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操場上的喇叭準時響起,熟悉又帶點磁性的男聲從擴音器中傳來——
“第八套廣播體操,現(xiàn)在開始——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
學生們整齊列隊,隨著音樂開始踏步、舒展,隊列后方陽光照在操場的紅磚地面上,映出一片片斜長的影子。
2001年的早晨,帶著一種特有的清新與秩序感,仿佛每個人的動作里都藏著生活的節(jié)奏。
喬伊站在女生第三排,她跟著旁邊同學的節(jié)奏機械地伸展手臂,可明顯感覺不對勁。
“擴胸運動——”
她慢了一拍,胳膊也舉得不夠高。
“轉體運動——”
動作完全跟不上節(jié)奏,像是卡了幀。
“踢腿運動——”
她險些踢到前排的同學,連忙道歉。
喬伊的臉有些泛紅,嘴角輕輕咬著自己下唇。她努力在模仿動作,可無論如何,都顯得別扭。這個版本的廣播體操她小時候在2021的補習學校倒是見過視頻,但真要跟上那種老式節(jié)奏,還真是件難事。
“喬伊,你得多練啊。”石老師皺著眉,從一旁走過來,用他一貫不疾不徐的口氣說道,“這個月底咱們學校要搞廣播操比賽,可不能掉隊?!?
喬伊立正站好,認真點頭:“好的老師,我會盡快練熟的。”
石老師看著她的態(tài)度不錯,轉頭對全班說:“哪個同學愿意課后抽空幫幫喬伊?她剛轉來,確實有些不熟練……”
話音未落,陳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老師,我!”
聲音不大,卻清晰得剛好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班里一陣“嘩——”的低笑聲傳來。幾位男生偷偷推了推彼此的胳膊,女生們也在后排輕聲議論,有的干脆笑著回頭看陳樹。
他這一下子,徹底把心思寫在了陽光下。
石老師瞥了他一眼,眼里有點無奈,又似笑非笑地說:“行,那就你負責,動作標準點,別教偏了。”
陳樹連連點頭:“我一定會的!”
喬伊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復雜。她能感覺到,周圍人看她的目光變得不同了些——有調侃,有好奇,也有羨慕。
“謝謝。”她輕聲說。
廣播體操還在繼續(xù),操場上的旗幟迎風招展。
而空氣中,青春的悸動也正悄然蔓延。
就像這套廣播操,雖然老舊、重復,卻因某些目光的交匯,忽然有了不一樣的節(jié)奏。
廣播操結束后,陽光已經(jīng)爬上了教學樓的邊沿,照在擦得锃亮的教室玻璃上。第三節(jié)是物理課,石粉黑板泛著一點舊舊的綠光,老師推了推眼鏡,說:“今天,我們講點不太一樣的內(nèi)容——量子物理的入門理論,大家聽過‘雙縫干涉實驗’嗎?”
班里一陣沉默,只有幾個人低頭翻筆記本,有人翻白眼,有人咬著吸管發(fā)呆。
喬伊坐在靠窗的位置,精神還沒完全從剛才的廣播體操失誤里抽離出來。這些術語——波粒二象性、疊加態(tài)、觀測坍縮——她再熟悉不過了,她就是2021年的量子學博士。
老師試圖講得通俗:“假設一個電子可以同時從兩條縫中穿過,在沒被觀測的情況下,它是‘同時存在于兩個路徑’的,這就叫……”
“量子疊加?!?
后排,一個冷靜的聲音響起。
全班回頭。
是馬星遙。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墻的位置,依舊穿著那件素白的T恤,背筆直,目光專注,像一尊隨時會消失的靜影。他手上沒有書,沒有筆,像是早就把這些內(nèi)容熟透于心。
老師一愣:“對,是疊加態(tài)。”
“如果加一個觀測器,”馬星遙繼續(xù),聲音不高,卻清晰得像實驗室的鐘擺,“電子就會‘選擇’只走一條路徑,干涉圖樣就會消失。觀測本身會影響結果,這是量子測不準性的體現(xiàn)?!?
“還有——如果兩個粒子曾經(jīng)糾纏過,即使它們一個在地球,一個在銀河另一端,只要測量其中一個,另一個的狀態(tài)也會瞬間確定,這就是‘量子糾纏’?!?
講臺上的老師眉頭一跳,忍不住問:“你這些是從哪兒學的?”
馬星遙淡淡地說:“我看過《從量子到宇宙的盡頭》,還有費曼的講義?!?
全班陷入一種尷尬而敬畏的沉默。
喬伊偏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昨天夜里那句“我夢見過你要往左變向”,
還有那串脖子上若隱若現(xiàn)、偶爾泛起藍光的吊墜。
這個叫馬星遙的男生——
像是存在于這個世界,又像是不屬于這個時間軸。
他不像普通的高中生,甚至不像2001年的人。
有人私下里給他起了個綽號:“量子幽靈?!?
從不主動靠近任何人,仿佛只在特定條件下才“顯現(xiàn)”。
2001年秋季的校園,一切都顯得溫吞而熟悉。廣播體操的音樂、課間操場上的塵土味、教室里木窗晃動的光斑——這些構成了一代人記憶里的青春日常。而馬星遙,在這一切的背景中,卻始終像個異類。
他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被人靠近。
別人用課余時間聽磁帶、看漫畫、騎單車去錄像廳,而他……
總是獨自坐在圖書館最偏遠的角落,翻著《科幻世界》雜志的泛黃封面,或者低頭默讀那本厚重的《量子學導論》,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公式間游走,像是在重建某個崩塌的邏輯宇宙。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在看書,是在尋找“入口”。
他沉迷于量子物理的世界,不是為了競賽、也不是為了榮耀,而是因為父親的沉默。
1998年12月6號,那是馬星遙記憶里一道永遠無法抹去的裂痕。
那天,天特別冷。他還記得,媽媽在廚房做的是紅燒茄子,他在看《哪吒傳奇》動畫。而在遠離市區(qū)十幾公里的銅山三號井,他的父親,馬翔——原煤炭研究所的高級工程師,正在執(zhí)行一次本該“普通”的任務。
結果,礦井發(fā)生了事故。
但這場事故,并不只是塌方和失蹤。
當時在井口的幾位工人都說,他們看到一個巨大的發(fā)光體,像是被水電拉開的云層中沖出的“東西”,沒有聲音,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而進入井下的五個人中,只有兩人回來,另外三人,包括一個帶頭工程師,徹底失蹤,無尸體,無信號,無記錄。
馬翔就是其中一個回來的。
可他回來的那天起,就不再是原來那個父親了。
從前愛說笑、會在周末陪星遙拼模型、帶他騎車上山的爸爸,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夜夜失眠、看著電視卻根本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陌生人”。
有一天深夜,星遙無意中看到他父親坐在沙發(fā)上,眼神死死盯著老舊的煤礦安全帽,嘴里低聲說了句:
“它不是礦難……不是的……那是一道門?!?
那一刻,星遙心中被某種巨大的未知擊中。
他不敢問,也沒人愿意說。
之后的幾年,父親徹底沉默了,甚至逐漸對他這個兒子變得疏遠。
而星遙,開始瘋狂閱讀。他不再只是少年,他是一個尋找“真相”的記錄者。
《量子學》《超對稱理論》《布洛赫球體》《量子退相干》《觀察者效應》……這些對高中生而言陌生晦澀的詞匯,對馬星遙來說卻是他通往“那一天”的線索,是他拼接父親記憶、也拼接自己命運的碎片。
他相信,所謂“光體”,可能不是幻覺,也不是迷信。
它更像是某種高維存在的投影。
那一夜,有三人被帶走。
而父親,可能也帶回了不該帶回的東西。
在班級里,他是那個“量子幽靈”,高冷、天才、格格不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高冷,他是痛苦地想知道“真相”,才不得不離群索居。
他想明白,如果觀察者可以改變微粒的狀態(tài),那父親那晚是否也是“被觀察”了?
他曾在夢中見過一次——一個巨大的圓形結構在井下慢慢開啟,像時鐘的中心,光芒從邊緣慢慢涌出,馬翔站在最前面,回頭看他,嘴型像是在說:“別靠近?!?
陳樹坐在教室前排,手里筆不停地轉,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最后一排的那個身影。
黑板上的粉筆正在劃過“薛定諤方程”的符號,老師的聲音依舊嚴謹溫和:“量子糾纏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即使是兩個看似毫無聯(lián)系的個體,也可能在某個瞬間命運交匯……”
班上安靜得連窗外風吹樹葉的聲音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在聽馬星遙說話。
就連平日里最愛開小差的學生,這一刻也忍不住對馬星遙投去崇拜的眼神,因為只有他聽得懂這些。
陳樹沒說話,但心里卻泛起了潮水般的復雜情緒。
他以前并不怎么關注馬星遙。在他眼里,那只是個不合群的書呆子,偶爾考個第一,但沒什么意思??勺蛲怼?
喬伊和馬星遙站在球場上,那種仿佛“時間靜止”的默契,讓他第一次意識到:他不是唯一在喬伊生命里有分量的人。
而現(xiàn)在,在教室里、在老師面前、在全班人眼里——馬星遙仿佛再次“搶了風頭”。
“他就是那種什么都好的主角命吧?”
陳樹在心里自嘲地想了一句,可轉念間,卻感覺胸口壓著一塊悶石。
為什么自己總是差一點?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布滿刮痕的手掌,腦海中閃過昨晚電器維修時被電容崩傷的瞬間。
沒人知道,放學后他要跑去校門外的電器維修小攤幫忙,只為貼補家用。
沒人知道,他的父親——陳正——就是1998年12月6號那場三號井礦難中失蹤的三人之一。
那個日子,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母親在家門口接到電話的那一瞬,碗筷掉地上,摔得粉碎。
從那以后,家里一落千丈。
電視壞了再也沒修,空調夏天不開,秋衣是姐姐縫的舊款。
只有班主任知道這件事。
陳樹從不說,也沒人問。
他不是天賦異稟的人,也不是成績耀眼的優(yōu)等生,但他骨子里有一種沉默的倔強——他不服輸。
有一天晚上,他在維修攤位上拆開一臺老舊的無線電發(fā)射機,無意中調到一個頻段,聽見了短促斷斷續(xù)續(xù)的電磁脈沖,像是摩斯電碼,卻又不完全符合。
那一刻,陳樹眼睛猛地亮了。
那不是普通的干擾。
他翻遍了學校圖書館里為數(shù)不多的通信原理書,又去借來了《民用電波干擾案例》與《短波信號解碼圖譜》,一點點地摸索。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圖書館三層最里側的書架后,馬星遙有時候也會在那里站很久,看著那本《非線性電波的塌縮與躍遷》。
他們兩人,從未在這個領域交集過——卻殊途同歸。
他們都在尋找答案。
一個為了沉默的父親,一個為了消失的父親。
一個用量子理論解析光體之謎,一個用無線電追蹤當年的回聲。
而他們都不知道,真正的線索,也許早已藏在他們彼此的故事里——只有當他們碰撞的時候,才會觸發(fā)那場被塵封的回響。
陳樹看向喬伊的那一刻,像是時間靜止了一秒。籃球在他手里還熱著,可他已顧不上剛才的高光。他看到喬伊的神情變了——不再是場邊那個為他鼓掌的女孩,而像是沉入了某段過去的記憶。
喬伊的眼神漸漸黯淡,像被某種熟悉的頻率喚起了沉睡的思緒。
“這是……量子退相干的實驗原型。”
她聽著物理老師在講——內(nèi)容遠超高中課程,甚至連大學普通物理都觸及不到。她能聽懂,因為她本來就不屬于這里。
那是2021年,她站在青華大學量子實驗室的會議室里,和導師齊縱橫爭論關于量子疊加態(tài)維穩(wěn)機制的最新推演。她還記得那天齊縱橫手里那杯冷卻咖啡,和他說:“喬伊,你注定會超越我?!?
可現(xiàn)在,她坐在一所普通中學的教室里,穿著高中生校服,身邊是懵懂的少年,而講臺上那個看似平凡的物理老師卻不斷用深奧的語言向她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像是知道她是誰。
喬伊不自覺地咬了下嘴唇。她察覺到了一個異常點——講臺上的那位老師,正引用她和導師曾討論過但尚未公開的實驗構想。
她猛地抬頭,與老師四目相對。那一刻,仿佛對方在確認:“你,回來了?”
陳樹看得一頭霧水。他覺得喬伊不簡單,可沒想到不簡單到這種地步。
他悄悄瞄了幾眼喬伊寫的課堂筆記——不是公式,不是定理,而是密密麻麻的實驗流程圖和時空變量標注。
而此時,窗外的光透過百葉窗斜照進來,像是一道光束掃描著時間的裂隙。喬伊的臉隱進那光影交錯中,只剩下她手中畫著“量子躍遷”圖的那頁紙在輕輕顫動。
她到底是誰?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為什么,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這里?
又或者,她知道,卻不敢承認——這不是穿越,也不是幻覺,這是一場早已布好的回溯實驗?
而此時最開心的,當屬王昭了。
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陽光角落,趴在桌上一邊撥弄指甲油,一邊偷瞄著馬星遙。
她嘴角藏著一點笑意,像是被命運喂了一顆糖。
她就喜歡這種——神秘、冷酷、高傲卻又深不可測的男生。那些圍著她轉的男生,哪有他這種氣質?馬星遙就像一塊未解的礦石,沒人知道他心里藏著什么。而越?jīng)]人知道,她就越想知道。
關鍵是——他長得帥啊。
她承認,自己從小就被寵壞了。父親王江海是銅山市南郊煤礦的大老板,家里開了幾個商廈,從家具城到電器廣場都掛著“王記”字樣。她穿的是香港帶回來的校服定制款,吃的是限量進口零食。老師客氣,同學巴結,她從來不缺注目禮。
可馬星遙不一樣。
他看誰都像看空氣,仿佛這個世界都和他沒多大關系。特別是對她——王昭——他甚至連多一個眼神都不屑給。別說搭話了,有一次她“偶遇”他掉了水的作文本遞過去,他頭都沒抬一句“謝謝”就拿走了。
——這反倒讓王昭來了興趣。
“你要是冷漠,是不是怕我看穿你?”
她心里這么想著,笑容更深了。
而剛剛,馬星遙在課堂上不動聲色地回答了老師那段深奧到變態(tài)的物理問題后,竟然引來了物理老師眼神中的一閃驚艷。這一幕讓王昭差點都想起立鼓掌了。
她喜歡他不只是帥,而是他真的特別,特別得不像活在銅山這小地方的高中生。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看到的只是他留下的一小段影子,而那個真正的馬星遙,背后藏著的,是一整個她可能永遠都接觸不到的世界。
馬星遙,為什么會來到這個學校?為什么對物理有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深度?而他又是如何做到,每次在關鍵時刻只露一手、卻足夠讓人銘記?
這個看似普通的早晨,陽光透過教室老舊的玻璃斜灑進來,照在課桌上泛黃的課本上,粉筆灰在空氣中輕輕飄浮。
沒有人知道,坐在第三排靠窗的王昭,筆下那一行行端正的筆跡背后,藏著一條被封鎖多年的秘密。而她的身旁,兩個少年——陳樹與馬星遙——也早已在各自的世界里,默默繞著同一個名字打轉:“Ω-624”。
她不知道,父親王江海,從來不是表面上的“煤礦股東”。
在官方檔案里,他是銅山市多座礦井的聯(lián)合投資人,參與多個深井項目的測繪和開發(fā);但這不過是掩飾。真正的身份——是“Ω-624實驗”項目的主導人。
那是一場以“能源開發(fā)”為旗號的時空實驗。
實驗設備放在編號為“三號井”的深層礦段。
項目設立于1997年底,目標只有一個:驗證高能電磁場能否在人類控制下,引發(fā)空間結構的微尺度躍遷——亦即打開某種‘維度裂縫’。
在那項計劃中:
馬翔(馬星遙的父親),實驗技術工程師,負責所有實驗設施的調度與運行;
陳正(陳樹的父親),安全工程師,是唯一能深入井下安裝“人工深井信標”的人;
還有一位神秘參與者,檔案代號“墨鏡男”,他掌握所有模擬數(shù)據(jù)與躍遷算法,是項目中最核心的理論支撐,卻在事故發(fā)生后神秘失蹤,連姓名也被抹除,后檔案代號被修改為“VOID”。
1998年12月6日,事故發(fā)生。
官方通報稱:因地質塌方,發(fā)生“嚴重礦難”,三人失蹤。
可知情者少之又少——
馬翔沉默兩個月,此后再未提起礦井相關任何只言片語;
陳正從此人間蒸發(fā),列為“下落不明”,家庭未獲任何賠償;
墨鏡男的檔案被清空,仿佛從未存在;
而王江海,則暫停對“三號井”的能源開發(fā)。
這一切,王昭一無所知。
她只記得小時候那段時間,父親總在夜里驚醒,額頭冷汗淋漓,然后久久坐在陽臺上,一言不發(fā)地望著遠方的夜空。
她更不知道,喬伊脖子上那枚泛著淡藍光的吊墜,正是她父親保險柜中深藏的Ω實驗檔案里,作為信標樣本記錄的原型模型。
而現(xiàn)在,教室里,她安靜地翻著英語課本,絲毫沒有察覺——
前排的陳樹,昨晚在維修攤上無意中捕捉到一段無線電碎片信號:“Ω-624...19990426...”
后排的馬星遙,凌晨兩點在宿舍陽臺寫下一整頁“超導干涉儀重建圖”,力圖拼湊父親留下的殘缺公式;
而喬伊,最近頻繁夢見一個場景:黑色深井、強烈光柱、一個背影站在塌陷的巖層邊緣,張口呼喚,卻發(fā)不出聲音……
四人,四條軌跡,表面上毫無交集。
可在這深秋略帶潮濕氣味的空氣里,有一種聲音叫“未解之謎的回聲”。
它不會出現(xiàn)在課表里,也不會寫進作文題目,卻總在不經(jīng)意的課間、圖書館的老書頁、球場某次眼神交錯里,輕輕把他們引回那個不被提起的日子:
——1998年12月6日,Ω-624預啟動。
他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
他們坐在同一間教室的這一刻,
就已經(jīng),被命運重新點亮了光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