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晟盯著那道裂縫里翻涌的暗紅幽藍，一刻都不敢放松。

“那光團的紋路......“他摸出兜里的符文碎片，是上次在遺跡里撿的殘缺塔紋，“和我的炮塔核心刻痕，怎么這么像？“

話音未落，裂縫里突然射出一道幽藍光束，精準擊中他掌心的碎片。

符文碎片瞬間發出蜂鳴，震得他虎口發麻，碎片表面的紋路竟開始自動補全，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要往裂縫里鉆！

“小心！“

一道身影從樹后撲來，蘇夜的馬尾辮掃過他鼻尖，拽住他后領往旁邊一扯。

兩人摔進草叢的剎那，那道光束擦著他肩膀炸開，氣浪掀得周圍落葉倒卷，連三指粗的樹干都被攔腰折斷。

吳晟摔得后背生疼，正要采取進一步動作，卻發現裂縫閉合了。

他只能按下沖動，轉而調侃蘇夜：“蘇小姐這是擔心我？“

蘇夜狼狽地從他身上爬起來，推了推滑落的金絲眼鏡，耳尖泛紅：“誰擔心你？我是怕你瘸了，咱們都得交代在這里！“

她拽著吳晟的手腕翻來翻去檢查，“剛才那是空間亂流的余波，你當裂縫是你家炮塔？隨便拿碎片捅——“

話沒說完，她突然頓住。

吳晟手背上的契約紋此刻正泛著幽藍，而他鎖骨處的星圖印記，竟隨著呼吸明滅，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你......“蘇夜的聲音輕得像嘆息，“這星圖......和我在古籍里見過的'塔靈契'一模一樣?！?

她突然抓住吳晟的肩膀，“你是不是還做過奇怪的夢？比如站在星空里，腳下是無數碎裂的塔？“

吳晟挑眉：“蘇老師最近改行當半仙了？“

蘇夜瞪他一眼，卻沒松開手：“聽著，那裂縫不是普通的空間亂流。我師父說過，百年前第一次宇宙撕裂時，就有這種'召喚型裂縫'。它們在找東西，或者等人。“

她指了指吳晟的手背，“而你的炮塔，很可能就是它們要找的。“

夜風掀起她的發梢，吳晟望著她眼底的認真，突然收了吊兒郎當的笑：“所以明天我更得去拆了它的封印。“

……

第二日清晨，塔防學院的階梯教室里坐滿了人。

趙剛導師拍了拍講臺，金屬護臂撞出清脆的響：“下個月的團隊對抗賽，地圖改在'迷霧峽谷'?！?

他掃過臺下交頭接耳的學生，“那地方三年前被撕裂風暴覆蓋，至今沒學員能完整通過?！?

吳晟捏著筆的手頓住。昨晚裂縫的位置，正好在迷霧峽谷北坡。

“聽說里面有殘留的虛空生物核！“

“趙導瘋了吧？地階學員去那不是送死？“

議論聲里，一道清冷的聲音壓過眾人：“有何難？“

墨無痕不知何時站在教室后門，月白長袍一塵不染，“能者居之，若連這點風險都擔不起，也不配成為塔防師?！?

他的目光掃過吳晟時頓了頓，唇角勾起溫文爾雅的笑：“尤其是某些'幸運兒'，更該全力以赴?！?

吳晟歪在椅背上，指尖敲了敲桌面。

他能感覺到，墨無痕話里的“幸運兒“像根細針，扎得他腦殼疼。

自從上周他用零階炮塔轟碎地階學員的防御塔，這位首席導師看他的眼神就多了點什么，像是獵人盯著誤闖陷阱的獵物。

“叮鈴——“

下課鈴救了滿教室的緊張。

林小滿扛著機械臂湊過來，金屬關節發出咔嗒聲：“哎我說老吳，你覺不覺得墨老頭今天特像......“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要不是你上次把他親傳弟子的雷暴塔拆成零件，他能這么針對你？“

吳晟沒接話，盯著窗外翻涌的云層。

昨晚蘇夜說的“召喚“在他腦子里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符文碎片。

現在更燙了，像塊燒紅的炭。

深夜，307宿舍。

林小滿的機械義眼閃著紅光，正對著全息投影里的能量波動圖：“你說裂縫的頻率和你炮塔共鳴？我調了十組數據對比......我靠！“

他猛地拍桌，“真特么一樣！這破零階塔到底什么來頭？“

吳晟盤腿坐在床上，指尖抵著下巴。

他能清晰感覺到，體內有兩股力量在繞著打轉。

“試試同時激活雙塔。“他突然說。

“你瘋了？“林小滿的機械臂差點砸到投影儀，“雙塔共鳴會過載的！上回咱們差點把廢棄實驗室給炸了?！?

“再試試。“吳晟重復，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林小滿盯著他的眼睛，突然笑了：“行，反正炸了宿舍算我的。“

他退后三步，舉起機械臂對準門口，“我數到三——“

“不用數?！?

吳晟閉上眼。

手背的契約紋同時亮起兩種光：生物塔的翠綠與機械塔的銀白。

兩股能量在他體內相撞，卻沒有爆炸，反而像兩條河流匯入同一片海，在丹田處凝成一枚流轉著雙色光的晶體。

“轟！“

宿舍的窗戶突然爆碎，藍光如實質般涌出，在吳晟身后凝聚成一座十丈高的堡壘。

堡壘的基座是機械齒輪，外殼覆蓋著藤蔓狀的生物裝甲，頂部的炮口正旋轉著凝聚風暴。

那是生物塔的“生命汲取“與機械塔的“粒子加速“融合后的形態。

林小滿的機械義眼徹底死機，他扒著門框瞪圓眼睛：“我、我剛才是不是眼花了？這塔......這塔的等級波動......

“他顫抖著指向堡壘，“還是零階？怎么可能！零階塔能有傳說階的威壓？“

吳晟睜開眼，眼底映著堡壘的光。

他伸手觸碰炮管，能清晰感知到這座融合型風暴堡壘。

攻擊范圍覆蓋三公里，威力是單體炮塔的三倍，更重要的是......

“它還能升級?！八吐曊f。

……

比賽前一日傍晚，迷霧峽谷北坡。

吳晟站在裂縫前，融合堡壘的虛影在他身后若隱若現。

裂縫里的光團正瘋狂旋轉，像在跳一支死亡之舞。

“出來吧。“他扯了扯領口，星圖印記亮得刺眼，“我知道你在等我。“

回應他的是一聲尖嘯。

暗紅色的影子從裂縫里竄出，那是只巴掌大的虛空生物，渾身覆蓋著鱗片，尾巴上的倒刺滴著毒液。

它的眼睛是兩個黑洞，卻讓吳晟后背發涼。

這玩意兒，和他在古籍里見過的“探路者“一模一樣，專門為大群虛空生物探路。

“空間鎖定！“

吳晟念頭一動，堡壘的炮口射出藍光。

但那生物的身影突然模糊，竟穿過了鎖定光束！

“靠，還會空間跳躍？“吳晟反手甩出生物塔的“荊棘囚籠“，藤蔓卻像穿過幻影，只纏住一堆空氣。

他能感覺到，這小東西在刻意消耗他的能量——它在等裂縫徹底打開。

“雙塔共鳴！“

他咬著牙，同時激活兩座炮塔。

融合堡壘發出轟鳴，翠綠與銀白的光絞成漩渦，竟將周圍的空間攪得扭曲。

那虛空生物的身影終于顯形，它發出凄厲的慘叫，被風暴卷進炮口。

“轟——“

爆炸的氣浪掀得吳晟踉蹌，他抹去嘴角的血，盯著地上焦黑的鱗片。

這次攻擊消耗了他七成能量，但......

“有人來了?！八ь^望向山坡。

墨無痕站在月光里，月白長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望著吳晟身后的堡壘虛影，眼神像淬了冰：“看來你已經嘗到甜頭了?！?

他指尖輕叩腰間的玉牌，“但你可知，這雙塔的力量，本不屬于這個世界？“

吳晟扯了扯嘴角：“導師這是在關心我？“

“關心？“墨無痕笑了，那笑里沒有溫度，“我只是提醒你，裂縫的背后，藏著連神話階塔主都無法承受的東西?！?

他轉身走向陰影，聲音隨風飄來，“你最好祈禱，在它徹底蘇醒前，能學會如何控制這股力量。“

深夜，吳晟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融合堡壘的虛影還在他意識里盤旋，而他鎖骨處的星圖印記，此刻正發出微弱的光，像在繪制某種地圖。

睡意漸濃時，他突然墜入一片黑暗。

撕裂的星空在頭頂旋轉，無數碎片像雨滴般墜落。

有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像是很多人同時說話，又像是同一個聲音跨越了無數時空：

“醒來......“

“找到鑰匙......“

“別讓它再次撕裂......“

吳晟猛地睜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窗外，迷霧峽谷方向的天空，那道裂縫正緩緩睜開，像一只暗紅色的眼睛。

吳晟的夢境里，撕裂的星空比昨夜更甚。

無數星屑如熔金般墜落，在他腳邊砸出深坑，遠處有座黑黢黢的巨塔正緩緩傾斜，塔身上的紋路與他炮塔核心的刻痕如出一轍。

那道低語又響了，這次更清晰，像是有人貼著他耳畔，用千萬種聲音重疊著說：“維系世界平衡的鑰匙……找到真正的祭壇?！?

他想抬頭看天，卻見云層里翻涌著血色漩渦，漩渦中心露出一只瞳孔——與迷霧峽谷裂縫如出一轍的暗紅眼睛。

“嗡——”

劇痛從掌心炸開。

吳晟猛地驚醒，冷汗順著脖頸滑進衣領，后背的床單被攥出褶皺。

宿舍里月光透過破窗（前日雙塔共鳴震碎的）斜斜鋪在床沿，林小滿的機械義眼早已休眠，發出輕微的電流嗡鳴，混著他均勻的鼾聲。

但吳晟的注意力全在掌心。

生物塔與機械塔的虛影正從他手背的契約紋里浮出來，像兩簇幽光在皮膚上游走。

生物塔的翠綠泛著生機，機械塔的銀白流轉著金屬冷光，兩股光在他掌心跳動，竟漸漸交織成與融合堡壘相同的雙色漩渦。

“這……”他坐起身，指尖輕輕觸碰那光團。

光團突然一顫，順著他的指尖鉆進袖口，在鎖骨處的星圖印記上亮起。

那枚曾被蘇夜稱為“塔靈契”的印記，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新的紋路，像在繪制一張星圖，而星圖的終點，正指向迷霧峽谷的方向。

枕頭邊的符文碎片突然發燙。

吳晟摸過去，碎片表面的紋路已經完全補全，那些彎彎曲曲的刻痕竟與他掌心的契約紋嚴絲合縫，仿佛本就是從他炮塔上剝落的一角。

“祭壇……”他低聲重復夢境里的詞。

蘇夜說過裂縫在“等人”，墨無痕警告過裂縫后有“神話階都無法承受的東西”，而昨夜那只虛空“探路者”，分明是在為更危險的存在開道。

所有線索突然串成一條線，扎進他腦子里。

窗外，迷霧峽谷方向的天空又泛起暗紅。

吳晟掀開被子下床，赤著腳走到窗邊。

風卷著草葉吹進來，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味，那是虛空生物殘留的氣息。

他握緊掌心里的符文碎片，碎片的溫度透過皮膚灼燒著神經。

炮塔的光仍在他體內流轉，這次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光不是單純的能量，更像是某種呼喚。

“難道裂縫背后……真的藏著什么祭壇？”他對著窗外的夜色低語，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月光爬上他的眉骨，將他眼底的光襯得更亮。

遠處，裂縫的暗紅逐漸加深，仿佛在回應他的話。

而宿舍里，兩座炮塔的虛影仍在躍動，像兩簇不熄的火，燒穿了夜色里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