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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雪谷迷蹤

黑馬蹄鐵叩擊冰河的脆響驚破雪谷死寂時,林晚棠頸間的青銅鏡突然灼燙如炭。她攥緊凍得發(fā)硬的羊皮地圖,指腹摩挲著謝承淵用朱砂圈出的“雪谷三松”標(biāo)記,遠(yuǎn)處祁連山脊如墨龍蜿蜒,峰頂殘陽將天際染成鐵銹色,恰似父親被抄家那日,滴在她袖口的血漬形狀。

“小姐,這雪粒子打得人臉生疼。”青黛縮著脖子拉緊斗篷,狐毛領(lǐng)上凝著白霜,“您瞧那三棵雪松,像不像三炷香插在雪地里?”

少女的碎語驚飛枯枝上的寒鴉。林晚棠翻身下馬,鹿皮靴踩碎冰層下的枯葉,發(fā)出“咔嚓”輕響。她余光瞥見雪坡陰影里晃動的衣角,袖中短刀剛要出鞘,卻見沈硯單膝跪地,甲胄上的積雪簌簌墜落,露出肩側(cè)滲血的箭傷——傷口形狀與謝承淵書房暗格里的《傷科秘錄》圖示分毫不差。

“世子爺說,白頭翁的拐杖頭雕著麒麟。”沈硯遞過油紙包時,指節(jié)因用力泛白,“這雪花膏里的迷藥,與三年前姜姑娘墜馬前用的一模一樣。”

青黛手中的暖爐“當(dāng)啷”落地,鎏金爐蓋滾出丈許遠(yuǎn)。林晚棠盯著油紙包上的并蒂蓮,忽然想起昨夜在老夫人佛堂聽見的對話——“那丫頭的胎記該換位置了”,此刻指尖撫過頸間蝴蝶形狀的朱砂,竟發(fā)現(xiàn)邊緣有極細(xì)的刀痕,像是被人用針尖反復(fù)修改過輪廓。

“馬蹄痕...”她蹲下身,青銅鏡的裂痕恰好對準(zhǔn)雪地上梅花鹿的蹄印。月光穿透鏡面金線鳳凰,在蹄印凹陷處投出半朵火焰狀陰影,用短刀撬開三寸厚的積雪,鎮(zhèn)北軍特有的狼首紋石磚赫然顯現(xiàn)。石磚縫隙間嵌著半片綠梅花瓣,與擷芳院梅樹下挖出的殘片紋路吻合。

地洞腐木氣息中混著若有若無的沉水香,林晚棠點亮火折,洞壁箭痕呈扇形分布,中心處刻著“景和三年冬,箭矢七枚,余三”。青黛舉著火把湊近,火光映出箭痕末端的小缺口——與謝承淵每次握劍時,拇指習(xí)慣抵住的位置完全一致。

“小姐,您看她的手。”青黛聲音發(fā)顫,指向洞底蜷縮的女尸。那具尸體左手緊攥密信,右手無名指戴著一枚銀戒,戒面刻著“璃”字小篆,與姜若璃妝奩里的眉筆刻痕如出一轍。林晚棠掰開僵硬的手指,半卷焦黑密信中,“鳳凰璽藏于...”幾個字被火舌吞噬,末尾“血祭”二字卻異常清晰。

洞外傳來狼群低嚎,夾雜著鐵刃刮擦盔甲的聲響。林晚棠剛將密信塞進衣襟,就見數(shù)十支火把從雪坡涌下,為首老者拄著青玉麒麟拐杖,帽檐下露出的半張臉爬滿刀疤,左眉尾缺了半截——正是三年前在瓊林宴上,為老夫人斟酒的管事。

“沈副將別來無恙啊。”老者陰惻惻一笑,積雪從他蓑衣上滑落,“老夫人說,林姑娘既然喜歡查舊賬,不如就把自己的賬也算清楚。”他揮手示意,士兵舉起的強弩箭頭泛著幽藍(lán),正是三年前射殺太子伴讀的“追魂弩”。

千鈞一發(fā)之際,林晚棠將青銅鏡擲向老者面門。鏡面裂痕在火光中閃過,老者抬手格擋時,袖口滑落的護腕露出彎月形疤痕——與謝承淵每日寅時用金瘡藥涂抹的位置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昨夜替他換繃帶時,那道疤周圍細(xì)密的縫合針腳,分明是出自軍中老手。

“射她咽喉!”老者怒吼聲中,林晚棠拽著青黛滾向地洞深處。毒箭擦過耳際,釘在洞壁上的瞬間,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沉水香——正是老夫人佛堂每日寅時燃起的香灰味。指尖觸到春桃尸體旁的鐵環(huán),用力拉扯時,聽見石壁后傳來機關(guān)轉(zhuǎn)動的“咔嗒”聲,像極了謝承淵書房暗格開啟的聲響。

密道盡頭的冰窟寒氣砭骨,洞頂冰棱如倒懸的利劍,每根尖端都凝著水珠,恰似擷芳院檐角掛著的冰錐。中央冰臺上,鳳凰璽嵌在冰雕鳳凰口中,璽面“鎮(zhèn)北軍印”四字與謝承淵書房偷出的兵符拓本嚴(yán)絲合縫。冰臺四周石壁刻滿字跡,“林修遠(yuǎn)通敵”“姜明禮貪墨”等字樣旁,都蓋著老夫人私印的朱砂戳記。

“這些賬本的筆跡...”青黛舉著火把的手劇烈顫抖,“和小姐教我抄經(jīng)的字一模一樣!”林晚棠盯著“父親手諭”上的墨痕,發(fā)現(xiàn)起筆處有個微不可查的頓筆——那是她三年前才養(yǎng)成的書寫習(xí)慣,而所謂“手諭”落款卻是景和元年。

冰鳳凰瞳孔里折射的火光突然晃動,林晚棠這才注意到其眼中嵌著一枚水晶。用短刀撬動水晶,暗格里掉出染血的日記,扉頁“姜若璃”三字的筆鋒,與她每日臨摹的字帖完全相反——那是左撇子的筆跡。日記里夾著的綠梅標(biāo)本上,用金粉寫著“謝郎親植,擷芳院東墻第三株”。

“他們要我頂罪,謝郎卻送來假死藥。”字跡在“藥”字處暈開大片墨漬,“可藥里摻了幻香,我對著鏡子竟認(rèn)不出自己...晚棠妹妹,若你看見這行字,摸摸耳后根,那里有塊真胎記。”

林晚棠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顫抖著伸手摸向耳后,果然觸到黃豆大小的凸起——這才是真正的胎記。而頸間的蝴蝶朱砂,此刻正滲出淡青色汁液,與謝承淵給的小玉瓶里的液體顏色相同。她忽然想起初嫁那日,他為她描眉時,筆尖在胎記處停留了三息時間。

洞外傳來刀劍相擊聲。謝承淵沖進冰窟時,左袖已被鮮血浸透,露出的彎月疤邊緣泛著青黑,正是中了“追魂弩”毒的征兆。他胸前掛著的鳳凰玉佩缺了一角,與林晚棠懷中的蝴蝶玉佩拼合時,縫隙間掉出半片紙條,上面寫著“幻香解藥需皇室血”。

“把璽給我。”他的聲音混著雪粒子,卻在看見她耳后胎記時驟然柔和,“三年前,真正的林晚棠替你擋了毒箭,老夫人剜去她的胎記,植到你頸間...”話音未落,一支毒箭穿透他的右肩,箭頭刻著的狼首紋與冰窟石壁上的箭痕完全一致。

林晚棠撲過去替他擋住第二箭,鮮血滴在鳳凰璽上的瞬間,璽面暗紋浮現(xiàn)“清君側(cè)”三字。冰窟劇烈震動,石壁坍塌處透出月光,照見謝承淵腰間掛著的半塊兵符——正是她昨夜在書房暗格看見的那枚。

“你早就知道...”她望著他眼中的血絲,忽然想起每夜他書房亮起的孤燈,“從帶我看《塞上秋獵圖》贗品開始,就在等我發(fā)現(xiàn)真相。”謝承淵扯動嘴角,咳出的血滴在冰面上綻開紅梅:“擷芳院的綠梅,第二朵該開了...長公主。”

山風(fēng)卷著雪粒灌進冰窟,遠(yuǎn)處傳來鎮(zhèn)北軍特有的狼嚎號角。林晚棠握緊鳳凰璽,感覺璽面溫度與謝承淵掌心的溫度漸漸重合。她終于明白為何他總在寅時查看梅樹,為何書房暗格藏著《皇室秘史》殘卷,為何每次她接近真相時,他眼底總有掙扎的火光。

“走!”他將她推向密道,手中長劍劃出弧光,冰棱墜落聲中,她看見他后背的舊疤——那是三年前為保護真正的姜若璃,被狼牙箭貫穿的傷痕。黑馬長嘶聲中,她摸出懷中的蝴蝶玉佩,與他的鳳凰玉佩拼合時,聽見夾層里掉落的另一張紙條:“我不是棋子,是為你執(zhí)棋的人。”

雪越下越厚,林晚棠回望冰窟方向,火光中謝承淵的身影被拉得很長,他持劍的姿勢與青銅鏡上的鳳凰展翅如出一轍。頸間的青銅鏡不再發(fā)燙,鏡面映出她耳后的真胎記,與記憶中母親的眉心痣形狀相同——原來母親臨終前說的“鳳凰血脈”,從來不是傳說。

黑馬踏碎最后一層薄冰時,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林晚棠低頭看鳳凰璽,“清君側(cè)”三字在晨光中流轉(zhuǎn)金光,忽然明白謝承淵為何甘愿背負(fù)弒妻罵名——他要護的,從來不是將軍府的兒媳,而是能讓鎮(zhèn)北軍重見天日的真正主人。

而她,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是姜若璃,是林晚棠,更是藏在深宮中二十年的皇室血脈。當(dāng)黑馬踏上雪谷出口的剎那,她聽見冰窟方向傳來一聲清越的劍鳴,像極了擷芳院綠梅破苞時的輕響。

此刻,鳳凰終將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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