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顫抖的唇貼上那道疤,嘗到混著血腥的蜜棗香:“當年你喂我吃的蜜餞里,摻的是噬心蠱的解藥對不對?”
船頭突然傳來重物墜水聲,司天監少卿的半截手臂卡在船板縫隙。蕭景明卻在這生死關頭低笑出聲,指尖勾起沈知意頸間東珠:“現在逃已經為時已晚了,沈小姐可愿下嫁蕭某作...”
話未說完便被沈知意用染血的嫁衣堵住唇,船尾青銅鏡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她含著淚咬開他衣帶,將冰冷的手貼在他滾燙的后腰:“蕭皇子當年在藏書閣...”破碎的喘息混著水聲,“可沒教過這般觀星...”
暗河突然劇烈震蕩,三十七盞魂燈順著水流追來。蕭景明翻身將人護在身下,任由蠱蟲噬咬后背,卻在她耳邊哼起幼時的搖籃曲。那些猙獰的尸蛾撲到船邊時,沈知意頸間東珠突然迸發強光——珠芯里糾纏的青絲竟生長成喜帳紅綢,將整艘船裹成花轎模樣。
“一拜天地——”
血色蒼穹突然落下細雨,穿過紅綢化作合巹酒。
“二拜高堂——”
追來的司天監少卿被紅綢纏成傀儡翁仲,跪在船頭發出不甘的嘶吼。
“夫妻...”
蕭景明突然悶哼出聲,金絲步搖穿透他肩胛。沈知意卻笑著咽下合巹酒,將東珠塞進他傷口:“禮成了,夫君。”
血池突然卷起漩渦。沈知意撕開自己后頸皮肉,剜出塊鎏金梅紋的頸骨——正是冰棺女子缺失的那截脊骨!蕭景明殘魂突然暴起,冰蠶絲纏住她的手腕:“當年你說冷...這塊骨...“
記憶如毒蛇反噬。六歲那場高燒,蕭景明跪在雪地里剜骨雕成護身符。太醫的刀鋒下,少年將染血的頸骨系在她后頸:“知意...這樣就不疼了...”
三百蠱童突然齊聲誦咒。景曜的劍鋒映出駭人真相——沈知意試藥二十年安然無恙,是因蕭景明每月朔日剜骨替她承毒。此刻冰棺中蘇醒的女子,正是當年被調包的真嫡女,亦是沈懷安為保龍脈豢養的...
沈知意頸骨離體的剎那,整座梅林突然暴脹。血池底部的千年老梅根破冰而出,纏住冰棺女子的咽喉。蕭景明殘魂化作冰蠶絲,將沈知意碎裂的魂魄縫入梅根:“知意...你才是我的...”
三百蠱童突然割斷臍帶,靛藍色血涌入梅根脈絡。景曜的劍劈開女子心口,跳出的不是心臟,而是整串東珠——每顆珠面都刻著沈知意的生辰,內里裹著蕭景明剜骨時削下的碎肉。
“你以為的毒,是他剜心為皿養的蜜糖!”女子癲狂大笑,梅枝刺穿自己太陽穴。腦漿迸裂的瞬間,沈知意看見二十年前寒夜——蕭景明抱著被調包的女嬰跳入輪回井,將真正的嫡女魂魄封入魂珠。
血池突然卷起颶風。沈知意攥著頸骨跪在梅根上,鎏金梅紋突然離體飛旋。三百顆東珠應聲炸裂,珠芯里沉睡的蠱童魂靈突然與她殘魂相融——每個魂靈額心都烙著蕭景明的梅印。
“...你竟用三百人命...”
她嘔出帶冰碴的黑血,掌心突然浮現整片梅林星圖。景曜的劍鋒映出駭人真相:每年試藥嘔出的冰蠶,都是蕭景明用自身血肉喂養的替命蠱!
冰棺突然滲出龍髓香。沈知意撬開蕭景明焦骨的指縫,掌心肌膚下埋著粒飴糖——糖衣完好如初,內里裹著的不是毒,是少年臨終前未說完的《鳳求凰》。
“知意...甜否?”
殘魂的嘆息混著梅香。沈知意咬破飴糖,舌尖嘗到鐵銹味——糖芯里封著的不是蜜,是蕭景明剜心那夜咳出的血塊。三百蠱童突然齊聲慟哭,臍帶纏著梅根扎入她脊椎。
血池底部浮起青銅劍匣,匣中躺著的不是兵刃,而是整箱泛黃信箋。永昌十三年的除夕批注被血漬浸透:“今剜七竅養蠱,換知意展顏一笑。”信紙夾層簌簌落出干枯梅瓣,正是她兒時別在蕭景明鬢角的那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