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座廢墟的輪廓像頭俯臥的巨獅,肋骨般的建筑殘骸間生長著熒光苔蘚。
林野的義肢齒輪與胸前的白羊星鑰共振時,地面突然裂開,露出直通地下的階梯。階梯兩側的石壁上嵌滿人類骸骨,每具骸骨的手中都握著試管,里面凝固著不同顏色的基因液——那是舊時代“人類基因優化計劃”的參與者。
“普羅米修斯在末日來臨前,試圖通過基因編輯創造適應輻射的新人類。”蘇晚的聲音在通道里回蕩,“但實驗記錄顯示,99%的受試者都變成了畸變體。”
懷表指針指向2070年,林野的視野中閃過實驗畫面:
穿著防化服的研究員將熒光基因液注入嬰兒體內,母親在培養艙外瘋狂敲擊玻璃,而嬰兒的皮膚在接觸輻射的瞬間迅速結晶化。
“他們稱這些孩子為‘晨星之子’。”林野按住太陽穴,那里跳動著不屬于他的記憶,“但項目在2075年突然終止,所有資料被封存。”
基因庫核心區被冰雪覆蓋,數百個低溫艙懸浮在液態氮中。
林野的義肢紋路突然延伸至指尖,自動吸附在最近的艙體上。冰層下的少女睜開眼睛,她的頭發是晶瑩的冰藍色,瞳孔里游動著雪花狀的基因鏈——那是“晨星之子”的典型特征。
【時間殘像自動觸發】
少女在實驗室奔跑,身后是持槍的安保人員。她的指尖觸到任何物體都會迅速結冰,而她的實驗服上寫著編號:LY-04S,基因適配率100%。
“她是第722號容器的時間錨點。”蘇晚用激光匕首切開冰層,“獅子座星鑰應該在她體內。”
低溫艙突然發出警報,少女的皮膚開始析出冰晶。林野發動【時間切片】,在停滯的時間里看見她頸間的項鏈——那是枚獅子座符號的吊墜,正隨著她的心跳閃爍。
“別碰她!”沙啞的警告從暗處傳來。
陰影中走出個身著皮草的男人,他的臉上覆蓋著鱗片般的角質層,手中的權杖頂端嵌著基因液試管:“外來者,你們想喚醒沉睡的冰雪女王嗎?”
男人自稱“守庫人”,是基因庫唯一的幸存者。
他的實驗室里堆滿了畸形的胚胎標本,墻上掛著用基因鏈編織的掛毯,每道絲線都代表著一次失敗的進化實驗。林野注意到,他的左臂內側有與自己相同的條形碼,只是編號為“LY-04”。
“她叫艾莎,是唯一成功的晨星之子。”守庫人用權杖敲了敲低溫艙,“二十年來,我用自己的基因維持著她的休眠,因為一旦喚醒她,整個基因庫都會變成冰窟。”
蘇晚展示著羅盤上的獅子座標記:“我們需要星鑰啟動方舟基地,那里有能凈化輻射的植物種子。”
守庫人突然露出尖牙般的牙齒:“種子?普羅米修斯當年就是用這種謊言騙取我們參與實驗!我的妻子變成了會走路的植物,孩子的骨骼里長出了金屬刺……”
他的話音未落,艾莎的吊墜突然飛起,嵌入林野的白羊星鑰。兩星鑰共鳴的瞬間,整個基因庫的溫度驟降,液態氮沸騰著溢出艙體,守庫人的鱗片上結出冰晶。
艾莎睜開眼睛時,瞳孔中的雪花基因鏈旋轉成完整的獅子座星圖。
她的指尖輕觸地面,冰霜便順著石縫蔓延,將守庫人的權杖凍成碎末。守庫人驚恐地后退,鱗片下的皮膚正在結晶化——那是接觸晨星之子能量的副作用。
“別怕,哥哥。”艾莎的聲音像冰川融水般清澈,“我不會再讓他們把我們當武器了。”
林野愣住了,這個稱呼與蘇小晚如出一轍。艾莎抬起手,獅子座星鑰從她體內飛出,與其他星鑰共振,在天花板投射出完整的基因圖譜——那是十二容器的基因鏈,每條鏈上都有相同的雙子座標記。
“我們都是你的分身。”艾莎的冰晶長發垂落地面,“普羅米修斯用你的基因創造了我們,每個容器都承載著你不同的能力,而我……”
她的指尖點在林野的義肢上,金色紋路瞬間變成冰藍色:“承載著時間凍結的能力,但代價是永遠無法觸碰溫暖。”
警報聲突然響起,天花板開始墜落冰塊。
守庫人從密道拖出銹跡斑斑的核彈箱:“既然你們要喚醒末日,那就一起陪葬!”
林野這才看清,核彈的倒計時顯示為“00:00”,卻始終沒有爆炸——它被艾莎的能力凍結在了爆炸前的瞬間。
“讓我來。”艾莎走向核彈,冰層在她腳下蔓延,“這是我唯一能為世界做的事。”
蘇晚抓住她的手腕:“等等!基因庫里有能治愈畸變體的血清,我們可以帶你走……”
“來不及了。”艾莎的笑容帶著釋然,“我的身體早已是座移動的冷庫,與其讓基因被濫用,不如讓它永遠沉睡在冰層里。”
林野看著艾莎的條形碼逐漸被冰霜覆蓋,突然想起機械教廷的懺悔室——每個容器都曾被當作工具,卻在最終時刻選擇成為守護者。他掏出麥穗鞭子,將自己的時間能量注入艾莎體內:“至少讓我們記住你的溫度。”
當艾莎的指尖觸到林野掌心時,時間能量與基因力量產生劇烈反應。
林野的視野中閃過無數畫面:艾莎在實驗室第一次笑、守庫人偷偷給她折紙玫瑰、低溫艙外飄落的第一場雪……這些記憶化作溫暖的光點,在她的冰晶體內凝結成向日葵的形狀。
“原來這就是溫暖的感覺。”艾莎輕聲說,“謝謝。”
獅子座星鑰嵌入羅盤的瞬間,核彈的凍結狀態被解除。林野發動雙人【時間切片】,拉著蘇晚沖向地面,而艾莎的身影在冰霧中漸漸模糊,最終化作漫天飛雪,每片雪花上都映著她微笑的臉。
地面的獅子座廢墟在爆炸中顫抖,卻沒有揚起半點煙塵——所有的能量都被凍結成了晶瑩的冰晶,像座巨大的墓碑,紀念著這位永遠無法觸碰春天的少女。
守庫人跪在廢墟前,手中攥著艾莎留下的冰晶玫瑰:“原來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我不是她的哥哥。”
林野這才注意到,守庫人的條形碼編號是“LY-03”,比艾莎的“LY-04S”早了近百個編號——他只是實驗室里的雜工,卻用二十年時間扮演著哥哥的角色。
離開獅子座廢墟時,蘇晚的背包里多了支特殊的基因液試管。
試管中的液體是罕見的彩虹色,封條上寫著“普羅米修斯Ⅳ號”,那是艾莎用自己的基因調制的最后希望。林野的義肢紋路恢復成金色,卻在靠近試管時泛起冰藍色的漣漪——那是她留下的禮物,也是告別的證明。
“下一站是處女座空港。”蘇晚指著羅盤上新增的星圖,“那里停著舊時代的航天飛機,據說能飛到量子風暴的源頭。”
林野點點頭,懷表指針指向一個從未有過的刻度:黎明前的三點十七分。他知道,這是艾莎用生命為他們爭取的時間,是無數容器用犧牲編織的希望。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冰晶時,他看見守庫人正在廢墟上種植艾莎留下的冰晶玫瑰。盡管知道它永遠無法在溫暖中綻放,但這份堅持本身,就是對末日最好的反抗。
懷表深處,蘇小晚的光點輕輕搖曳,仿佛在為艾莎默哀。林野摸出麥穗鞭子,上面凝結著細小的冰晶,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在這個基因被當作工具的世界里,他們終于明白,最珍貴的從來不是完美的進化,而是人心底不曾熄滅的善意。而拾光者的旅程,就是帶著這些破碎的光,照亮通往未來的路。
“走吧,”蘇晚將試管小心收好,“處女座空港的幸存者,或許能告訴我們量子風暴的真相。”
林野望向遠方的灰霧,那里隱約可見航天飛機的輪廓,像只沉睡的巨鳥,等待著重新飛向天空的那一刻。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漫長而艱險,但只要還有人愿意為了希望而戰,黎明就永遠不會太遠。
當晨風吹起冰晶玫瑰的碎屑時,新的故事,正如這飄散的希望之種,在時間的土壤里,等待著萌發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