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麻桿兒，不，叫常二。”

“家里幾口人？”

“還有一個妹妹，六歲，常喜兒。”

“加入虎賁軍團，剛開始每月八兩銀子，這是天工將軍給你們的田契，一共三十畝良田，就在青衣江邊上，這是十兩銀子安家費。”

石堡前的廣場上，臨時充當文書的龐青云將常二的檔案歸檔，從左邊的桌子上分別取出一張印著天工將軍印章的田契和十兩銀子。

遞給常二后，龐青云接著喊道：“下一個。”

“姓名！”

“趙二狗。”

……

青衣江兩岸。

“從這一棵樹到第十棵樹，這些田地都是你家的。”

“這可是上好的水澆地，天工將軍賜下田地可不是讓你們買賣的，而是免除你們的后顧之憂。”

在田里打下標記后，高大壯的媳婦兒，文書豆娘告誡道，“記住，這些田地不可轉讓、買賣，一經發現，買賣同罪。”

“田地是我們的命根子，哪會賣呢？”趙二狗撓著頭，嘿嘿一笑。

從今天開始，趙家也有田了，不再是幫人耕作的佃戶，有了田，一個家的根基才算立下，子孫后代可以讀書、習武，或是學一門手藝。

和煦的陽光下，原先屬于黃家的一萬五千畝良田，轉眼間分出去六千三百畝。

一個個黝黑的漢子或是抓著地里的泥土，或是躺在田里，打著滾兒，流著淚的眼睛里滿是幸福。

田埂上。

望著眼前轟轟烈烈分田的畫面，嘴唇有些單薄的孫大嬸嘟囔道：“多好的水澆地啊！一畝地起碼能弄五石糧食，怎么就分給他們？”

一個面容蒼老，正是耳順之年的老者吧嗒著手中的旱煙，幽幽道：“想要分田，讓你家男人當兵就行。”

“呸！”

吐了一口唾沫，孫大嬸罵罵咧咧，“讓我家男人當兵，虧你說得出來，李老頭，你這是咒我們家。”

俗話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當兵是比服徭役更凄慘的事情，軍營里上官克扣軍餉不說，還吃不飽，經常被人打罵，一旦上了戰場，立功的機會沒有，干的都是炮灰的活兒。

家里有人當兵，在父母親人眼里，就相當于這個人不存在了。

李老頭眉頭一皺，“你怎么罵人呢？跟著淵哥兒，可以習武，一旦踏上武道之路，就不用在地里刨食兒，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接過話茬說道：“聽說太平天國頒布了什么田畝制度，分田了呢！”

“淵哥兒干的是造反的買賣，他為什么不分田？黃家在青衣江兩岸可是有一萬多畝水澆地，七八里長。”

“對，我也聽說了。”又一個人開口，想要劉淵給他們免費分田。

這可不是他們要的，而是劉淵自己送的，萬一朝廷打過來，也怪不到他們頭上，小老百姓還是有著自己的小聰明。

就著分田這個話題，眾人議論紛紛，李老頭、孫大嬸見勢不妙，忙不迭溜走了，生怕引火燒身。

劉家院子，石榴樹下。

“龍口坪的百姓都在等你分田，這是民意，民意不可違，劉公子，你會分田嗎？”姜靈兒蹙著眉頭，想要知道答案。

西洋諸國各種思潮泛濫，其中“民主”思想最深入人心，即便是日不落帝國的首相也得考慮民眾的想法。

民意就是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

“想要免費分田，不可能！”

劉淵拒絕的很干脆，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常二、趙二狗他們能夠分田，是因為他們加入虎賁，承擔了巨大的風險。”

“可以說這三十畝良田是他們用命換來的，是他們應得的。”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這就是代價。

龍口坪其他百姓想要免費分田，這對劉淵有什么好處？能支持他對抗朝廷嗎？能支援錢糧嗎？

不患寡而患不均，免費分田，就是對常二、趙二狗他們最大的不公平。

“太平天國頒布《天朝田畝制度》，規定不分男女，按人口和年齡平均分配土地，從而席卷大江南北。”

“明末闖王李自成喊出均田免賦以及闖王來了，不納糧，由此吸引數百萬無地流民、佃戶，這才掀翻了大明王朝。”

“唐末黃巢喊出天補均平……”

抿了一口茶水，姜靈兒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想要推翻朝廷，不應該爭取更多人的支持嗎？分田就能得到百姓的支持。”

“這就是民意、人心。”

劉淵為什么不分田？姜靈兒想不明白。

“分田可以，但不能免費。”

劉淵負手而立，侃侃而談，“人心、民意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能夠改天換地，然而人心不可持久，人心易變。”

“容易得到的東西，沒有人會珍惜，只有費盡千辛萬苦得到的，他們才會拼死守住。”

石桌上，鳳鳥銜環銅薰爐青煙裊裊，龍涎香的香氣充滿整個院子，一場關于分田、人心的辯論，劉淵漸漸占據上風。

三百步外的校場上。

一身黑色勁裝，面容堅毅的龐青云望著下方的新兵蛋子，開口道：“新兵一個月八兩銀子，你們知足嗎？”

“知足！”零零散散的聲音回蕩在空中。

“新兵之上是下等兵，每月足有三十兩銀子，中等兵四十兩，上等兵五十兩，可以購買三十石糧食，你們想要嗎？”

“想！！”換上一身紅色勁裝，滿懷期待的新兵梗著脖子，喊聲響徹云霄，像是將心里最深處的渴望喊出來。

銀子，白花花的銀子，誰不想要？

他們有的是佃戶，有的是鹽工、仆役，忙忙碌碌，從早到晚，一個月也不過二兩碎銀子，如今能有八兩，甚至更多，眾多新兵嗷嗷叫。

“想要更多的銀子，就得好好訓練，提升自身的等級。”

捏著棗木做的木棍，龐青云冷冷道：“訓練可是很辛苦的，比種田還累，要是受不住，趁早滾蛋，有沒有人想退出？”

“沒有！”為了銀子，拼了。

“好。”

龐青云點點頭，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幽光，“原地站立一個時辰。”

在劉淵的建議下，新兵訓練從站軍姿開始，這是毅力，也是服從性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