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盤子義薄云天，學生佩服！”

朱肅淮一本正經的說著瞎話。

袁時中忍不住老臉一紅。

但他心中對朱肅淮的才學則更為佩服起來。

明明是自己決策失誤，以至于大軍戰敗，可朱肅淮卻依舊能為自己找到挽尊的借口。

吶，這個就叫專業！

朱肅淮這個軍師做的可太稱職了。

不管之前袁時中決定在杞縣和闖軍決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從今天開始，肯定是他不愿拋棄將士斷后。

這才有杞縣之戰！

袁時中深吸一口氣，表情悲憫中帶著些愧疚道。

“袁某一時婦人之仁，竟導致更多的傷亡，歸根結底，還是袁某的錯。”

“軍師隨袁某來，袁某要在帳中設宴，為軍師接風。”

袁時中開口道，說話間便帶著朱肅淮往中軍走去。

一旁的袁清素見此愣在了原地，一張俏臉上滿是錯愕。

我才是你女兒啊！

你袁時中這個做父親的，怎么對一個外人比對自己女兒還上心？

雖然她對朱肅淮心有好感，可見此一幕，還是感覺怪怪的。

其實袁時中不是不在乎自己女兒。

只是在他看來，女兒的重要性遠不及能幫他出謀劃策，幫他在亂世中站穩腳跟的軍師。

女兒沒了可以再生，可軍師要是沒了，想再找一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朱肅淮這樣見識廣博，能力出眾的軍師，更是難得。

袁清素深吸一口氣，邁步來到自己父親身邊，拽住他的袖子，紅著眼眶說出了噩耗。

“父親，舅……舅父他戰死了……”

隨著此話出口，袁清素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壓著的情緒終于繃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袁時中聞言，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滯。

即便他對黃洧的戰死早有預料，但當他真的聽到確切消息后，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人給一把攥住了。

……

中軍大帳！

一張圓桌旁。

袁時中收拾好心情，坐在主位上，朱肅淮被他安排于次席。

袁懷中，劉玉尺等軍中高層各自落座。

對于朱肅淮能坐在次席，他們并沒有什么意見，因為杞縣的那場兵敗，已經證明了朱肅淮的能力。

對于有能力的人，大家總都是敬重的。

很快，一盤烙餅饅頭，以及一盆燉肉，外加酒水就被端了上來。

由親兵分別放在眾人面前！

食物的量很充足，但肉眼可見的，不如之前朱肅淮在杞縣城外吃的那一頓精致和花樣繁多。

袁時中主動提了一杯，敬朱肅淮。

“杞縣新敗，軍中困難，只有這些粗茶淡飯了，軍師見諒！”

朱肅淮舉杯，壓低杯沿和袁時中碰了一下。

“這已是很好。”

“亂世之中，能填飽肚子就已萬幸，哪敢奢求更多？”

說話間，兩人將酒水飲盡。

然后眾人都開始吃喝起來，不時碰杯。

“掌盤子，右營的朱都統呢？今日怎的不見他？”

朱肅淮有些好奇的詢問。

袁時中搖搖頭，神情中滿是悲戚。

“朱都統為了掩護本帥突圍，也戰死了。”

“可我卻連他的尸身都沒能找回來，本帥對不起朱兄弟啊……”

朱肅淮提了一杯。

“敬朱都統！”

眾人紛紛舉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大家都吃的差不多，袁時中忍不住開口問策。

“杞縣兵敗，右營的朱都統，老營的黃都統前后戰死沙場，我軍各部死傷極其慘重。”

“尤其是左營和右營，幾乎被打殘，就連中軍和親兵營，也是折損過半。”

“為了防闖軍再次東進，本帥準備要率小袁營歸附朝廷，受朝廷招安，軍師以為如何？”

朱肅淮聞言，稍稍思索一陣道。

“如果是在杞縣兵敗之前，掌盤子決定歸附朝廷，學生舉雙手贊成。”

“但現在的話，學生以為不妥。”

袁時中聞言，神情明顯一愣，有些不解。

“軍師何出此言？”

投靠朝廷尋求庇護，以防闖賊東進，這可是他在杞縣兵敗后，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計策。

不成想，朱肅淮卻并不看好。

朱肅淮簡單整理了一下語言，然后解釋起來。

“一是因為張獻忠，羅汝才等人的屢次降而復叛，使得朝廷對我等起義軍滿是戒備，如今恐不會輕易接受我起義軍歸降。”

“二是因為杞縣之敗！”

“我軍在杞縣輸給了闖軍，傷亡慘重，如果我們這時候去歸附朝廷，朝廷只怕看不上我們這些殘兵敗將。”

在朱肅淮看來，歷史上朝廷之所以拒絕小袁營的歸降。

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小袁營剛剛兵敗闖軍之手，朝廷對起義軍的不信任反而是其次。

如果是杞縣之戰以前，小袁營選擇歸降，朝廷大概率不會拒絕。

亂世之中，不管做什么都得看實力。

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實力，即便投降別人也看不上你。

當然，朱肅淮之所以不贊同小袁營現在歸降朝廷，除去此事不好推進之外，也有為自己考慮的因素在里面。

此時的他在小袁營中還沒有掌握足夠的話語權，手上沒有兵權。

一但小袁營歸降了朝廷，那他這個宗室該如何自處？

自爆身份，然后被重新朝廷限制管控起來，什么都不能做，眼睜睜的等著甲申國難，滿清入關？

還是繼續隱瞞身份？以至于為自己的履歷留下污點？

怎么說呢，被迫裹挾從賊是一回事。

但等賊兵都被朝廷招安了，你作為宗室還混在里面，而不是重歸朝廷，這可就說不過去了。

所以說，不管怎么看，現在都不是小袁營歸降朝廷的最佳時機。

袁時中聞言，忍不住呲牙。

雖然不愿意接受，但不得不承認，朱肅淮所言是有道理的。

“那軍師以為我軍接下來該當如何？”

朱肅淮思量一陣，給出一個答案。

“掌盤子如果想要朝廷招撫我小袁營，那必須得先找一個軟柿子捏一捏，讓朝廷知道我小袁營雖敗于闖賊，但依舊有相當的戰斗力。”

“如此，朝廷才會重視我小袁營，否則，即便我們主動請降，朝廷也不會當一回事。”

袁時中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軍師以為這個軟柿子該找誰？”

朱肅淮并沒有冒然回答袁時中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我軍現在還有多少可戰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