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陳默......究竟在想什么呢？”

俗話說，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對手。

但這次，金牙炳和彭澤召，顯然是不太理解陳默的舉動。

舊金山的交易市場就這么大，而且陳默的大部分交易，還得走六大會館的賬面。

隨意一查，就能知道陳默在囤積中藥材。

彭澤召作為回春堂的龍頭老大，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現在舊金山的中藥材價格被抬得奇高，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不僅如此，他還打探到，義安堂近期也在周邊的城市收購一些藥材以及糧食。

看樣子，是在準備著什么。

“陳默那廝，已經把要建立中醫醫館的幌子丟出去了，他不可能不做吧？”

“彭老大只要死死卡住藥材，就算醫館建了起來，也不過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罷了。”

金牙炳說得沒錯，之前舊金山的中藥材進口，回春堂幾乎占了八成。

哪怕陳默想要通過會館從中國進口，沒兩三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運來的。

“費老，您認為呢？”

彭老大覺得這件事不簡單，他將陳默近期購置物資的清單放在費奕面前。

費奕捻起清單，掃視一圈，眉頭一皺。

上面采購的東西，都是些他未曾聽說過的材料，能不能藥用還有待研究。

“這些洋文生僻難懂，要是有實物的話也不是不能瞧出一二......”

見費奕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彭老大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但還是對費奕畢恭畢敬。

“已經差人采購了，到時候還要麻煩費老了。”

“只要你給得起價錢，這些都好說。”

“那是當然，”彭老大擠出一絲笑容，“少誰也不能少費老您那份。”

別看費老笑吟吟的樣子，可彭老大卻明白。

回春堂出品的仿制藥皂，有兩成利，都進了這老家伙的口袋。

本身就是簡單的肥皂，硬生生靠諸多藥材熬煮出來的玩意，光是成本就居高不下。

給費老兩成，給史密斯議員兩成，再還給軍方一成的回扣......

本就不是暴利的仿制藥皂，算下來，落到回春堂的，也沒剩多少。

彭老大本想安慰自己，當這仿制生意是陳默之前投資報社一般。

可自打陳默名震華盛頓，消息傳到舊金山后。

查爾斯抓準時機，狠狠宣傳一波。

現在舊金山紀事報的生意雖然沒有藥皂這般暴利，但也不至于像最初那樣，還需要藥皂的利益來補。

報社的這部分盈利，用來給伙計們發些工錢，也算不錯。

彭老大本想著拉其他龍頭老大來對付陳默，可陳默又沒插手賭場和煙館的生意。

靠這兩項起家的龍頭老大，還巴不得兩人斗得兩敗俱傷。

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雙方想要談和，恐怕難上加難。

彭老大只能靠著余下回春堂的底蘊，企圖將陳默擠出藥皂市場。

只是自己的仿品，貌似在白人群體中，并不吃香......

嗡、嗡嗡......

彭老大本就心煩意亂，眼下還有幾只不長眼的蚊子在自己身旁微鳴。

他幾個巴掌下去，掌心除了微紅之外，一點污漬也沒有。

“彭老大，不、不好了！”

就在彭老大揮揮手，想讓手下熏些艾草時，一個小弟卻慌張跑來。

“慌張什么？”

彭老大低喝一聲，他瞥了一眼像吉祥物一樣悠然喝茶的金牙炳和費老。

見這兩人沒什么反應，彭老大這才讓小弟貼身說話。

“今早上醫館門前，突然多了好幾個發熱病人，他們的病癥都是一樣的。”

“林郎中的意思，還是讓咱們著手進些便宜的藥材，免得......”

“現在舊金山可沒有便宜的藥材了，窮病我也不會治！”

彭老大也是郁悶，他本以為，陳默要開醫館，必然會選一批昂貴的藥材鎮場。

而他自己，手里囤積了一批當歸人參，就等著陳默派人到市場采購，他好大賺一筆。

可陳默也只是掃清了舊金山市場上的一批廉價藥材后，偶爾才采購一兩顆參，每次采購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這也導致昂貴中藥材的價格高了幾十倍，可真正需求的卻沒幾個。

現在，彭老大手里的珍稀藥材，也爛在他自己手上。

“你讓林塵把那些窮病人趕到義安堂去，讓他來處理這些家伙。”

彭老大清楚，這些華人并非是真的窮。

只是大部分的華人在海外掙了錢，自己不舍得花，絕大部分都寄回了老家。

這樣的家伙，就算是能榨些油水，那也拖拖拉拉，好幾個月才能收回藥錢。

孫濟仁掌柜的時候，他倒是愿意積德行善。

可讓彭老大掌權，他才不干這種賠本的買賣。

“是......”

小弟轉身離去，而彭老大也沒太放在心上。

這樣糟心的事情，每個月，都會有幾次的。

飯要吃，日子也要過，一點小事，也不會讓彭老大時刻惦記。

......

1865年7月1日，舊金山北灘，義安堂。

此刻，在會議室內，陳默坐在主座。

黃伯、老管家、花面虎、查爾斯、孫青蘅則在一側坐好，一同面向正有些緊張的趙二。

這些人的身份他都清楚，足以證明陳默對趙二的重視。

“自從你去薩克拉門托河三角洲，已經過去十來天了。”

“我們都還以為，你被那些印第安人殺害了。”

“若非眼下瘟疫即將來臨，我都準備拿著紫星徽章，找軍隊出手，把那些紅皮人一并屠戮！”

陳默緩緩開口，令眼前人的身體一顫。

雖然趙二不知道陳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還是令他頗為感動。

瞧著已經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干凈衣衫的趙二，陳默嘆了口氣。

他還記得，昨日死里逃生的趙二，渾身被涂滿了紅泥不說，整個人都十分憔悴。

就好像是遭受了什么非法的虐待一樣，眼睛里都不見了光。

哪怕經過一夜的休整，趙二的精氣略有恢復，可還是有些體虛。

看著都讓人心疼......

“對了，有些事還是得問。”

見趙二的身體有些顫抖，陳默雖不想揭開傷疤，但還是要問：

“此去印第安部落這般久了，究竟遇到了什么？”

當陳默開口詢問時，趙二的神色突然怪異起來，甚至還有些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