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觀察窗外，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一個旋轉的、彩虹色的漩渦，像打翻的顏料在水中擴散，卻帶著某種詭異的規律性。更可怕的是，漩渦正在擴大，而“新希望號“似乎正被慢慢拉向它。
“那是什么...”林恩的聲音顫抖。
齊星突然明白了：”是量子躍遷的副作用...我們撕裂了空間，而那個...”他指著漩渦，“是傷口。或者...門。”
“門？通向哪里？”
齊星沒有回答，因為他看到漩渦中心有什么東西在移動——一個暗影，巨大而模糊，但明顯不是自然形成的。就在這時，碎片突然在他口袋里劇烈震動，發出一道幾乎不可見的藍光，直射向觀察窗。
仿佛回應一般，漩渦中心的暗影也閃爍了一下。
“它在交流...“齊星震驚地低語，“碎片在和那個東西交流！”
林恩抓住他的手臂：“我們必須立即找到艦長！這已經遠遠超出個人秘密的范疇了！”
兩人加快腳步，卻在通往艦橋的主走廊被兩名安全官員攔下：“止步！未經授權不得進入艦橋區域！”
“我是陳博士的女兒！”林恩厲聲道，“我們有重要情報要匯報！”
安全官員猶豫了一下，這時艦橋的門滑開，莫里斯走了出來。他看到齊星和林恩，眼睛一亮：“正好！艦長要見你們兩個。”
齊星驚訝地看著莫里斯，后者壓低聲音：“別問，快進去。情況比你們想象的更糟。”
艦橋比齊星上次來時緊張百倍。大屏幕上顯示著那個彩虹漩渦的多角度畫面，現在已經擴大到幾乎覆蓋整個前方視野。十幾名高級軍官圍在中央控制臺前激烈討論，而艦長站在觀察窗前，背對著混亂，凝視著那個詭異的景象。
“霍華德艦長，”莫里斯報告，“人帶來了。”
艦長轉過身，齊星第一次在這位老者的臉上看到了...恐懼？
“齊星，”艦長直接叫出他的名字，“我想你已經見過我們的‘客人’了。”
齊星不確定艦長是指金屬碎片還是窗外的東西，但他點點頭，掏出那塊現在燙得驚人的金屬：“我們在躍遷測試后發現了這個。它...似乎在和那個交流。”他指了指觀察窗。
艦長接過碎片，立即有技術人員上前掃描。“能量特征匹配！“有人驚呼，“就是它引發了空間異常！”
“不，”齊星忍不住糾正，“不是引發...是回應。我們的量子躍遷撕開了空間，而那個...”他再次指向漩渦，“是另一邊的回應。”
控制室突然安靜下來。陳博士從人群中走出，冷冷地看著齊星：”你是說，那是...智能生命？”
齊星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但碎片發出的信號有規律性，而那個...東西...做出了回應。”
“荒謬！”陳博士厲聲道，“沒有證據表明半人馬座存在智慧生命！這一定是某種自然現象。”
就在這時，觀察窗外的漩渦突然改變形狀，從混沌的云狀變成完美的幾何圖形——兩個相交的圓環，中心有一個明亮的光點。同時，飛船的通訊系統自動激活，揚聲器中傳出一種奇怪的、音樂般的脈沖聲。
“老天...”莫里斯喃喃道，“它在和我們說話。”
艦長迅速做出決定：“科學組，分析那個信號！通訊官，嘗試任何可能的回應方式！”他轉向齊星，眼神復雜，“孩子，看來你的碎片成了人類第一次接觸外星智能的關鍵。”
齊星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身份危機、安全部門的追捕、莫里斯給出的選擇...所有這些在窗外那個巨大存在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人類不再是孤獨的宇宙旅行者，而他也陰差陽錯地站在了歷史轉折點上。
通訊官突然大喊：“艦長！我們收到了...某種圖像！”
主屏幕閃爍了一下，然后顯示出一系列奇怪的符號，最終定格在一個熟悉的形狀——齊星那塊金屬碎片的完整版，但放大千萬倍后，能看出那是一個精致的多面體，每個面都刻有與漩渦中相似的幾何圖案。
“它們在問...碎片的事？”林恩猜測。
齊星突然有了個瘋狂的想法：“也許...它們認為我們是故意用躍遷技術發送碎片的信號。就像...敲門。”
艦長沉思片刻，然后下令：“將碎片放入隔離艙，用機械臂展示給它們看。同時準備最基礎的數學信號——質數序列。”
當技術人員小心地將碎片放入隔離艙并移動到觀察窗前時，漩渦中的光點突然變得更加明亮。機械臂按照指令緩慢旋轉碎片，展示其各個角度。令人震驚的是，漩渦中的圖案也開始同步變化，仿佛在...學習。
“通訊官！”艦長喊道，“信號情況？”
“它們...它們正在重復我們發送的質數序列，長官！但加入了它們自己的擴展！”
艦橋上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確認無誤的智能接觸。
齊星看著窗外那個巨大的存在，一種奇怪的平靜籠罩了他。無論他的身份問題多么嚴重，無論“新希望號”上的政治斗爭多么復雜，此刻，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剛剛邁入了宇宙社會的大門。
而他，一個來自貧民窟的假學徒，不知怎么就成了這個歷史性時刻的一部分。
漩渦突然再次變化，幾何圖形重組為一個簡單的點線組合，然后...消失了。幾秒鐘內，太空恢復了平常的黑暗與星辰，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它們...走了？”莫里斯疑惑地問。
“不，”齊星輕聲說，指著觀察窗附近漂浮的一個小光點，“它們留下了...某種信標。”
光點慢慢靠近觀察窗，最終停在齊星正前方的位置。即使隔著厚厚的強化玻璃，他也能感覺到某種...聯系，仿佛那個光點專門為他而來。
“齊星，”艦長嚴肅地說，“我想你應該去隔離艙親自看看那個碎片現在的情況。”
齊星點點頭，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中離開艦橋。林恩跟了上來，莫里斯也加入了他們。三人沉默地走向隔離艙，每個人都在消化剛才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一切。
當他們到達隔離艙時，碎片仍然懸浮在機械臂的夾持器中，但已經發生了明顯變化——表面的虹彩更加鮮艷，而且整體形狀似乎更加...完整了，就像被修復了一部分。
“它在吸收能量，”莫里斯檢查讀數后說，“從那個...無論那是什么東西。”
林恩用醫療掃描儀對準碎片：“分子結構正在重組。按照這個速度，幾小時后它可能會變成完全不同的物質。”
齊星盯著碎片，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他伸出手，幾乎要觸碰隔離艙的玻璃。
“別！”莫里斯拉住他，“我們還不知道它是否安全。”
“我認為它是...禮物，”齊星輕聲說，“一種交流的方式。那個存在試圖理解我們，就像我們試圖理解它。”
林恩若有所思：“如果這是真的，那么‘新希望號’的任務剛剛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我們不再是單純的殖民者，而是...使者。”
莫里斯嘆了口氣：“艦長需要召集全船高層會議。而你們兩個孩子...”他看著齊星和林恩，“有很多解釋要做。特別是你，齊星。關于你的身份，你的選擇...”
齊星知道莫里斯指的是那24小時的最后通牒。但現在，在見證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確認的外星接觸后，他感到自己的個人困境有了新的視角。
“我已經做出決定了，”他平靜地說，目光從碎片移到林恩，再到莫里斯，“我想正式成為你的學徒，莫里斯先生。不是因為我害怕陳博士的項目，而是因為...”他指了指碎片，“這才是真正重要的。理解它，理解窗外那個存在想要傳達的信息。”
莫里斯嚴肅地點點頭：“明智的選擇。但路不會好走，孩子。陳博士不會輕易放棄你這樣的天才。”
“我知道，”齊星說，“但至少現在，我有正當理由拒絕他了。”
林恩突然握住齊星的手：“你不是一個人面對這些。我會幫你...我們都會。”
齊星看著她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一絲希望。無論窗外宇宙多么浩瀚神秘，至少在這艘飛船上，他不再完全孤獨。
碎片在隔離艙中閃爍著，仿佛在贊同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