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沖進器材室時，柳如煙正攥著領口蜷縮在墊子堆里。粉塵在陽光中飛舞，她的呼吸聲像漏氣的風箱——這和前世高三那天的場景驚人相似。

“讓開！“他撞開愣住的體育委員，扯下窗簾裹住柳如煙口鼻。宋祖在門口大喊：“我去喊校醫！“徐松已經翻窗奔向小賣部：“腎上腺素噴霧是吧？等著！“

懷里的身體輕得讓人心慌，王偉突然想起前世看過她的體檢報告：162cm，45kg，和現在蜷縮成團的九歲女孩逐漸重合。“堅持住，“他無意識用上哄兒子睡覺的語調，“馬上就好了。“柳如煙睫毛顫動，在他校服上蹭掉眼淚，藍絲帶散開纏住他第二顆紐扣。

救護車呼嘯而至時，徐松翻墻帶回的噴霧先一步奏效。王偉看著柳如煙恢復血色的臉，突然發現她鎖骨處多出一枚蝴蝶形胎記——在前世那張泳池合照里，這個位置明明光滑如瓷。

“你小子怎么懂這些？“教導主任的圓珠筆在記過本上懸停。王偉盯著他中山裝口袋露出的股票機，那是三個月后會暴跌的深科技。“《青少年急救手冊》第27頁，“他垂下頭扮乖，“新華書店剛到的。“

宋祖突然從背后撲上來：“是我們自然課小組研究的課題！“徐松默契地掏出皺巴巴的觀察日記，上面歪歪扭扭畫著心肺復蘇示意圖——王偉認出那是自己上周隨手涂鴉的草稿。

風波以流動紅旗被扣告終。放學時柳如煙在校門口等他，夕陽把影子拉長到二十年后的長度。“謝謝，“她遞來繡著小雛菊的手帕，“媽媽說周末請你吃姜母鴨。“

宋祖騎著二八杠自行車蛇形靠近：“載你一程？“后座綁著四驅車零件箱。徐松從巷子口探出頭：“游戲廳今天有比賽！“王偉剛要拒絕，卻見柳如煙眼睛發亮：“能帶我去看看嗎？“

四個腦袋擠在油膩膩的屏幕前時，柳如煙的手指無意識跟著賽車軌跡滑動。王偉突然想起她書房里那些F1模型，前世以為是精英律師的奢侈愛好，原來早在1998年就埋下伏筆。

“你剛才的操作，“徐松突然湊近，“很像職業選手的Z字漂移。“王偉后背滲出冷汗，他忘了此刻的自己不該知道PS1尚未引進的《山脊賽車》技巧。宋祖嚼著泡泡糖打圓場：“肯定是跟錄像廳學的！“

回家的石板路上，王偉數著褲兜里的郵票。路過紡織廠時，公告欄新貼的競聘通知讓他微笑——柳父的名字出現在副主任候選首位，比原定時間提早了半年。

閣樓臺燈下，他翻開從父親書房偷的《股市操盤術》。窗外打樁機的節奏突然變化，那是未來軟件園的地基正在澆筑。王偉在1998年的月光里勾畫商業版圖，樓下傳來母親看電視的聲音：“本臺記者報道，香港回歸紀念郵票今日發行......“

宋祖和徐松的歡笑從巷尾傳來，夾雜著四驅車馬達的嗡鳴。王偉摸了摸校服上的藍絲帶，突然聽見時空裂帛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