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在巨獸的嘶吼中徹底崩開。

暗紫色能量如沸騰的巖漿般從地底翻涌而出，原本還能勉強維持的賽場防護結界在這股力量下像紙糊的燈籠，“咔啦”一聲裂開蛛網似的紋路。

那道裂隙里爬出的東西，根本不是之前那只被他打傷的普通裂縫獸。

巨獸的頭顱先探了出來。

足有三層樓高的猙獰獸首上，六只泛著幽藍磷火的眼睛緩緩睜開，每一只都像被潑了墨的深潭，能把人的魂魄吸進去。

它脖頸處覆蓋著倒刺般的骨甲，每一片都比成年人的腰還要粗，隨著身體的舒展，整片天空都被它龐大的陰影籠罩。

“傳說級……虛空巨獸！”蘇夜的聲音都在發顫。

她攥著符文碎片的手青筋暴起，“學院防御手冊里說，這種怪物能撕裂空間，普通地階炮塔連它的皮都破不了！”

吳晟能清晰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震顫，那是巨獸的爪子拍擊大地的動靜。

他咬了咬后槽牙，右手按在胸口，零階炮塔的虛影在身后浮現。

那是一只由藤蔓與金屬混合構成的巨炮，炮管上還流轉著之前戰斗時吸收的暗紫能量。

“啟動炮塔！”

隨著他的低喝，炮管驟然亮起刺目的金光。

可就在光束即將射出的瞬間，地面的裂隙突然爆出一團暗霧，吳晟只覺渾身一麻，炮塔的能量輸出竟出現了斷層。

那道本應洞穿巨獸咽喉的光束歪了歪，最后只在巨獸前爪的骨甲上擦出一道白痕。

“哈哈哈哈！”巨獸的嘶吼里竟帶著人類的嘲諷，“螻蟻也想傷我？”

馬俊的腿肚子直打哆嗦。

他的機械盾炮塔本來就縮在隊伍最后，此刻直接“哐當”一聲砸在地上：“跑吧！這怪物根本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再留在這里，我們都得變成它的點心！”

“跑？”吳晟猛地轉身，目光像淬了火的刀，“你看看周圍！”

他抬手指向賽場邊緣，其他隊伍的學員正抱著炮塔往安全區跑，可巨獸每走一步，地面就會裂開新的縫隙，那些試圖逃離的人，要么被突然竄出的小怪物撲倒，要么被裂隙吞噬。

“現在撤離，我們連安全區都到不了。但如果我們聯合防御，至少能給他們爭取時間！”

胡曉的冰錐炮塔突然亮起冷光。

她抹去嘴角的血漬，沖吳晟點頭：“我信你。之前那只裂縫獸是你解決的，這只……也能！”

林小滿把機械盾往地上一杵，嘴角勾起標志性的挑釁笑：“跑？我林大少爺的炮塔還沒熱乎呢。吳晟，要怎么配合你直說。”

其他學員面面相覷。

有個戴眼鏡的男生咬了咬牙，把風刃炮塔推到前排：“我……我也留下。”

吳晟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蘇夜：“你的輔助炮塔能幫我嗎？”

蘇夜一怔，隨即反應過來。

她指尖快速結印，輔助炮塔的虛影浮現在吳晟的炮塔旁，那是一座由青銅齒輪與水晶構成的小塔，塔尖飄著幾縷淡青色的霧氣。

“試試！我這炮塔能穩定能量流動，但需要你的核心牽引！”

兩股能量在空氣中相撞的瞬間，吳晟能感覺到零階炮塔的核心在發燙。

原本只能釋放單束光彈的炮管開始分裂，竟在半空重組出一座十層樓高的風暴堡壘！

青銅紋路爬滿堡壘外壁，每一層都伸出不同類型的炮口，藤蔓纏繞的生物炮、泛著冷光的機械炮、還有蘇夜輔助塔特有的符文炮。

“這是……超級升級模式？”吳晟喘著粗氣，他能清晰感知到堡壘里流轉的能量，比之前強了十倍不止。

他抬手按在堡壘操控臺上，“空間鎖定！”

堡壘頂層的符文炮突然射出一道金色光網。

巨獸剛要抬腳，六只眼睛同時暴睜，它的身體竟被光網定在原地，連空間撕裂的能力都被壓制了！

“好機會！集中火力！”林小滿的機械盾瞬間展開成防御屏障，為隊友擋住從裂隙里竄出的小怪物。

胡曉的冰錐如暴雨般砸向巨獸的眼睛，那個戴眼鏡男生的風刃則卷著碎石切割它的骨甲。

可就在局勢稍穩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在戰場上空炸響：“不錯的表現，但你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眾人抬頭，只見墨無痕不知何時站在裂隙上方的半空中。

他手中的青銅殘片泛著妖異的紅光，隨著他的手勢，裂隙里突然涌出成百上千只黑甲怪物！

這些怪物比之前的小嘍啰高出一倍，口中滴著腐蝕性毒液，轉眼間就沖破了外圍防御。

“導師！您怎么……”有學員驚呼。

墨無痕卻像沒聽見似的，繼續念誦著聽不懂的咒語。

吳晟的瞳孔驟縮，他看見那些黑甲怪物的后頸，竟紋著和墨無痕手中殘片一樣的紋路！

“蘇夜！用雙塔共鳴穩定能量！”吳晟咬著牙，將精神力注入風暴堡壘。

他能感覺到體力在飛速流失，額角的汗水大顆大顆砸在操控臺上，但他的聲音依然穩得像釘子，“林小滿，你的盾給胡曉他們掩護！眼鏡，風刃去切怪物腿筋！”

蘇夜的輔助塔突然發出刺目青光。

兩座炮塔的虛影在半空重疊，吳晟能感覺到能量流動終于穩定下來。

風暴堡壘的炮口同時噴出火焰與冰錐，黑甲怪物被成片掃倒。

而隊友們在他的指揮下，竟真的在怪物潮中撕開一道缺口。

“終極效果……激活！”

吳晟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他能感覺到心臟在劇烈跳動，仿佛下一秒就會炸裂，但他還是咬著牙，將輔助塔的最后一道能量注入全院炮塔系統。

剎那間，所有學員的炮塔都泛起淡金色光暈，攻擊速度翻倍，攻擊力翻倍！

胡曉的冰錐變得比之前粗了一圈，眨眼間就凍住了三只黑甲怪物；

林小滿的機械盾彈出激光刃，砍瓜切菜般削斷怪物的爪子；

連馬俊縮在最后面的機械盾，此刻都射出了原本沒有的激光束，把靠近的怪物轟成了碎片。

黑甲怪物潮在五分鐘內被清空。

馬俊癱坐在地上，望著自己還在冒煙的炮塔，“這……這就是他的真正實力？”

吳晟扶著風暴堡壘緩緩坐下。

他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連抬手擦汗的力氣都沒有。

但他的目光始終鎖在虛空巨獸身上，那家伙被空間鎖定了十分鐘，此刻光網已經開始出現裂痕。

巨獸六只眼睛里的幽藍磷火更盛了。

它低頭看向腳下被轟得千瘡百孔的戰場，突然張開血盆大口，一道暗紫色光束直直射向吳晟！

“小心！”蘇夜尖叫著撲過來。

但吳晟更快。

他咬著牙撐起身體，風暴堡壘的主炮再次亮起，這一次，能量沒有斷層，光束精準地撞在暗紫光束上。

兩股能量在半空相撞，炸出的氣浪掀飛了周圍所有炮塔。

等煙塵散去，吳晟跪坐在地上，嘴角淌著血。

他抬頭看向巨獸，那家伙的胸口被轟出一個焦黑的大洞，卻沒有流出一滴血。

反而，它的傷口里滲出更多暗紫能量，正在快速修復。

巨獸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波動。

它盯著吳晟，緩緩開口：“平衡的鑰匙……原來在你這里。”

話音未落，裂隙突然再次顫動。

暗紫能量如漩渦般旋轉，竟在巨獸身后形成一個更大的黑洞。

巨獸看了眼黑洞，又看了眼吳晟，突然振翅飛起，撞破賽場防護結界，消失在云層里。

吳晟望著它離去的方向，能感覺到炮塔核心在發燙。

而那道幻境里的聲音，此刻又在他耳邊響起：“平衡的鑰匙即將斷裂……而你，是唯一能修復它的人。”

但此刻，他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望著逐漸閉合的裂隙，望著癱坐在地的隊友，突然笑了，雖然巨獸跑了，但至少這一仗，他們贏了。

只是，他沒注意到，在裂隙完全閉合前的最后一刻，墨無痕手中的青銅殘片閃過一道紅光。

那紅光里，隱約能看到巨獸離去時的影子，還有一句話被風吹散：“很好，鑰匙的力量，終于開始覺醒了。”

賽場的煙塵還未完全散去，吳晟扶著風暴堡壘的炮管緩緩站起。

他的右手背被能量灼傷，皮膚翻卷著露出淡紅的血肉，可他卻像是沒知覺似的，目光始終鎖在巨獸消失的云層缺口處。

蘇夜蹲在他腳邊，正用浸了藥水的紗布替他包扎，指尖卻在觸到他發燙的手腕時猛地一顫，吳晟的體溫高得反常，額角的冷汗把碎發黏成一綹綹的，連呼吸都帶著粗重的嘶鳴。

“你再撐下去，炮塔核心要燒穿丹田了。“蘇夜咬著唇，聲音里的毒舌被擔憂沖淡了幾分，“剛才那波能量共鳴，你把自己當燃料填進去了是不是？“

吳晟剛要開口，地面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他瞳孔驟縮，猛地拽住蘇夜后領將她甩向后方。

眾人驚呼聲中，原本被轟得坑洼的賽場地面如被巨斧劈開，暗紫色能量柱裹挾著碎石沖天而起，將方才還勉強站立的風暴堡壘攔腰截斷！

“是那家伙！“林小滿的機械盾“嗡“地展開，卻在觸及能量柱的瞬間迸出刺目火花，那盾面本就帶著之前被黑甲怪物啃咬的缺口，此刻竟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他倒吸一口冷氣，拽著旁邊嚇呆的馬俊滾進防護溝：“那畜生沒跑遠！它在蓄大招！“

果然，云層里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

虛空巨獸那六只幽藍瞳孔重新出現在眾人視野中，這次它的脖頸處多了道焦黑的傷痕，正是吳晟方才轟出的傷口。

巨獸的長尾狠狠抽向地面，原本閉合的裂隙再度崩開，無數半透明的空間碎片如刀刃般在戰場上空飛旋：“螻蟻！你讓吾感受到了千年來最屈辱的痛！“

“所有人往東南方跑！那邊是學院的備用防護結界！“吳晟踉蹌著推開要過來攙扶的胡曉，他能清晰聽見自己肋骨發出的“咔咔“聲，方才替蘇夜擋下能量柱時，有塊碎石直接砸在了他腰側。

可他的聲音依然像敲在鐵板上，“林小滿！你的盾給胡曉斷后！蘇夜！用符文鏈拉住馬俊那小子，他腿軟得像根面條！“

“那你呢？“蘇夜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看見吳晟的炮塔虛影在身后若隱若現，原本混合著藤蔓與金屬的炮管此刻泛著詭異的暗紅，像是被鮮血浸透的鋼鐵，那是核心過載的征兆。

吳晟沒回答。

他望著巨獸眼中翻涌的殺念，突然笑了。

那笑帶著幾分吊兒郎當的痞氣，卻又鋒利得像把開了刃的刀：“它盯上的是我。“

話音未落，巨獸的六只眼睛同時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光芒。

一道水桶粗的暗紫能量波從它口中噴吐而出，所過之處，空間像被揉皺的紙般扭曲，連林小滿的機械盾都在接觸的瞬間被熔成了鐵水！

“吳晟！“蘇夜的尖叫被能量波的轟鳴吞沒。

她拼命往前爬，卻被胡曉死死拽住，那道能量波的擴散范圍已經覆蓋了半個賽場，連備用結界的光膜都開始泛起裂紋。

吳晟站在能量波的正中央。

他能感覺到每一寸皮膚都在灼燒，炮塔核心的溫度已經超過了他能承受的極限，可他還是咬著牙，將最后一絲精神力注入核心。

藤蔓與金屬的虛影突然暴漲，在他身前凝結成一面半透明的能量盾，那是零階炮塔從未展現過的形態，盾面上流轉的紋路竟與蘇夜輔助塔的符文如出一轍。

“給老子...撐住！“吳晟的吼聲混著血沫噴在盾面上。

能量盾與暗紫光束相撞的瞬間，整個賽場都被刺目的強光籠罩。

蘇夜閉眼前的最后一幕，是吳晟搖搖晃晃的背影，還有他身后那面正在崩解的能量盾，裂痕從中心蔓延至邊緣，像朵即將凋零的血色花。

暗紫光束的轟鳴終于平息。

煙塵中，吳晟跪坐在地，胸前的衣服被灼成碎片，露出布滿血痕的胸膛。

他的右手還保持著結印的姿勢，炮塔虛影徹底消散，只剩核心在他丹田處微弱地閃爍。

巨獸的陰影籠罩下來，它的前爪幾乎要碰到吳晟的頭頂，六只眼睛里跳動著勢在必得的光：“平衡的鑰匙，現在屬于吾了，“

“嗡！“

一聲清越的劍鳴突然刺破空氣。

吳晟猛地抬頭，他看見自己的炮塔核心竟浮在了半空，原本暗紅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為鎏金。

核心表面的紋路開始重組，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古老符號，每一道都像在訴說著某個被遺忘的時代。

巨獸的動作頓住了。

它盯著那枚鎏金核心，喉間發出不安的低鳴。

可不等它有所反應，核心突然迸發的強光刺得它閉上了眼睛。

吳晟借著這瞬間的空隙，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滾向旁邊的裂隙，那里還殘留著他之前戰斗時吸收的暗紫能量，或許...

“轟！“

巨獸的尾椎重重砸在吳晟方才的位置，碎石飛濺中，吳晟的手指終于觸到了裂隙邊緣的暗紫能量。

他能感覺到那能量正順著指尖涌入身體，與炮塔核心產生共鳴。

一種陌生的力量在他體內翻涌，像是沉睡的野獸終于被喚醒。

巨獸的前爪再次落下，這一次，吳晟沒有躲避。

他望著那足以碾碎巖石的利爪，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他能感覺到，零階炮塔，要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