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中浮現的航天飛機殘骸像只折斷翅膀的巨鳥,機翼上的“普羅米修斯號”字樣已被酸雨腐蝕得模糊不清。
林野的義肢齒輪與獅子座星鑰共振時,地面的鐵銹突然豎起,組成密密麻麻的箭頭,指向飛機腹部的貨艙門。蘇晚的輻射檢測儀發出異常的蜂鳴聲:“這里的時間能量波動比機械教廷強十倍,而且……參雜著量子風暴的頻率。”
懷表指針突然逆時針跳動,林野的視野中閃過2075年的畫面:
穿著銀色航天服的宇航員在貨艙內忙碌,他們正在裝載十二具冷凍艙,艙體上分別刻著黃道十二宮符號。當鏡頭掃過駕駛艙時,林野看見飛行員后頸的條形碼——LY-01,第720號容器。
“他們想把容器送上太空躲避量子風暴。”蘇晚摸著貨艙門框上的爪痕,“但為什么艙門會有畸變體的抓痕?”
貨艙內的冷凍艙已全部破裂,艙體周圍散落著人類與畸變體的骸骨。
林野發動【時間切片】,在停滯的時間里看見隱藏的密道——墻壁上的處女座星圖浮雕可以轉動,露出通向駕駛室的階梯。階梯盡頭的駕駛艙布滿彈孔,飛行員的座椅上坐著具穿著宇航服的骸骨,手中緊握著枚處女座星鑰,鑰匙表面刻著一行小字:候鳥終將歸巢。
“他是第一個蘇醒的容器。”蘇晚指著骸骨上的編號,“LY-01,比你早蘇醒五年。”
話音未落,駕駛艙的通訊器突然發出沙沙聲,接著傳來斷斷續續的童謠:“星星落在機翼上,候鳥飛向時間的海洋……”
陰影中走出個戴著飛行頭盔的少女,她的護目鏡上布滿裂痕,露出底下泛著銀光的眼睛——那是長期暴露在量子輻射中的特征。
“你們是來搶飛船的嗎?”少女的聲音帶著警惕,“爸爸說,所有外來者都想重啟引擎,把災難帶到太空。”
少女自稱“小鳶”,是LY-01的女兒。
她的宇航服內袋里裝著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LY-01抱著蹣跚學步的小鳶,背景是尚未墜毀的航天飛機。駕駛艙的儲物箱里堆滿手繪繪本,每本封面上都畫著長著翅膀的齒輪鳥,書名是《候鳥爸爸的時間航線》。
“爸爸說,量子風暴是時間海洋的海嘯。”小鳶轉動著處女座星鑰,鑰匙竟發出清脆的鳥鳴聲,“而我們是被時間詛咒的候鳥,永遠找不到可以棲息的未來。”
林野的義肢紋路突然延伸至星鑰,他看見LY-01的記憶:
航天飛機在量子風暴中劇烈顛簸,冷凍艙的容器們開始蘇醒,其中一具艙體破裂,露出半人半鳥的畸變體——那是基因編輯與量子輻射結合的產物,被稱為“量子候鳥”。
“它們能穿越時間亂流。”蘇晚的聲音發顫,“普羅米修斯最后的實驗,是把人類改造成能在量子風暴中生存的新物種。”
貨艙深處的引擎核心正在發出低頻震動,周圍的金屬壁上布滿類似鳥巢的結構,每個巢中都嵌著發光的時間晶體。
小鳶突然指著某個鳥巢:“那個是媽媽的,她變成候鳥前藏了東西在里面。”
林野伸手觸碰晶體,懷表深處的蘇小晚光點突然劇烈顫動。他的視野中閃過暴雨中的實驗室,穿著白大褂的女性研究員正在將嬰兒放進冷凍艙,她的后頸同樣有條形碼——LY-01S,第720號容器的時間錨點。
“她是你的媽媽,對嗎?”蘇晚輕聲問。
小鳶點點頭,從巢中取出枚刻著雙子座符號的芯片:“爸爸說,這是打開時間航線的鑰匙,但我一直不明白……”
芯片插入駕駛艙的控制臺時,全息星圖突然亮起,十二道航線從地球出發,指向不同的時間節點。林野的雙子座航線盡頭,是2025年5月1日——他第一次在垃圾山蘇醒的日子。
控制臺突然彈出加密文件,播放鍵上積著二十年的灰塵。
視頻中的LY-01已嚴重畸變,背后生長著由時間能量構成的翅膀:“如果有人看到這段錄像,說明量子風暴的真相已被遺忘——它不是自然災害,而是前文明的時間武器,用來清洗不完美的人類。”
蘇晚的羅盤吊墜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不可能……普羅米修斯一直在拯救人類!”
“拯救?”LY-01的翅膀掃過鏡頭,露出背后被囚禁的量子候鳥,“他們把我們改造成武器,去摧毀其他文明的時間線,因為害怕人類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
林野的義肢齒輪開始不受控制地轉動,他看見自己的基因鏈與量子候鳥的基因鏈逐漸重合,而懷表指針指向一個陌生的年份——20000年,那時的地球已變成量子能量的海洋。
“我們不是幸存者,”LY-01的聲音帶著絕望,“而是被圈養的時間戰士,在不同時代平叛,直到肉體崩潰,意識被回收進新的容器。”
駕駛艙突然劇烈震動,量子候鳥的鳴叫聲從引擎核心傳來。
小鳶的銀光眼睛里泛起淚光,她的手臂正在浮現羽毛狀的鱗片:“爸爸說,當候鳥聚集時,就是時間航線開啟的時候。”
林野看著星圖中正在匯聚的十二道航線,發現每條航線的終點都是2077年9月3日——量子風暴的峰值時刻。蘇晚抓住他的手,兩人的條形碼同時發出微光,竟在星圖中拼出完整的雙子座符號。
“他們要把所有容器的意識召回起點,”蘇晚的聲音帶著顫抖,“然后啟動時間武器,摧毀整個宇宙的其他文明。”
小鳶將處女座星鑰按進林野掌心:“候鳥爸爸說,只有真正的時間旅行者才能關閉武器。哥哥,你會帶我們去看真正的天空嗎?”
懷表深處,蘇小晚的光點化作流光融入星圖,林野的視野中閃過所有容器的記憶:LY-06在機械教廷的懺悔、艾莎在冰層下的微笑、小鳶在駕駛艙畫下的候鳥……這些記憶化作金色的鎖鏈,將十二道航線牢牢鎖住。
當第一只量子候鳥沖破引擎核心時,林野發動雙人【時間切片】。
這一次,停滯的時間不是十分鐘,而是永恒。他在時間的長河中奔跑,看見無數個平行宇宙的自己,有的成為畸變體,有的化作量子能量,有的永遠沉睡在培養艙中。但在每個宇宙里,都有蘇小晚的光點陪伴,像顆永不熄滅的星星。
“原來我們已經嘗試過無數次。”蘇晚的聲音在時空中回蕩,“但這次,我們有了最重要的東西——人性。”
林野停在20000年的時間節點,將十二星鑰嵌入時間武器的核心。當雙子座符號亮起時,所有量子候鳥發出悲鳴,它們的身體化作光點,編織成阻擋武器啟動的屏障。
“對不起,”林野對著LY-01的殘影說,“真正的未來,不該由武器決定。”
當時間重新開始流動時,航天飛機的引擎徹底熄火。
小鳶的鱗片正在消退,她指著舷窗外的灰霧:“霧散了!”
林野望向窗外,看見久違的藍天——那不是錯覺,是量子風暴正在減弱的征兆。貨艙里的時間晶體失去光芒,變成普通的石頭,而量子候鳥的鳴叫聲,漸漸遠去成微風中的嘆息。
“爸爸說,候鳥的翅膀是用來守護巢穴的。”小鳶撿起地上的羅盤,星圖上的航線全部消失,只剩下代表現在的原點,“現在,我們的巢穴有了新的黎明。”
蘇晚將雙子座芯片收進背包,芯片表面的紋路竟變成了小鳶畫的齒輪鳥。林野摸了摸義肢,發現金色紋路已與皮膚完全融合,不再是實驗體的標記,而是生命的紋路。
離開處女座空港時,晨光正溫柔地撫過航天飛機的殘骸。林野回頭望去,看見小鳶坐在機翼上,向他們揮動著宇航帽,帽檐上別著朵用時間晶體碎片做的花。
懷表指針指向清晨六點,那是舊時代人們迎接日出的時刻。林野知道,雖然真正的黎明還未完全降臨,但他們已經種下了拒絕成為武器的種子。在這個曾經被時間暴力統治的世界里,人性的光芒正在悄然生長,終將照亮所有被遺忘的角落。
“下一站,”蘇晚指著羅盤上唯一未亮的天秤座標記,“那里據說關押著能平衡時間能量的智者,或許能告訴我們如何徹底關閉時間武器。”
林野點點頭,義肢關節的齒輪轉動聲與遠處候鳥的低鳴交織在一起。他知道,無論未來還有多少真相需要揭開,他們都將以人類的身份戰斗,而不是作為被操控的容器。
當第一只真正的鳥兒掠過天空時,新的故事,正如這自由的飛鳥,在新生的天空下,展開了希望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