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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誰在夢里靠近過你——你分不清那是光,是人,還是一段你注定會走過的軌道

東關美食街的霓虹燈,在周日晚的空氣中閃著慢節奏的頻率。

紅藍相間的LED條燈貼著沿街棚布,不甚規律地忽明忽暗,像一首卡帶轉慢的老歌。

剛從文具店走出來的王昭,一手提著一袋粉色便簽和一杯凍檸茶,走到美食街口,原本是想買點炒粉回去。

可她剛拐進巷子,就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陳樹。

他正與胡靜道別,站在烤串攤前,耳根微紅,臉上帶著難得一見的溫順笑容。

他旁邊,還有馬星遙,雙手插兜,低頭看著腳下的地磚,但沒走開。

兩人像剛從一場“很輕松的少年聚會”里走出來。

一邊是她曾經以為“好控制”的陳樹,

一邊是從來就難以接近的馬星遙,

而他們此刻竟像朋友般走在一塊——

而她,站在巷口,成了局外人。

她沒有走過去。

只是站在那兒,咬著吸管,眼神穿過人來人往的熱鬧,落在那張熟悉的鐵皮削面攤前——

桌上還留著他們吃剩下的辣椒籽和一根串簽子。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上學期作文里寫過的那種句子:

“有些人,在人群之外等燈,卻發現燈根本不是給她亮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她沒察覺,凍檸茶已經被她捏得略微變形。

另一邊,校園食堂的熱水器還在“哐當哐當”地運轉,白熾燈晃著微黃的光。

喬伊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一邊吃著酸辣粉,一邊用紙巾擦桌角的醬油跡。

這頓飯她吃得有點慢。

不是因為不餓。

是因為心里有事。

她最近常做一個夢。

夢里,自己站在一間空白的實驗室,四周是閃爍的電燈、漂浮的圖紙、和一塊從天花板垂下來的電子屏幕。

屏幕上顯示的頻率是:624.37

然后,夢中就會走進來一個模糊的男孩。

有時候他走路帶風,話很多,像陳樹;

有時候他走得輕慢,眼神篤定,像馬星遙。

可她永遠看不清臉。

只能模糊感知到一種——

“他很重要。”

她咬了一口粉,酸到舌頭打顫,眼眶微微一熱。

那種感覺,像是青春時期突如其來的感冒,不重,卻不走。

她望向窗外的夜色,食堂廣播播放著低音質的《至少還有你》。

歌詞剛好唱到:

“我怕時間太快,不夠將你看仔細……”

她低頭,輕輕笑了笑。

“你是誰啊?”

“是我認識的某個你,還是……未來的我,投來的回聲?”

而那首歌還沒唱完,天已經更暗了。

幾個少年的軌跡,從東關巷口、美食攤邊、實驗圖紙、廣播頻率、夢境縫隙中緩緩穿過——

他們不知道,有些命運,正在悄悄對頻。

而他們,只是干涉圖里互相靠近的一道一道光。

夜晚的風有點涼了,霓虹燈在塑料遮雨布上閃出粉紅的光斑。

王昭站在巷口,原本已經準備拐回去,但剛邁出一步,眼角余光卻掃到了一個畫面——

胡靜正和馬星遙打招呼。

她站在燒烤攤旁,手里還拿著剛翻過一面的烤雞翅。

王昭停下腳步。

她并不關心馬星遙和哪個男生走得近。

但她心底突然浮出一個想法——

“胡靜看上去成熟、得體,而且似乎對陳樹沒什么‘真意’……

要是我能讓她和馬星遙‘走近點’,是不是也能——”

她沒再想下去,只是輕輕一笑:

“也許,這也是種平衡。”

她轉身,朝反方向走去,腦子里已經在預設“牽線場景”。

果然沒多久,她就看到陳樹落單地從那家削面攤出來,手里還握著那瓶剩了半口的橙味汽水,邊走邊踢地上的小石子。

王昭快步追了上去,故作輕松地拍了拍他背:

“喲,剛才不還跟胡靜姐有說有笑,怎么,現在一個人了?”

陳樹回頭,沒太多表情,語氣有點疲憊:

“這么巧?她回去了,忙。”

王昭和他并肩走著,腳下是沾著油星子的地磚。她側過頭,語氣漫不經心:

“其實我剛才看到,胡靜好像跟馬星遙聊得挺開心。”

陳樹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哦。”

“她是不是說過,最近滑冰場缺人幫音響?”

陳樹點頭,沒說話。

王昭輕笑:

“那你干脆給馬星遙推薦去?他不是特別擅長調頻設備?

說不定滑冰、音樂、廣播,他一樣不落,還能……分擔你點工作。”

陳樹停住腳步,眼神像是在掂量什么,喉結輕輕動了下:

“你到底想干嘛?”

王昭不看他,盯著前方招牌燈光:“我看你太忙了,幫你分擔一下‘人際頻率’。”

陳樹笑了笑,聲音卻涼了點:

“你這是在給我配對,還是在拆我線路?”

王昭終于轉頭看他,眼里不是嘲諷,也不是譏笑,而是一種“你懂我在試探你,你也在試探我”的少年間的直白。

她語氣溫柔了一點點:

“陳樹,感情這玩意,有時候……換個接收方式,也許就沒那么難了。”

陳樹沒立刻回應。

他低頭踢了踢腳邊的石子,耳邊還殘留著那句“胡靜和馬星遙聊得挺開心”。

她話里話外的意思,他不是不懂。

——如果馬星遙真的愿意去滑冰場,和胡靜接觸多點,

那么……

也許喬伊身邊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陳樹咬著吸管,沒說話,腦子卻轉得飛快:

“他不就喜歡理性、有層次、又獨立的女生嗎?

胡靜正合適——成熟、從容,還不喜歡粘人。”

他忽然覺得這邏輯——

有點道理啊。

王昭側頭看他:“你是不是想明白了?”

陳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點典型的“陳樹式少年笑”:

“你這招叫‘調頻錯位’,一舉兩得。”

王昭輕輕一笑:“果然還得是我懂你。”

陳樹沒說話,心里卻想:

如果頻率能被錯開,那我是不是……還能把頻道重新撥回喬伊那一檔?

他忽然,想賭一次。

銅山的夜晚,車少燈稀。

城西方向的主干道兩邊,是一家家關了門的招牌店,路燈昏黃,有時候還會忽閃幾下,就像老電視失焦。

胡靜剛從美食街離開,手里還有一點烤串的余香,一邊開著車,一邊單手擰著收音機旋鈕,調到自己最常聽的那個AM臺。

“這里是銅山人民廣播電臺,夜間欄目《時光手記》正在播出……”

她沒太在意內容,只是讓車窗開著,夜風吹進來,卷著她脖子上那點香水味。

車開過十字路口,她忽然看見前方一個身影——

校服外套扎得很整,背著書包,步伐沉穩,是個高中男生的背影。

她猶豫了一下,踩了腳剎,車燈亮了起來。

車窗緩緩降下。

“喲,馬弟?”

馬星遙回頭,略有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胡姐?”

“你住哪?別告訴我你也是龍庭的。”

“……龍庭國際,B區。”

胡靜輕笑一聲,拍了拍副駕座椅靠背:

“那還等什么?上車啊,一路的。”

他猶豫了兩秒,但看她眼神真誠,又不帶一絲多余的意味,便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胡靜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調后視鏡:

“你們這些學生啊,真是辛苦,周末還上自習。”

馬星遙淡淡地笑了笑:“習慣了。”

她瞟他一眼:“你話少,但腦子不慢。”

馬星遙沒否認,反問:“你怎么認識陳樹的?”

胡靜一笑:“滑冰場認識的,時間久了就熟了。那孩子嘴碎,但心干凈。”

她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只看公式、對人沒興趣的類型。”

馬星遙輕輕一怔,隨即說:“人也有變量。”

胡靜笑出聲:“行,回答得像論文里摘出來的。”

她轉頭看他一眼,認真道:

“你挺特別的。說話干凈,思維清晰,眼神穩……不像一般小孩。”

馬星遙第一次感到一種不屬于課堂、也不屬于校園的氣氛。

這個女人,不靠演講打動人,而是靠眼神、判斷力、和那種“社會老手”才有的篤定”。

她不羞、不矜持,甚至不避諱主動。

可她沒有越界。

她只是坐在副駕,像一個多活了十年的人,正從容地教他怎么在不動聲色中掌握對話的方向。

車窗外的霓虹一個個掠過。

馬星遙忽然覺得,車里這種沉穩的香氣、話語、與緩慢的FM廣播聲,竟讓他覺得比家里還溫暖。

他說不清這種感覺是什么。

不像喜歡,也不是迷戀。

但他知道,這個叫胡靜的女人,和他們班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是社會的頻率。

而他,第一次想主動調頻道,聽一聽。

車停在B區門口。

胡靜沒立刻讓他下車,而是遞給他一張寫著“冰場音響調試招募”的便簽。

“我們那缺個小助手。你來,我放心。”

馬星遙接過,抬眼看她。

她說的“放心”,不是對技能的評估,而是對他性格的判斷。

“你不會后悔的。”她加了一句,笑得自然。

馬星遙推門下車,轉身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你。”

他走進小區,背影融進暮色。

胡靜靠在方向盤上,望著他的身影淡下去,心里輕輕笑了。

“聰明的孩子啊,太會藏心了。

也許有一天會被自己聰明困住。”

她重新啟動車子,調回她常聽的電臺。

廣播正在播《風繼續吹》的片尾曲。

而這個夜晚,

有一個少年的軌跡,從教室,跨過美食街,穿進社會的某道門縫。

胡靜的家也在龍庭國際小區。這小區不大,但最貴的那一棟頂樓,正是她買下來的200平米躍層房。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木質地板上,廚房整潔,書架靠窗,連洗衣機都選的是進口品牌。

很多人以為這是她“朋友多”。

她從不解釋,也沒空解釋。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的起點,不是某段姻緣——

而是十四歲那年,她放下書包,穿上服務員圍裙的時候。

她原本不是成績差的學生。

相反,初一那年她還代表班級參加了市里的“地理競賽選拔”。

老師說她是班上為數不多有“讀大學潛質的女生”。

但她是家里四個孩子的老大,父母開了一家彈棉花的小鋪子,收入微薄,母親還常年氣喘病纏身。

她知道自己不能等高考、等通知書——家里等不起。

十四歲那年冬天,她瞞著老師退學,在城南一家川菜館端盤子。一天跑三十桌,腿抽筋也不敢停。

后來換過夜班酒吧、發廊收銀、倉庫打包……干什么都干,唯一沒換的是她一直咬著牙往上走的方向。

她拼了十年,從商場打雜干到儲備干部,再做到樓層主管,到今天,成了銅林大廈滑冰場的運營經理。

她沒學過MBA,不懂KPI,但她懂:

“人要爭口氣。哪怕讀書的機會沒了,也不能讓自己過得像不配擁有夢想的人。”

她的家里有個柜子,柜子里有一本新華書店買來的高考輔導書。

頁角寫著:

“等有空,我要自己學一次‘函數圖像’。”

還有一張紙條,是她去年寫的:

“三十歲前,想拿個電大專科文憑。”

她很羨慕那些能讀書的孩子。

尤其是那些穿著校服從冰場門口騎車經過的重點中學學生。

他們在笑,在跑,在晚自習后吵著買奶茶。

她不會羨慕他們的父母或起點。

她羨慕他們——還有資格站在原地遲疑,犯錯,被原諒。

她沒有那個資格了。

但她不恨誰。

她第一次見陳樹,是在他陪媽媽在市場搬貨時,那個男生手上有傷,還用電線捆著一臺壞收音機。

她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孩子聰明、硬氣、但沒人帶。

她第一次注意馬星遙,是在巷口,他背書包走得筆直,像一根被父親從小教著“別低頭”的棍子。

她看他眼神時,突然想起自己十四歲那年,站在油煙后面,偷偷看過一眼校門口。

她幫他們,不是多情。

而是——如果她能被誰拽一把,她也想在這個年紀,被人教會如何不那么辛苦地走。

她坐在自家沙發上,脫掉高跟鞋,揉著腳,聽收音機放著《紅日》: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她眼睛有點熱,但從不掉淚。

這世界對她殘忍,她就學會了不脆弱。

但當她看到那些少年笑著說“題太難”時,她會真心替他們開心。

因為他們還在那道叫“青春”的試卷上,用鉛筆,改來改去。

而她,已經在背面,用水筆——

寫下了答案。

周末的夜晚,陳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怎也睡不著。窗外偶爾傳來蟲鳴的聲音,夾雜著遠處摩托車的引擎轟鳴,像是2001年那特有的夜曲,帶著一點舊時的回憶。

正準備閉眼,手從褲兜里摸出一張厚實的信封。

他一愣,翻開看——

里面,是一張嶄新的100元人民幣。

在2001年,一個高中生一周的飯錢不過五十來塊,這一百塊,是“舍不得花”的范疇。

信封正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字母:

“jing”

他一下就明白了。

是胡靜。

她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塞進來的。

可能是在下午打完音響調試時,也可能是在他幫她拖線纜、打燈光的時候。

她什么都沒說。

可就是在那個毫無聲息的瞬間,她選擇用這種方式“感謝”他。

或者說,是“替他做點她自己年少時沒能被做的事”。

陳樹躺在床上,手里拿著信封。

他沒立刻高興。

反而陷入了一種他從沒認真面對過的沉默。

他知道胡靜不是那種“施舍”的人。

她太聰明,太有界限。

她知道自己父親“不見”了,知道家境不寬裕,也知道他有自尊。

她什么都懂——可她還是這樣做了。

不是為了“感動”,也不是“想讓你記住她”。

她只是不希望你連電焊的材料費都要拆收音機找。

他忽然想起她在滑冰場說的那句話:

“你這年紀該擔心的是做不出題,不該擔心怎么修天線。”

他手指輕輕撫過那張紙幣邊緣,忽然有些鼻子發酸。

這是他這一年收到的,最不像“援助”,卻最像“理解”的一份東西。

他忽然想起喬伊。

那個有點神秘、有點聰明、說話帶著“不是我們這年代口氣”的轉學生。

她會記得他愛吃的番茄炒蛋,不加香菜;會午休時塞給他一瓶甜橙汽水;會在課本夾層畫一幅他自己都看不懂的“頻率圖”。

她像是飄在另一個時空里的人,卻用一種近乎“溫柔的意外”的方式闖進了他的生活。

胡靜和喬伊——

兩個女人。

一個來自現實,一個像是從未來掉下來的光。

一個懂得風里如何走路,一個說著云里怎么行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更想靠近誰。

但他知道,她們都在用不一樣的方式——

點亮了他青春里那些“本該被跳過的空白頁”。

他輕輕把那張100元放進工具箱最底層,壓在收音機芯片下面。

然后對著窗外昏暗的夜燈,小聲說了一句:

“胡姐,謝謝你。”

有人在意你未來去哪,有人默默記得你現在缺什么。

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把信封收起來的同時,滑冰場二層休息室里,胡靜正一個人坐在飲水機旁,翻著那本成人高考報名指南。

她的指尖停在一頁上,頁面上印著:

“自考理工類:應用電子技術專業”

有些人錯過了課堂,卻沒有錯過拼命做夢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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