將軍,“孩兒志不在朝堂”,轉身時卻捏碎了袖中的硯臺——墨汁滲進指縫,像道永遠洗不掉的疤

如今他站在廊下陰影里,手中的安神茶早已涼透,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能碰到六年前那個落魄書生的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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