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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丨讓護國府自己來領人!

班詺將預史官的銀魚符在指尖轉了個圈,望著觀翠樓高聳入云的檐角出神。帝子淮拎著酒壺撞他肩膀,“別擺弄你那官符了,聽說今日小姑在怕水閣設宴?”

“與我們何干”,班詺仰頭飲盡杯中酒,喉結滾動間瞥見樓下人群突然分開。一襲藕荷色羅裙的少女穿行而過,發間玉簪在陽光下泛著青芒

白云江上忽起一陣風,吹散了游吟詩人剛寫就的詩箋,“心生向往白云江...”

“姑娘,左公在怕水閣等您”,子衿的侍女引著青棠

“你又在查先夫人舊事?”帝子淮突然壓低聲音,“你爹昨兒個還找我父王說呢”

班詺指節發白,“他越攔,我越要查”

江面畫舫突然奏起《霓裳怨》,蓋過了怕水閣珠簾晃動的聲響

子衿的指尖輕輕掠過青棠的臉頰,嘴角噙著玩味的笑,“我們的小神仙越發讓人移不開眼了”

“是么?”青棠順勢倚在軟枕上,順手取了案上的酒壺,“我倒覺得子衿今日格外容光煥發”

“少來”,子衿奪過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聽說你今早在金殿上,放著郡主之位不要,偏要個出入宮禁的自由?”

青棠抿了口酒,“比起子衿在朝堂上的壯舉,我這算什么?”

“呵”,子衿輕笑一聲,“坊間又傳我什么了?說我活剝人皮?還是生啖人肉?”

“倒沒這么血腥”,青棠晃著酒杯,“就是說你用大臣的頭骨當酒器...”

子衿突然大笑,笑聲驚飛了窗外的雀鳥,“這個倒新鮮!”

侍女恰在此時端茶進來,見到二人親昵的姿態,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在地上

子衿眼神一冷,“沒用的東西”

侍女撲通跪地,碎瓷扎進膝蓋也不敢動

青棠已經起身,不動聲色地擋在侍女前面,“子衿,何必動怒”

子衿盯著青棠看了片刻,忽然又笑了,“罷了”,她重新靠回軟枕,“只是你在,你若不在......”

絲竹聲起,舞姬們踏著鼓點翩然而至,子衿單手支頤,指尖隨著鼓聲輕叩案幾,“這鼓點倒有幾分清商樂的韻味,只是...”,她掃了眼臺下舞姬僵硬的腰肢,“江南場的柔媚半分沒學到”

青棠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座中賓客卻已如癡如醉,叫好聲此起彼伏

“你瞧那些人”,子衿嗤笑一聲,“怕是連清商樂和胡樂都分不清”

青棠的發絲在子衿指間流淌,像一匹上好的綢緞。她忽然開口,“子衿,你和瑛國那位公爵...”

“嗯?”子衿的手頓了頓

“后來如何了?”

“不知道”,子衿收回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從我拋下爵位回國那日起”

舞姬們的水袖在空中劃出弧線,青棠的目光追隨著那些飄飛的綢緞,“我小時候看不懂你,現在依然不懂,若有人能讓我不顧一切...”

“那才叫情愛?”子衿接過話頭,眼中閃過一絲譏誚,“那我問你,若那男子會令你父母陷入危難,你還追不追?”

青棠一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我...應該不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吧?”

“傻話”,子衿突然傾身,鼻尖幾乎貼上青棠的,“情愛這事,哪由得你挑挑揀揀?”她退開時,袖口帶翻了酒盞,“真正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該護著你的本性,而不是要你為他改變”

絲竹聲里,翊驊淮突然從屏風后探出半個腦袋,“小姑!我就知道能在這兒逮著你!”

轉頭又對青棠作揖,衣袖帶起一陣風,“這位就是拒了郡主封號的青姑娘吧?今早你那句‘只要自由’,可是把我父王都震住了”

青棠被他夸張的架勢逗得想笑,又礙于禮數抿住嘴角,“帝子說笑了”

樓下的樂師恰好奏錯一個音,刺耳得連子衿都皺了眉

班詺站在翊驊淮身后半步,行禮時連衣袂的褶皺都規整得像用尺子量過,“班詺見過左公”,抬眼時目光在青棠腰間玉令上一掃而過,又迅速垂下

青棠卻在看他腰間那塊墨玉——那棱角分明的切割手法,分明是凜人鐘青氏匠人的手藝。一個朝班府公子,怎會戴著凜人的信物?

“聽說班公子剛授了預史官?”子衿突然開口,指尖敲著案幾,“你父親...沒來觀禮?”

班詺嘴角繃緊了一瞬,“家父腿疾發作”

翊驊淮插嘴道,“你可不知道,那日朝班府門前——”

“帝子”,班詺輕聲打斷,聲音像淬了冰,“左公不愛聽這些”

青棠借著斟酒的動作,又瞥了眼那塊墨玉,鐘青匠人最重信諾,寧可斷指也不肯為外人雕玉,這班詺...究竟什么來路?

子衿忽然輕笑,“班公子這玉倒是特別”

班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撫過墨玉,“舊物而已”,他抬眼時,正撞上青棠探究的目光,兩人皆是一怔

(樓下突然爆發出喝彩聲,舞姬的水袖甩上了二樓欄桿)

“行了,玩去吧”,子衿擺擺手,像趕蒼蠅似的

翊驊淮搓著手,笑得諂媚,“那今日的花銷...”

“哪回讓你掏過錢?”子衿斜他一眼,“再啰嗦連酒錢都記你賬上”

“謝小姑!”翊驊淮一溜煙跑了,像怕她反悔似的

班詺正要跟上,卻被青棠的目光絆住了腳步,那眼神像把小鉤子,直往他腰間的墨玉上鉤

“怎么?”子衿湊到青棠耳邊,“看上那小子了?”

青棠收回目光,“他身上的玉...是我們族人的手藝”

“哦?”子衿挑眉,“東蒼瑯還說,班詺也像我們一樣,往眼睛里滴藥水呢”

“藥水?”青棠手中的酒杯一頓,“他又不是凜人...”

“有趣的是”,子衿把玩著發梢,“這事還是他爹戶長史親自吩咐的。對外只說夜讀傷眼,看不清東西”

“等等......東蒼瑯?”青棠眉頭微蹙,指尖在杯沿輕輕一敲

子衿懶懶地“嗯”了一聲,順手把玩著垂落的發絲

青棠突然湊近,眼里閃著促狹的光,“噢~”她拖長聲調,“新歡?”

“行了”,子衿一把推開她的臉,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少打聽這些”

青棠歪著頭打量子衿難得泛紅的耳尖,“看來這位東蒼瑯...”

“再問就把你扔下樓”,子衿作勢要推窗,袖口帶起的風卻吹不散臉上的熱度

青棠不依不饒,“是誰呀?哪家的俊俏侍衛?”

子衿突然正色,理了理衣袖,“右相”

青棠手中的酒杯“當啷”落在案幾上,“那位...鐵面閻羅?”她突然想起父親書房里那摞被朱筆批得密密麻麻的奏章,每本上都蓋著東蒼瑯的官印

子衿若無其事地抿了口酒,“切,那老東西......還鐵面”

......

舞姬的水袖剛收起最后一抹漣漪,一個灰衣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珠簾外,他躬身時像根被風吹彎的蘆葦,聲音卻穩得像秤砣,“左公,護國府的小姐到了。雖換了男裝,但那走路的架勢...”

子衿指尖一頓,酒杯里的漣漪還沒平息,“工親衛沒察覺?”

“暫時沒有”,員臺低著頭,眼皮卻向上翻著觀察子衿的神色,“小的按例記在酉時三刻那本上”

青棠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貌不驚人的男子,他腰間掛著三塊木牌——黑牌記官,紅牌記商,白牌記的什么卻用布裹得嚴實

“陛下的暗樁?”待員臺退下,青棠壓低聲音

子衿輕笑,“你以為觀翠樓憑什么在王城屹立不倒?每層樓都有這樣的員臺,連跑堂的小二指不定都是...”

珠簾突然無風自動,露出樓下某個正在擦桌子的伙計——他虎口的老繭分明是常年握刀留下的

饒雅于的腳步聲還沒到三樓,子衿手中的酒杯已經“啪”地砸在案幾上,“這蠢貨又被狗啃了腦子不成?她在市井怎么瘋我不管,偏要來我這兒惹一身騷!”

青棠倚著雕花窗欞,饒有興致地往下看,“難得見子衿為一個姑娘動這么大肝火”

女司府湊過來低聲道,“那是護國府饒將軍的幺女,先前總跟林家二公子來喝酒,一個未出閣的官家小姐...”,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要是讓文監知道...”

“林序由?”子衿冷笑,“那個連親哥都害的腌臜貨色,給我扔出去!至于饒雅于——”,她猛地拍案,“讓護國府自己來領人!”

員臺縮著脖子,聲音越來越小,“左公...這次不是林二公子...是預史官班詺和淮殿下...”

(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子衿瞇起眼睛,“班詺和翊驊淮?”

“是...預史官喝多了去七樓歇著,淮殿下也醉得不省人事...”,員臺的聲音幾乎要埋進胸口,“饒小姐是后頭來的,現在二樓雅閣...”

“混賬!”子衿一把揪住員臺衣領,“下次再敢事后稟報,我把你腦袋擰下來塞魚肚子里!人在哪個雅閣?”

“二...二樓東側的‘流觴閣’...”

青棠突然直起身,“班詺單獨在七樓?”

......

子衿的指尖在案幾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像暴雨前的悶雷,“預史官和護國府小姐同席?明日朝堂上那群老東西還不得把房頂掀了!”她朝女司府一擺手,“去,給工親衛送兩壇醉仙釀,就說是我賞的”

轉頭又對青棠使個眼色,“你去七樓,隨便編個由頭把班詺弄走”

——

翊驊淮的雅間里酒氣熏天,子衿剛掀開簾子就被嗆得后退半步,只見這位帝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啪!”

一記耳光下去,翊驊淮猛地彈起來,“誰!誰敢動我小姑!”話沒說完又栽回去,鼾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灌醒酒湯!”子衿嫌棄地踢了踢他腰間的玉佩

——

七樓西閣的酒氣更甚,青棠剛推門就踩到個滾動的酒壇,險些滑倒,班詺正趴在窗邊,墨玉在頸間晃蕩,似乎隨時要栽下樓去

“公子?”

班詺緩緩轉頭,眼神渙散得像是隔了層毛玻璃,他嘴唇動了動,突然撲向案幾——

“嘔——”

青棠迅速后退,還是被濺到了裙角,侍衛們手忙腳亂地端來銅盆,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咳咳咳!”班詺嗆得直起身,水珠順著下頜滴在衣襟上,他迷茫地環顧四周,目光在青棠臉上停留片刻,又迅速被胃里的翻涌打斷

“更衣”,青棠捏著鼻子退到屏風后

里頭頓時亂作一團,班詺人高馬大,四五個侍衛像在對付頭醉熊。水聲、碰撞聲、含糊不清的嘟囔聲混作一團,偶爾還傳來“刺啦”的布料撕裂聲。

霧氣從屏風縫隙漫出來,混著酒氣,熏得青棠直揉太陽穴

“姑娘”,一個侍衛探頭,“腰帶用哪條?”

青棠瞥見地上那條沾滿穢物的玉帶,“隨便找根麻繩捆上!”

青棠正琢磨著班詺腰間那塊蹊蹺的墨玉,忽聽浴間里“撲通”一聲巨響,接著是侍衛們慌亂的喊叫和水花四濺的聲音

“大人!大人您醒醒!”

竹竿捅進浴桶的動靜像在攪一鍋餃子,班詺嗆水驚醒時,發現自己正被兩根竹竿架著腋下懸在桶中

“你們...”

“回大人”,侍衛手忙腳亂地松開竹竿,“您吐了一身,我們給您更衣呢”

班詺扶額起身,水珠順著發梢滴在胸膛上,他隨手扯過件外袍披上,腰帶胡亂一系就往門外走——

“殿下!您穿上...”,侍衛的喊聲戛然而止

外間坐著的青棠聞聲抬頭,正撞見班詺衣衫不整地闖出來,半濕的衣襟大敞著,露出還掛著水珠的鎖骨,她“唰”地捂住眼睛,耳尖紅得能滴出血來

“姑、姑娘?!”班詺僵在原地,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轉身沖回浴間,“砰”地關上門,震得窗欞都在抖

“對不住!”隔著門板傳來他悶悶的喊聲,聲音慌得變了調,“班詺絕非有意唐突!”

青棠背對著門,指尖還死死捂著眼睛——方才驚鴻一瞥間,竟有難以言說的心火竄上了頭

班詺整理好衣冠推門而出時,雅閣內已空無一人,案幾上擺著幾碟精致的點心,還有碗冒著熱氣的醒酒湯

“大人,這是青姑娘特意吩咐準備的”,侍衛遞上熱毛巾,“說您吐空了胃,該墊些吃食”

班詺接過毛巾的手一頓,“青姑娘?都城里除了釧庭府...”

“正是青釧老爺家的千金”,侍衛答得恭敬

班詺手中的毛巾“啪”地掉在地上,他眼前一黑——堂堂預史官醉酒失態不說,還在未出閣的貴女面前衣不蔽體,這要是傳出去...

“淮殿下人呢?”班詺突然轉身,聲音都變了調

“七樓西三閣歇著呢”

班詺摸了摸腰間墨玉,臉色愈發難看,早該想到翊驊淮突然邀酒必有蹊蹺——先灌醉他,自己倒跑去尋歡作樂!

“砰!”

西三閣的門被踹開時,翊驊淮正捧著碗甜湯,嘴角還沾著糯米粒,“誒?班詺你醒啦!”他熱情地招手,“快來嘗嘗這酒釀圓子...”

班詺一把拍開他遞來的勺子,“殿下好雅興”

翊驊淮眨眨眼,突然湊近,“怎么?被誰瞧見身子了?”他促狹地撞了下班詺肩膀,“多大的事!男兒家......大大方方的”

班詺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手指在劍柄上收緊又松開

翊驊淮還在掰著指頭絮叨,“二十五歲的人了,娶個夫人怎么了?不喜歡就晾著!你看...”,他湊近壓低聲音,“饒雅于多合適?她爹,手握重兵,她外祖父,是政部衙監,你爹也...”

“夠了!”班詺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得碗碟叮當亂響,“殿下若覺得好,不如自己娶了?”

“我倒是想!”翊驊淮攤手,“可人家眼里只有你班詺啊!”

班詺冷笑一聲,抓起佩劍轉身就走,身后傳來翊驊淮的喊聲,“喂!你去哪?”

“回府!”班詺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衣袂帶起的風撲滅了廊下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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