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朱肅淮邁步從人群中走出，向黃洧打招呼。

“在下朱肅淮，見過黃都統，剛剛的事是我們這邊失禮了，還望黃都統海涵。”

黃洧見是朱肅淮，先是驚訝，但旋即便是欣喜，十分客氣的回了一禮。

“原來是軍師，黃某這邊有禮了。”

“軍師能從闖賊手下逃出生天，實乃我小袁營之幸！”

黃洧看到朱肅淮，便不由得想起朱肅淮昨日給袁時中的獻策。

從今日早些時候小袁營與闖軍作戰的戰況來看，朱肅淮對局勢的判斷和把控基本上是準確的。

小袁營野戰的確不是闖軍對手，今日戰局可謂一敗涂地。

若袁時中聽從他的意見，及早撤兵，那小袁營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敗！

黃洧話音落下，他身后又一騎越眾而出。

這人摘下頭盔，烏發于月光的照耀下散落至肩頭，露出一張秀美又不失英氣的俏臉。

“你就是朱肅淮？”

“我父帥新招攬的那個軍師？”

袁清素縱馬上前，來到朱肅淮面前才勒馬停下，神情中帶著些審視的意味。

原本在她知道朱肅淮僅獻一策，便被自己父親提拔為了軍師后，還以為這是個有多驚艷的大才。

但今日之敗，卻讓她覺得自己父親或許是看走了眼，不由得對朱肅淮的能力有所懷疑。

嗯，她并不知道杞縣之敗是因為袁時中未聽朱肅淮的勸諫。

一旁的何大見此，低聲開口為朱肅淮介紹。

“軍師，這位是大小姐，掌盤子長女，當前在老營中任職都尉。”

朱肅淮聞言點點頭表示明了。

“正是在下！””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袁清素黛眉一挑。

“本姑娘姓袁，名喚清素。”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姑娘好名字！”

朱肅淮下意識撩了一句。

這句詩詞出自紅樓夢第六十八回，原著是形容鳳姐的美貌，如今用在袁清素身上，倒也合適。

這女人雖未施粉黛，一身戎裝，但依舊是極漂亮的！

但他卻忘了，在這個封建禮法盛行的時代，直接稱呼女人名字是極為失禮的一件事。

袁清素聞言，甲胄覆蓋下的小胸脯一陣劇烈起伏，一張俏臉瞬間漲的通紅。

“好一個登徒子！！”

“初次見面竟就直呼女子姓名，當真無禮。”

當然，她也就僅僅只是有些羞惱而已。

女人都是視覺動物！

朱肅淮年少英俊，氣度出眾，又是出口成詩，即便說話輕佻了些，在她看來也只是文人風流，不算太大的冒犯。

可如果朱肅淮長相丑陋，說話粗鄙，是個沒什么文化的大老粗，敢大庭廣眾稱呼她的名字，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被袁清素這么一呵斥，朱肅淮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當即抱拳表示了歉意。

“抱歉，是在下失禮了！”

“望袁姑娘海涵！”

不等袁清素再說些什么，黃洧便縱馬上前來打斷道。

“呵呵，軍師，清素丫頭，現在可不是談兒女情長的好時候。”

“闖軍的追兵現在距離我等最多半個時辰的路程，我等還是盡快繼續動身的好。”

黃洧這個舅舅的話讓袁清素鬧了個大紅臉。

但朱肅淮卻是神色一凝。

“黃都統你們未能擺脫闖賊追兵？”

黃洧臉色凝重的解釋了一句。

“我們被闖賊重點關照了，追兵一直追的很緊。”

“追兵有多少？是誰領兵？”

朱肅淮繼續追問。

黃洧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袁清素便開口回道。

“追兵大概有二百騎左右，看旗號，領兵的應該是李過麾下悍將莽金剛蔣光。”

朱肅淮思索一陣，抬頭語氣堅決道。

“闖軍追兵不過二百騎！”

“但在這里我軍兩部相加也有一百五六十騎，還都是軍中精銳，若提前有所布置，這一仗可以打！”

朱肅淮身邊的這些人不必說，那是從袁時中的親兵營中抽調來保護他的精銳，戰斗力不會差。

而另一邊，雖然老營中大多都是沒什么戰斗力的老弱婦孺，但能跟在黃洧和袁清素身邊突圍的，肯定也是精銳。

所以，這一仗有的打！

黃洧聞言，皺眉道。

“軍師，闖賊追兵同我等之間還有一段距離，這個時候接著逃跑不應該才是最好的選擇嗎？”

朱肅淮聞言，搖搖頭，神情凝重語氣堅決。

“不能再逃了！”

“諸位或許還不清楚，杞縣兵敗后，我等不光是和大軍逃散，甚至還弄錯了逃跑的方向。”

“我也是幸虧有文順提醒，這才及時反應過來。”

朱肅淮此言一出，現場為之一靜。

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

朱肅淮接著做出解釋。

“看沿途所經景物，如果我的記憶沒出錯，我等目前已過陳留。”

“過了陳留不遠可就是開封，我們再繼續往西逃，那豈不是正好埋頭撞上闖軍主力？”

得了朱恭榆的提醒，剛剛吃干糧的時候，他趁著別人沒注意，從隨身倉庫中取出一個指南針查看方向。

然后就發現，自己等人果然逃錯了方向。

也就是說，白天的時候，他們幾乎是在一路向西，向著闖軍主力所在的方向埋頭猛沖。

勇的一塌糊涂！

黃洧拿著馬鞭的手掌瞬間握緊，青筋暴起，臉色難看道。

“軍師此言當真？”

一直沉默的朱恭榆開口道。

“我和小叔當初就是開封被黃河水倒灌之后，從開封城內逃出來的。”

“前不久才剛路過這些地方，我們不可能記錯。”

聽完這話，黃洧臉上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

袁清素也是忍不住娥眉微蹙。

“那在軍師以為，我等接下來該怎么辦？”

事已至此，黃洧也只能寄希望于朱肅淮，希望這位軍師能夠給他們帶來一線生機。

朱肅淮瞇了瞇眼睛，說出了自己的辦法。

“事到如今，唯一的一線生機便是拼死一戰！”

“若我軍能殲滅追擊的追兵，換上他們的衣服轉而向東，或許能夠蒙混過關。”

黃洧神情依舊凝重。

“軍師，今天白天我軍新敗，將士們士氣低迷，若這時候以劣勢兵力迎擊闖軍，恐難以取勝。”

朱肅淮手指指向不遠處的林子。

“若我們早做準備，提前設伏，并非毫無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