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外，永寂冰原的風(fēng)雪依舊在咆哮。

但洞內(nèi)，篝火的光芒溫暖地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雷炎的情況穩(wěn)定后，我們終于有機會喘息片刻。

青冥正在為蒼夜的傷口換藥。

那猙獰的咬傷讓我心頭一顫——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不會傷得這么重。

“疼嗎？“我小聲問，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獸皮邊緣。

蒼夜搖搖頭，冰藍色的眼睛平靜如水：“小傷。“

“小傷？“青冥冷笑一聲，手上力道故意加重，“再深半寸就咬到動脈了。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

蒼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淡淡地掃了青冥一眼。

蛇族藥師撇撇嘴，動作卻放輕了許多。

“喂，惡婆娘。“雷炎突然用骨刀柄戳了戳我的后背，“你當(dāng)時哪來的膽子跳冰湖？不怕凍成冰棍？“

我轉(zhuǎn)過身，對上他金棕色的眼眸。

雖然語氣依舊粗魯，但那里面閃爍的關(guān)切卻騙不了人。

“我...我沒想那么多。“我老實回答，“只想著一定要拿到血蓮。“

雷炎的表情突然變得復(fù)雜。

他別過臉，嘟囔道：“蠢死了...你要是死了，老子豈不是白挨一箭...“

我鼻子一酸，正想說什么，青冥突然插話：“說起來，你們注意到那些冰淵魔魚的異常行為了嗎？“

蒼夜立刻警覺地坐直身體：“怎么？“

“它們通常不會這么主動攻擊。“青冥若有所思，“除非...被什么東西激怒了。“

我回想起那些瘋狂撲咬的魔魚，不禁打了個寒顫：“會不會是因為我們闖入了它們的領(lǐng)地？“

“不。“蒼夜斬釘截鐵地說，“冰淵魔魚只在受到威脅時才會群起攻之。“

雷炎突然坐起身：“操...你們說，會不會是聯(lián)盟那幫雜碎做了什么手腳？“

洞內(nèi)一時陷入沉默。這個可能性讓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jīng)。

“有可能。“青冥緩緩點頭，“鱷族擅長水系巫術(shù)，他們完全有能力在湖中下藥激怒魔魚。“

我心頭一緊：“所以他們早就料到我們會來采血蓮？“

“不止。“蒼夜的聲音低沉如悶雷，“這是個陷阱。“

雷炎暴躁地一拳砸在冰壁上：“媽的！等老子傷好了，非把那條老鱷魚的皮扒下來做靴子不可！“

“冷靜點。“青冥按住他的肩膀，“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養(yǎng)好傷，然后——“

“然后什么？“我忍不住問，“我們已經(jīng)被整個獸人聯(lián)盟追殺了...“

三人突然同時看向我，眼神中帶著某種我讀不懂的默契。

“去我的部落。“蒼夜突然說。

“什么？“我瞪大眼睛，“霜狼部落不是已經(jīng)...“

“不是現(xiàn)在的霜狼部落。“蒼夜解釋道，“是生活在更北方極地的'雪影狼族'，我的母族。“

青冥點點頭：“雪影狼族與世隔絕，連聯(lián)盟都不敢輕易招惹。“

“而且那里有最好的鍛造師。“雷炎補充，眼睛閃閃發(fā)亮，“老子的骨刀該升級了。“

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意識到他們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

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但隨即又被憂慮取代：“可是...他們會接納我嗎？一個被全聯(lián)盟追殺的...“

蒼夜突然伸手，粗糙的指尖輕輕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視他冰藍色的眼睛：“你是我的伴侶。這就夠了。“

他的語氣如此篤定，仿佛在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真理。

“沒錯。“青冥慵懶地靠在冰壁上，碧綠的豎瞳卻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誰敢多說一個字，我就讓他嘗嘗新研制的蛇毒。“

雷炎更直接：“老子一翅膀扇飛他！“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涌出。

這三個強大的獸夫，為了我，甘愿與整個世界為敵...

“謝謝...“我哽咽著說。

“又來了。“雷炎翻了個白眼，“再說謝字老子親你了啊。“

“你可以試試。“我瞪回去，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青冥突然站起身：“好了，傷員該休息了。尤其是你，“他指向雷炎，“再亂動傷口崩開，我就用蛇蛻給你縫上。“

雷炎做了個嘔吐的表情，但還是乖乖躺下了。

蒼夜也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閉目養(yǎng)神。

青冥則坐在篝火旁守夜，碧綠的眼睛在火光中如同兩盞幽幽的燈籠。

我裹緊獸皮，卻怎么也睡不著。

太多思緒在腦海中翻騰——關(guān)于過去，關(guān)于未來，關(guān)于這三個為我付出一切的獸夫...

“睡不著？“青冥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嚇得我差點跳起來。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滑到我身邊，蛇類特有的冰涼氣息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嗯...“我小聲承認，“在想...很多事情。“

青冥沉默片刻，突然問：“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從原主記憶里翻出那段不堪的回憶——當(dāng)時原主故意把青冥珍藏的藥材扔進火堆，還嘲笑他是“冷血怪物“。

“記得...“我羞愧地低下頭，“我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

青冥卻輕笑一聲：“不，那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什么？“我驚訝地抬頭。

他的碧瞳在黑暗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十年前，在碧瞳蛇族的祭典上。你那時還是個幼崽，偷偷把食物分給被鎖在地牢里的蛇族俘虜。“

我瞪大眼睛——這段記憶原主根本沒有！

“你...你認錯人了吧？“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怎么可能...“

“我不會認錯。“青冥的聲音輕柔卻堅定，“那雙眼睛，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

我心臟狂跳。

難道...原主小時候并非天生惡毒？

是什么改變了她？

“后來呢？“我忍不住問。

青冥的表情突然陰沉下來：“后來蛇族發(fā)動叛亂，地牢里的俘虜被處決。而你...被當(dāng)時的族長懲罰，關(guān)在暗室里整整一個月。“

我倒吸一口冷氣。一個月...對一個幼崽來說簡直是酷刑！

“從那時起，你就變了。“青冥輕輕撫摸我的頭發(fā)，“變得刻薄、惡毒...但我一直記得地牢外那個善良的小雌性。“

我的眼淚無聲滑落。

原來如此...原來原主的惡毒不是天性，而是被殘酷的現(xiàn)實扭曲的結(jié)果！

“所以當(dāng)你成為我的伴侶后，“青冥繼續(xù)說，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我故意縱容你的惡毒，因為我知道——那不過是一層保護殼。“

我渾身顫抖，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這驚人的真相。

“我也是。“蒼夜低沉的聲音突然從黑暗中傳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和雷炎都沒睡，一直在聽我們談話。

“霜狼部落的繼承儀式上，“蒼夜冰藍色的眼睛在火光中閃爍，“你故意在我的酒里下毒。“

我羞愧地點頭，那段記憶清晰得令人痛苦。

“但你不知道，“蒼夜繼續(xù)說，“那杯酒本來就被我的政敵下了劇毒。你的'毒藥'恰好中和了它，救了我一命。“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至于老子...“雷炎插嘴，金棕色的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你以為那次狩獵事故是你設(shè)計的？拜托，老子早看穿了！故意摔下去，就想看看你會不會心疼！“

“你...你們...“我語無倫次地看著他們?nèi)齻€，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所以一直以來...“

“所以一直以來，“青冥總結(jié)道，“我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這一刻，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

為什么他們會容忍“惡毒“的原主，為什么會在流放路上保護我，為什么會為我與整個聯(lián)盟為敵...

因為他們看到的，從來不是表象。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進離我最近的青冥懷里嚎啕大哭。

蛇族藥師僵硬了一瞬，隨即小心翼翼地環(huán)抱住我，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蒼夜和雷炎也圍了過來，用各自的方式給予安慰。

我們就這樣在冰洞中相擁，外面的風(fēng)雪再大，也無法侵入這個溫暖的角落。

“睡吧。“青冥輕聲說，“明天還要趕路。“

我點點頭，在他們?nèi)说臍庀鼑校谝淮胃械綗o比安心。

無論前路多么艱險，有他們在身邊，我就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