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爬上塔防學院的圍墻，吳晟就已經蹲在宿舍窗臺上啃冷掉的肉包了。

他昨晚幾乎沒合眼，掌心里的符文碎片燙得像塊燒紅的炭，每分每秒都在往他神經里鉆著疼。

那不是單純的痛，更像是某種催促，像被捂住嘴的嬰兒在踢打襁褓。

“叩叩叩“。

敲門聲驚得他手一抖，肉包骨碌碌滾到地上。

推開門的瞬間，蘇夜的高跟鞋跟直接碾住了那團肉餡，她抱著個皮質公文包，發梢還沾著晨露，眉峰倒豎：“吳晟，你又在作妖啊？“

“嘿嘿，試過才知道。“吳晟彎腰撿起肉包，拍了拍灰繼續啃，目光卻落在蘇夜懷里的公文包上。

那里面裝著她從古董店翻出來的《上古塔防殘卷》，昨晚他偷瞄過兩頁，里面夾著張手繪地圖，標注著“迷霧峽谷裂縫坐標“。

蘇夜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公文包帶子：“墨無痕昨天在學院大會上說了，那裂縫里的波動連他的天階防御塔都扛不住！你零階炮塔......“

“零階？“吳晟突然笑了，他掀起校服袖口，腕間浮現出淡金色的炮塔虛影。

那是他的“無限炮塔“，昨晚在夢境里明明已經開始流轉星芒，可學院檢測儀器還固執地顯示著“零階“。

他捏了捏蘇夜的手腕，把符文碎片按進她掌心：“你昨晚說這碎片是'祭壇鑰匙'，我昨晚夢見祭壇在喊我名字?！?

蘇夜的指尖猛地一顫。

碎片的溫度透過皮膚竄上來，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古董店地下室發現這東西時的場景。

當時所有古卷都在自動翻頁，最后一頁用血寫著：“當零階之塔叩響祭壇，星門將開，虛空必至?！?

“你......“她張了張嘴，最終把到嘴邊的“危險“咽了回去。

吳晟已經轉身抓起床頭的戰術背包，里面裝著林小滿硬塞給他的機械炮塔零件，還有半瓶沒喝完的能量飲料。

迷霧峽谷的晨霧比往常更濃。

吳晟踩著濕滑的青苔往裂縫方向走，身后傳來蘇夜急促的腳步聲。

等他站在那道泛著暗紅的裂隙前時，女生的呼吸已經蹭上了他后頸：“我跟你進去?！?

“不行?！?

“你以為你能甩得掉我？“蘇夜扯住他背包帶，另一只手從公文包抽出張符紙。

那是她用上古符文畫的“定位符“，“再說了，你炮塔升級需要輔助能量，我輔助型炮塔的增幅器在你背包夾層里。“

吳晟低頭翻背包，果然摸到個冰涼的金屬裝置。

他盯著蘇夜泛紅的眼尾，突然笑出聲：“行啊，毒舌小姐。“

他伸手按住裂縫邊緣，暗紅光芒順著指尖竄上來，像無數條小蛇在啃咬皮膚。

下一秒，兩人被吸進裂隙。

再睜眼時，吳晟的戰術靴陷進了某種半透明的物質里。

像是凝固的星河，又像被揉碎的星空。

正前方，一座黑灰色的祭壇拔地而起，表面布滿裂痕，卻在裂痕里流淌著和他炮塔一樣的金色紋路。

祭壇周圍漂浮著細碎的星光，仔細看竟是一顆顆縮小的星辰，有的還在燃燒，有的已經碎成粉末。

“這是......“蘇夜的聲音發顫，她舉起公文包里的殘卷，“和古卷里畫的'星隕祭壇'一模一樣！“

吳晟沒說話。

他的炮塔虛影此刻正瘋狂震動，在他胸口投下一片金光。

他走向祭壇，指尖剛觸到表面，那些金色紋路突然活了過來，順著他的手往胳膊上爬。

在祭壇側面，他發現一道月牙形的凹槽，和他掌心里的符文碎片嚴絲合縫。

“別！“蘇夜剛撲過來，吳晟已經把碎片按了進去。

整個異空間劇烈震顫。

祭壇迸發的光芒刺得兩人閉眼，等再睜開時，吳晟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咔嚓“裂開。

他的炮塔虛影開始膨脹，從巴掌大的小塔，變成直插天際的巨塔，塔身流轉著銀河般的光帶，塔尖甚至穿，透了異空間的穹頂。

“等級......80000級？“蘇夜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輔助型炮塔自動浮現在空中，正瘋狂掃描吳晟的數據，“怎么可能？

地階才1000級，天階10000級......“

答案很快揭曉。

吳晟感覺腦海里多了段記憶：“維度穿梭，可將目標傳送至任意亞空間，冷卻時間隨等級降低。“

他試著對空中一抓，最近的一顆燃燒星辰被他“揉“成光團，再松開手時，那光團已經出現在千米外。

但這份喜悅只持續了三秒。

“吼?！?

第一聲嘶吼從裂縫方向傳來。

吳晟抬頭，只見暗紅裂隙里涌出成片的黑影，虛空生物！

有長著三個腦袋的蜥蜴，有渾身冒綠膿的巨蟲，甚至有半透明的、能看見內臟蠕動的“探路者“升級版。

“來多少，老子送多少！“吳晟咧嘴一笑，炮塔射出一道藍光。

最先沖過來的蜥蜴剛觸到藍光，就“噗“地消失，下一秒在十公里外的星塵堆里砸出個大坑。

但怪物太多了，像潮水般漫過祭壇臺階，蘇夜的輔助炮塔開始發光，在兩人周圍撐起淡紫色的護盾，同時往吳晟體內輸送能量。

“撐??！“蘇夜咬著唇，指尖在虛空劃出符文，每道符文都能暫時定住三只怪物。

吳晟的額頭滲出冷汗，他能感覺到“維度穿梭“的冷卻時間在縮短，但體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

80000級的力量太龐大，他的身體像個小杯子，裝著汪洋大海。

“不錯的表現。“

冷不丁響起的聲音讓兩人同時一僵。

墨無痕的身影從裂縫里走出來，他穿著月白色的導師長袍，手里把玩著塊和吳晟同款的符文碎片，“但你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話音未落，祭壇上的金色紋路突然暗了下去。

吳晟感覺體內的能量被抽走一截，炮塔虛影開始縮小，“維度穿梭“的藍光變得暗淡。

更糟糕的是，裂縫在劇烈收縮，邊緣泛起刺目的白光，像要把整個異空間碾碎。

“走！“吳晟拽住蘇夜的手腕，炮塔爆發最后一道強光，將兩人周圍的怪物全部傳送至異空間最深處。

蘇夜的輔助炮塔突然發出刺耳鳴叫，她指著裂縫：“它在吸我們的能量！快！抓緊我！“

吳晟咬著牙，將最后一絲力量注入炮塔。

兩人被藍光包裹的瞬間，他看見墨無痕舉起了手里的符文碎片，碎片上的紋路和祭壇完全吻合。

而在更遠的地方，有一雙暗紅色的眼睛，正透過裂縫的空隙，死死盯著他。

當他們跌回迷霧峽谷時，晨霧已經散了。

吳晟跪在地上劇烈咳嗽，蘇夜癱在他旁邊，兩人的炮塔虛影都暗淡得幾乎看不見。

遠處傳來塔防學院的警報聲，顯然剛才的能量波動驚動了學院。

“他......為什么有同樣的碎片？“蘇夜的聲音虛弱。

吳晟沒回答。

他盯著自己掌心，原本的符文碎片已經消失，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印記，像朵正在綻放的花。

而在他體內，炮塔的光仍在流轉，這次他聽清了那聲呼喚：“回來......“

裂縫的暗紅徹底褪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吳晟知道，剛才在異空間里，有什么東西已經醒了。

他摸了摸胸前的炮塔印記，抬頭看向學院方向，那里，墨無痕的身影正站在教學樓上，隔著晨霧對他笑。

而在兩人腳邊，一小團黑色霧氣正緩緩凝聚，那是剛才漏掉的虛空生物殘念。

霧氣里，一雙暗紅色的眼睛閃過，又迅速消散。

兩人跌回迷霧峽谷時，晨霧已散，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但危險并未結束，腳邊那團黑色霧氣突然膨脹，凝成半透明的蛇形生物，蛇頭裂開三瓣，露出滿是倒刺的喉嚨，正嘶嘶吐著墨綠色信子。

“靠！

陰魂不散?！皡顷赡税炎旖堑难?，單手撐地爬起來。

他的炮塔虛影只剩淡淡一層金光，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蘇夜咬著牙撐起護盾，輔助炮塔在頭頂旋轉，紫色符文如雨點般砸向蛇形生物，卻只在其身上留下淺淺白痕。

“這是虛空殘念凝聚的'蝕靈體'！“蘇夜的聲音發顫，“普通攻擊沒用，得用本源能量......“

話音未落，蝕靈體突然暴起，蛇尾掃向蘇夜的腰。

吳晟瞳孔驟縮，也顧不上體內翻涌的劇痛，咬著牙拍出一掌。

炮塔虛影突然一亮，藍光裹挾著星芒噴涌而出，這是他最后一絲“維度穿梭“的力量。

蛇形生物被藍光籠罩的瞬間，渾身泛起抗拒的黑霧，卻還是被強行傳送至百米外的懸崖。

它撞在巖石上發出刺耳尖叫，身體開始崩解，黑霧里滲出金色光點，正是祭壇殘留的能量。

“趁現在！“蘇夜抓住吳晟的胳膊，“裂縫要關了！“

吳晟抬頭，方才的暗紅裂隙正瘋狂收縮，邊緣迸濺著刺目的白光，像一把正在閉合的光刃。

兩人跌跌撞撞往回跑，腳下的青苔被踩得稀爛。

蝕靈體的殘部還在身后嘶叫，蘇夜反手甩出三張定身符，符紙燃成紫色火焰，暫時阻住了追兵。

當他們跨過裂縫邊緣的瞬間，白光“轟“地閉合。

吳晟感覺后背被熱浪灼得生疼，踉蹌著栽進灌木叢，蘇夜緊跟著撲過來，兩人滾作一團，直到撞在棵老松樹上才停住。

“咳......你壓到我肋骨了。“吳晟扯了扯被蘇夜揪皺的衣領。

“你還有臉說？“蘇夜坐起來，發梢沾著松針，眼眶卻紅得厲害，“剛才要是慢半秒，我們就被裂縫絞成原子了！“

她突然頓住，目光落在吳晟手腕上，那里的炮塔虛影不再是淡金色，而是浮著層蛛網般的裂痕，在皮膚下若隱若現。

“晟子......“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腕，“你的炮塔......“

吳晟低頭，這才注意到那道裂痕。

原本流轉的星芒被一道暗紋截斷，像塊完美的玉突然出現了瑕疵。

他屏住呼吸，用另一只手輕輕撫摸那道裂痕，指尖傳來細微的灼痛，像是炮塔在排斥他的觸碰。

“怎么回事？“蘇夜的輔助炮塔自動展開掃描，機械音在兩人耳邊響起：“目標炮塔能量紊亂，表層結構出現不可逆損傷......“

“不可逆？“吳晟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在祭壇時，炮塔膨脹到80000級的盛況，那時的光芒幾乎要穿透蒼穹；可現在，這道裂痕卻像根刺，扎得他心里發慌。

遠處傳來塔防學院的警報聲，越來越近。

蘇夜拽了拽他的袖子：“先回宿舍，學院的人要來了......“

吳晟沒動。

他盯著手腕上的裂痕，“零階炮塔，無限升級......原來都是有極限的？“

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裂痕，“這道縫，到底是祭壇給的，還是那老東西......“

他抬眼看向學院方向，墨無痕的身影早已消失，但剛才那抹陰惻惻的笑，還刻在他視網膜上。

蘇夜張了張嘴，最終沒說話。

她知道吳晟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答案。

兩人沉默著起身，往學院方向走去。

晨風吹過，吳晟的校服被刮得獵獵作響，他低頭又看了眼手腕上的裂痕，眉頭皺成了川字。

回到宿舍時，夕陽已經西沉。

吳晟鎖上門，背靠著門緩緩滑坐在地。

他卷起袖子，在臺燈下仔細端詳那道裂痕，它細如發絲，卻貫穿了整個炮塔虛影，在皮膚下泛著冷光。

他伸出指尖輕輕觸碰，裂痕處突然泛起溫熱，像是炮塔在回應他的擔憂。

“到底怎么回事......“他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緊繃，“難道這無限升級的炮塔，真的會有壞掉的一天？“

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照在他緊繃的臉上。

裂痕在光影中忽明忽暗，仿佛藏著某個他還未觸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