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誠的指尖懸在手機屏幕上，視頻結束后自動刪除的提示不斷閃爍。那個與他有著相同面容的男人——不，那甚至不能稱之為“男人“，而是某種精密到可怕的復制品——最后留下的微笑像毒蛇般盤踞在他的神經末梢。

“基因掃描顯示，視頻里的'你'有98.7%的匹配度。“蘇芮將全息投影轉向安全屋內的所有人，“剩下1.3%的差異集中在控制共情能力的基因片段上。“

夜梟吹了個口哨：“所以他們造了個沒良心的你？“

沈嘉誠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落在熟睡的雨漫身上，小女孩的睫毛在睡夢中不時顫動，左手手腕內側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紅點——那是游艇上馬克斯試圖植入納米機器人時留下的痕跡。雖然醫療團隊已經清除了99%的機械單元，但最微小的風險也讓他如芒在背。

“最麻煩的不是這個克隆體。“蘇芮調出全球地圖，23個紅點已經擴散到47個，“而是他們似乎掌握了意識傳輸技術。理論上，任何一個'種子'都可以隨時成為'暗河'高層的載體。“

全息投影突然閃爍，一段實時監控畫面強行切入：圣喬治學校的教室里，新轉學的法國女孩正在和雨漫分享橡皮，她撩起金發時露出的蛇形耳釘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第二個'種子'。“夜梟的嬉皮笑臉消失了，“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發現了計劃。“

沈嘉誠的衛星電話突然震動。來電顯示是一串亂碼，但接聽后傳來的卻是雨漫班主任驚慌的聲音：“沈先生！雨漫突然在美術課上暈倒了！救護車正在......“

電話那頭突然變成機械合成的笑聲：“別擔心，沈先生。只是例行檢查。您女兒的血樣會告訴我們，她是否具備成為'母體'的潛質。“

通訊切斷的忙音中，沈嘉誠已經沖向車庫。他的大腦飛速運轉——雨漫的學校有最嚴密的安保系統，所有教職工都經過基因檢測，除非......

“校醫！“他猛地踩下剎車，調出學校檔案，“新來的校醫資料是誰審核的？“

蘇芮快速檢索系統，臉色突然煞白：“是林玥。三個月前她黑進教育局系統，偽造了全部背景審查。“

新加坡中央醫院的特殊隔離病房外，沈嘉誠透過玻璃看到雨漫被連接在各種監測設備上。那個所謂的“校醫“——一個面容慈祥的中年女性——正在抽取第二管脊髓液。

“直接突襲太冒險。“夜梟按住他的肩膀，“檢測顯示病房里有神經毒氣裝置，輕舉妄動會觸發釋放。“

沈嘉誠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注意到校醫白大褂下若隱若現的金屬光澤——那不是普通的醫療設備，而是與人體融合的機械裝置。這個“校醫“本身就是個行走的生化武器。

“Plan C。“他低聲說，同時給替身克隆體發了行動指令。

十分鐘后，中融國際大廈突然響起火警。媒體直升機拍攝到的畫面里，“沈嘉誠“在保鏢護送下匆忙撤離，卻在停車場遭到無人機襲擊。當直播鏡頭推近時，全世界都看到了“沈嘉誠“被爆炸氣浪掀飛，鮮血從胸口汩汩涌出的駭人畫面。

病房里的校醫果然分神查看新聞。就在這0.3秒的間隙，沈嘉誠從通風管道滑入，麻醉鏢精準命中她的頸動脈。

然而校醫倒下前，手指還是按下了腕表按鈕。

“基因鎖啟動了！“蘇芮在耳機里尖叫，“雨漫的監測儀顯示端粒酶序列正在重組！“

病床上的雨漫突然睜開眼睛，瞳孔呈現出不自然的銀灰色。當她開口時，聲音是數十個人的混合體：“歡迎加入進化之路，父親。“

地下實驗室里，沈嘉誠盯著基因圖譜渾身發冷。雨漫的DNA正在發生某種程序性變異，而變異的模板赫然是——

“我的基因片段？“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蘇芮，“他們什么時候獲取的完整圖譜？“

“不是近期。“蘇芮調出對比數據，“這些變異指令至少是二十年前就編寫好的，像是......“

“像是祖父的手筆。“沈嘉誠想起小時候那些莫名其妙的“體檢“，想起祖父書房里那些深夜來訪的“醫療團隊“。原來早在那時，他就不只是孫子，而是實驗品。

夜梟突然從隔壁監控室沖進來：“快看這個！“

屏幕上，全球47個紅點同時開始移動，全部朝向同一個坐標——南極。但更可怕的是衛星云圖顯示，那個本該被炸毀的科考站正在以驚人速度自我修復，冰層下延伸出的金屬結構如同蘇醒的巨獸。

“他們不是在逃跑。“蘇芮的聲音發抖，“是在集結。“

雨漫的監測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小女孩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浮現出藍色的神經網絡光路。當沈嘉誠抱起她時，一段全息影像自動投射到空中：

沈耀華的影像站在南極冰原上，身后是數以千計的培養艙。

“如果你看到這段記錄，說明計劃進行到了最終階段。“影像中的祖父微笑著，“不要抗拒，嘉誠。當雨漫完成蛻變，我們沈家將永遠主宰這個世界的新秩序。“

影像切換，顯示出一組倒計時：71:59:59...71:59:58......

瑞士某地下設施的監控室里，林玥看著全球各地“種子“的移動軌跡，輕輕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植入子宮的胚胎正在快速分裂，基因編輯進度顯示：99.9%。

“真是諷刺。“她對陰影中的男人說，“沈耀華窮盡一生想要創造的'完美繼承人'，最終會流著我的血。“

男人取下蛇形面具，露出的面容讓所有監控設備瞬間失靈。那是張不應該存在于這個時代的臉——年輕版的沈耀華，眼角卻有著與林玥一模一樣的淚痣。

“血緣從來不是重點。“他的手指劃過林玥的腹部，“思想的傳承才是永恒。“

警報突然響起。系統檢測到南極基地的防御系統被遠程激活，而指令來源竟是——

“沈嘉誠的克隆體？“林玥猛地站起，“他不是已經死在......“

監控畫面切換到醫院停尸房。本該躺著替身克隆體的擔架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張字條：

「棋手終于親自下場了。」

新加坡家中，沈嘉誠看著雨漫皮膚下漸漸隱去的藍色光路。小女孩在藥物作用下暫時沉睡，但基因鎖的倒計時仍在繼續。

“克隆體就位了。“蘇芮遞過戰術平板，“但他只有72小時壽命，而且無法靠近核心區域。“

夜梟將一枚芯片插入全息投影儀：“我挖到了些有趣的東西。'暗河'最初不叫這個名稱，而是叫'諾亞方舟計劃'——冷戰時期多國聯手打造的末日種子庫，后來被沈耀華他們篡改了用途。“

投影顯示出1959年的泛黃文件，上面蓋著美蘇英法中五國的絕密印章。文件角落里，年輕時的沈耀華站在一群科學家中間，而他身旁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

“林世杰的父親？“沈嘉誠突然明白了一切，“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兩個'方舟'派系的世代戰爭。“

他的手機亮起，克隆體從南極發來的第一段視頻：冰層下藏著比想象更龐大的設施，中央控制室里懸浮著三百六十個全息投影，每個都顯示著一位世界頂級富豪或政要的實時動態。而操控臺前，站著七個戴蛇形戒指的身影。

最中間的那個人轉過身，對鏡頭舉起酒杯——赫然是三個月前“死于“游艇爆炸的維克多·萊恩。

“歡迎來到真實世界，沈先生。“維克多的笑容優雅而殘忍，“順便問一句，你知道自己有多少基因片段來自沈耀華的實驗室嗎？“

視頻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維克多身后的巨大培養艙上。艙體里漂浮的身影，讓沈嘉誠的血液瞬間凍結——

那是十五歲時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