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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內憂外患

承泰元年的初夏,在緊張壓抑的備戰氣氛中緩緩流逝。北境的烽火并未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鎮國公裴先河站在點將臺上,望著下方逐漸成型的、黑壓壓的十萬大軍,眼中燃燒著堅定的火焰。家仇國恨,盡在此一戰!他高舉帥劍,聲震四野:

“將士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北狄無道,侵我家園,屠我子民!此仇不報,誓不為人!隨本帥——出征!驅除韃虜,復我河山!”

“驅除韃虜!復我河山!”

“驅除韃虜!復我河山!”

震天的怒吼聲直沖云霄,帶著悲壯與決絕,宣告著一場關乎國運的血戰,即將在北境遼闊的土地上,慘烈展開。而裴先河懷中,那塊刻著孫子裴琰名字的長命鎖,在盔甲下緊貼著胸膛,成為他支撐下去的最后一絲溫暖與牽掛。

承泰元年六月,盛夏的京城悶熱難當,但金鑾殿上的氣氛卻比寒冬更冷。北伐的戰報如同雪片般飛入,卻并非全是捷報。

“報——!征北副帥衛錚將軍于野狐嶺遭遇狄軍主力伏擊!血戰三日,殲敵萬余!然我軍亦傷亡慘重,衛將軍身負重傷,退守幽州城!”

“報——!平虜將軍李敢率部強攻朔州外圍鷹愁澗,遭遇狄軍滾木礌石火攻,前鋒營折損過半!李將軍身先士卒,左臂中箭,仍督軍死戰,現與敵膠著于山隘!”

“報——!狄酋阿史那摩羅分兵三萬,繞過幽、朔,突襲我后方糧道重鎮——平城!守將力戰殉國,平城陷落!囤積糧草十萬石……盡數被焚!”

最后一道塘報,如同驚雷,炸得整個朝堂鴉雀無聲!平城失守,十萬石糧草被焚!這意味著前線大軍的生命線被狠狠斬斷了一截!

“廢物!一群廢物!”承泰帝李承睿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將手中幾份染血的塘報狠狠砸在御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他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衛錚輕敵冒進!李敢攻堅不力!后方守將更是無能至極!十萬石糧草!那是前線將士的口糧!是北伐的命脈!就這么付之一炬了?!”

他凌厲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戶部侍郎吳啟章:“吳啟章!糧草轉運,安全防護,是你總責!平城乃糧道樞紐,守備如此空虛,你作何解釋?!”

吳啟章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篩糠般顫抖:“陛……陛下息怒!臣……臣有罪!臣……臣萬死!平城守備……本已加強,奈何……奈何狄騎狡詐,繞開正面,突襲得手……臣……臣失察!罪該萬死啊!”他將責任推給狄軍的狡詐和自己的“失察”,絕口不提因趙泰授意“不必過于急迫”而導致的守備力量調配不足和反應遲緩。

“失察?!”李承睿怒極反笑,“一句失察,就能抵十萬石糧草和無數將士的性命嗎?!來人!將吳啟章……”

“陛下息怒!”寧國公趙泰立刻出列,打斷了皇帝的話。他一臉沉痛,躬身道:“吳侍郎確有失職之罪,罪不容恕!然,當此國難之際,臨陣斬將,恐動搖軍心!且糧草轉運千頭萬緒,驟然換人,恐生更大混亂,延誤前線!臣懇請陛下,念其往日微功,允其戴罪立功,加倍用心籌措轉運后續糧草,以贖前愆!”

趙泰的話看似公允,實則句句在保吳啟章。他知道吳啟章是自己安插在戶部最關鍵的一枚棋子,絕不能輕易折損。同時,他話鋒一轉:“再者,鎮國公身為北伐元帥,總攬全局。平城雖為后方,亦屬戰區。糧道安全,元帥府亦有統籌防護之責。此番疏失,元帥府……恐也難辭其咎。”

矛頭瞬間指向了遠在前線的裴先河!

朝堂上裴系官員頓時怒目而視。兵部右侍郎(帝黨心腹)立刻反駁:“寧國公此言差矣!元帥府職責在于前線作戰,指揮調度千軍萬馬,與狄軍主力周旋!后方糧道防護、城池守備,自有地方駐軍及兵部、戶部統籌!豈能將后方守土失職之過,推諉于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元帥?!”

“正是!元帥在前方與狄酋血戰,分身乏術!后方保障不力,貽誤軍機,才是此敗根源!”另一位裴系將領怒吼道。

朝堂之上,頓時又吵作一團。主戰派怒斥后方無能,趙泰一系則極力為吳啟章開脫,并試圖將責任分攤給裴先河。中立派噤若寒蟬。

承泰帝看著這混亂的局面,聽著那推諉扯皮,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頂門!他猛地一拍御案,巨大的聲響讓爭吵戛然而止。

“夠了!”李承睿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帝王的威壓,“吳啟章!朕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一個月!一個月內,若再有糧道被劫、糧草不繼之事,朕必取你項上人頭!滾下去!給朕籌措糧草!一粒米都不能少!”

“謝……謝陛下隆恩!臣……臣肝腦涂地,必不負圣望!”吳啟章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下,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李承睿的目光掃過趙泰,帶著深深的警告:“寧國公,督辦后勤,協理防務,是你的職責!朕不希望再看到后方有任何閃失!否則,休怪朕不講情面!”

趙泰心中一凜,面上卻恭敬無比:“臣,謹遵圣諭!定當竭盡全力,確保后方安穩,糧秣無憂!”

“傳旨前線!”李承睿不再看趙泰,轉向馮恩,“申飭衛錚輕敵冒進之過,令其戴罪立功,死守幽州!嘉勉李敢奮勇作戰,賜金瘡藥及御酒,望其早日克復朔州!諭令鎮國公裴先河,統籌全局,穩扎穩打,務必確保幽、朔兩城不失!待后續糧草軍備抵達,再圖克復云州,殲滅狄酋主力!”

這道旨意,既申斥了敗軍之將,又安撫了苦戰之師,更給了裴先河明確的戰略指示——暫取守勢,穩固防線,等待時機。顯示出新帝在暴怒之后,迅速恢復了冷靜和戰略定力。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暫時的平靜下,是更加洶涌的暗流。趙泰絕不會輕易放棄掣肘裴先河的機會,糧草,依舊是懸在十萬北伐大軍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北境,幽州城外,百里連營。

裴先河的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他剛剛接到平城失守、糧草被焚的噩耗,以及皇帝措辭嚴厲又隱含無奈的圣旨。案頭還攤開著三兒媳林氏托人輾轉送來的家書,告知孫兒裴琰平安,并附上了一幅嬰孩的小像。那稚嫩的臉龐,像極了逝去的定方。

“阿史那摩羅……吳啟章……趙泰……”裴先河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平城的位置,骨節因用力而發白,眼中燃燒著悲憤與冰冷的殺意。家仇、國恨、政敵掣肘,如同三條毒蛇,狠狠噬咬著他的心。

“大帥!”副將滿臉憂色,“糧草被焚,后續轉運又被拖延……軍中存糧,僅夠半月之需!若再無補給,軍心必亂!是否……暫緩攻勢,甚至……后撤就糧?”

“后撤?”裴先河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后撤一步,狄虜便深入一步!幽、朔將士用血肉筑起的防線便動搖一分!后方百姓便多遭一分涂炭!我裴先河,寧可戰死沙場,也絕不后撤半步!”

他站起身,走到帳外。遠處,幽州城頭的烽煙依稀可見,更遠處是狄軍連綿的營寨。他麾下的十萬兒郎,正在烈日下操練,喊殺聲震天動地。這些士兵,許多人的家鄉就在淪陷的云、朔,他們眼中同樣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傳令!”裴先河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一、全軍自即日起,口糧減半!本帥與諸將同例!省下的糧食,優先供應幽、朔前線及傷員!”

“二、派出所有斥候精騎,深入敵后,不惜一切代價,襲擾狄軍糧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時,向附近尚未淪陷的州縣‘借糧’!告訴他們,是借!日后朝廷加倍奉還!若有不從……”裴先河眼中寒光一閃,“軍法從事!”

“三、命李敢將軍,朔州方向暫緩強攻,依托山隘,構筑堅固營壘,深溝高壘,與敵對峙,保存實力,等待時機!”

“四、命衛錚將軍,幽州守軍務必死守!本帥親率中軍主力,移營至幽州城外三十里‘黑石峪’,與幽州成犄角之勢!本帥倒要看看,阿史那摩羅敢不敢來啃我這塊硬骨頭!”

這是一步險棋!口糧減半,極易引發騷亂;深入敵后襲擾,風險極大;“借糧”更是容易激起民怨,授人以柄。但裴先河別無選擇!他要用自己的威望和鐵腕,強行穩住軍心,用空間換時間,等待那渺茫的后續補給,或是創造一個絕地反擊的戰機!

命令下達,軍中雖有怨言,但在裴先河身先士卒(他當真與士兵同食減半口糧)、以及嚴明軍紀的震懾下,暫時被壓制下去。裴家軍如同受傷的猛虎,舔舐著傷口,將悲憤化為力量,更加瘋狂地操練,等待著與狄軍的決戰。

阿史那摩羅很快察覺到了裴先河的動向。這位北狄雄主并非莽夫,他深知裴先河的厲害。

“裴老虎移營黑石峪了?”阿史那摩羅看著沙盤,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想和我硬碰硬?好!本王就成全你!傳令!集結主力八萬,目標——黑石峪!我要在野狐嶺之后,再吞掉他這支主力!讓裴先河成為我阿史那摩羅王座下,最耀眼的踏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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