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云舸傳
- 彭馨函
- 2114字
- 2025-05-02 23:11:41
云舸站在跨海棧橋的觀景臺上,望著赤虹隊的女工們操縱改良龍骨水車。這些身著朱紅短打的寡婦棄婦,是她在刺桐港風波后特意招募的。她們中有被休棄的商戶之女,有戰死漕工的遺孀,更有從倭寇魔爪下逃生的漁家女。此刻,她們背上的星圖刺青正隨著水車轉動發出微光,仿佛與天穹北斗遙相呼應。
“當家,東市米行的陳掌柜又來鬧事了。“大副的聲音將云舸拽回現實。她轉身時,琉璃珠串編成的門簾恰好蕩開,露出陳掌柜油光滿面的臉。這人腰間佩著的雙刃銅鏡,與琉球使節團首領的配飾如出一轍。
云舸的飛刀險些出鞘,卻在瞥見陳掌柜心口疤痕時生生頓住。那道與她如出一轍的刀疤,此刻正泛著幽藍熒光,宛如活物般蠕動。“陳掌柜可知,這黑狗血里混著東洋巫女的骨灰?“她忽然輕笑,甩出飛索纏住正在燃燒的香爐,“您米行倉庫里的'云粳一號',怕是不干凈吧?“
陳掌柜突然癱軟在地,官袍下擺滲出腥臊:“二十年前云姨娘沉船那夜,是……是東海王命我在稻種里摻巫蠱!“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與云舸相同的刀疤,“他們用雙生子的血養蠱蟲,為的就是控制泉州糧道!“
阿史那燕的彎刀突然刺穿陳掌柜胸膛,刀尖挑出的竟是半片龜甲。龜甲在幽藍火焰中舒展,顯露出前朝水師密檔:元狩十七年,欽天監以雙生星女為引,在泉州港布下九宮磁鎖,更在稻種中埋下蠱毒,欲將閩地變為死域。
“磁石羅盤,該現世了。“云舸忽然輕笑,甩出染血的密信。那信紙在磁暴中自動展開,露出用紫綢繪制的運河圖——正是二十年前云姨娘未完成的引水入港之策。阿史那燕的飛索同時纏住陳掌柜,兩人撞向磁石堆的剎那,云舸腕間的紫綢驗貨標突然燃燒,在虛空中投射出完整的蠱毒解方。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磁暴時,赤虹隊的女工們已駕駛著改良龍骨水車,將晉江水引入新開鑿的運河。云舸站在船頭,望著水車葉片上閃爍的磁針,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與星圖相連的刀疤。“以血為引,以磁為媒。“她忽然將玉佩按在羅盤中央,幽藍熒光順著血脈游走,竟在稻田上空拼出首完整的《農政全書》。
秋收時節,泉州灣的灘涂上金浪翻滾,“云粳一號“的稻穗沉甸甸垂下。云舸的飛刀釘住正在退潮的暗礁,彎腰拾起塊珊瑚石,石面赫然刻著漕幫暗語:雙生星圖可定四海,然磁極易位之時,必有一人血祭星門。阿史那燕的彎刀突然挑落她手中珊瑚,刀刃在沙灘上劃出磁偏角算法。
“妹妹可知,這稻種里沉睡著二十種蠱毒?“阿史那燕忽然輕笑,指尖拂過云舸心口疤痕,“每粒稻谷都載著雙生子的血,為的就是破開前朝水師的磁鎖。“她忽然甩出飛索纏住海底礁石,兩人被拽入水中的剎那,云舸瞥見妹妹后背的星圖正在與海底磁脈共鳴。
當云舸再次浮出水面時,懷中《潮汐譜》已自動翻至最后一頁。空白處浮現出云姨娘的血書:雙生星圖既已合璧,這天下漕運……話音未落,海平面突然升起十二道水柱,水柱中隱約可見玄鐵棺的輪廓。阿史那燕的彎刀突然刺入云舸影,刀尖挑出的竟是半枚前朝玉璽。
“原來你早將玉璽藏在影里。“云舸忽然輕笑,甩出三枚磁石釘住正在旋轉的星門。當兩半玉璽在幽藍火焰中融合時,整片海域突然靜止,連翻涌的潮水都凝成晶體。云舸腕間的紫綢驗貨標突然化作鎖鏈,將阿史那燕與她緊緊纏住。
在意識消散前,云舸看見妹妹后背的星圖正在向自己身上轉移,而她們腳下的沙地,正緩緩浮現出新的星圖——那是云氏姐妹用鮮血繪就的,屬于這個時代的潮汐譜。當晨曦穿透海霧時,刺桐港的漕工們驚奇地發現,云記商號的桅桿上,竟飄揚著繡有雙生星圖的紫綢。
而此刻,云舸正站在新落成的“云記“聯保商號大廳,望著墻上巨幅磁偏角海圖。阿史那燕的飛索突然纏住她的手腕,兩人掌心相貼的瞬間,星圖與磁脈在皮膚下游走。“從今往后,漕幫貨物分三等,“云舸忽然提高聲音,確保每個商戶都能聽見,“上等系紫綢,次等綁藍繩,劣等掛白幡。“
她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刀疤。在商戶們驚愕的目光中,那道疤痕竟如活物般蠕動,最終凝成首反詩。“諸位可知,“云舸的指尖撫過疤痕,“這傷痕的走向,正是泉州至占城的新航路。“她忽然將玉佩按在心口,幽藍熒光順著血脈游走,在空氣中凝成“飛錢“票據的虛影。
當第一艘掛著紫綢的漕船駛出刺桐港時,阿史那燕正站在市舶司廢墟上。她忽然甩出彎刀,刀尖挑起的黑狗血在陽光下竟映出前朝玉璽的紋樣。“雙生歸位,磁極逆轉。“她忽然輕笑,將彎刀刺入磁石堆,“云姨娘的局,才剛剛開始。“
海風裹挾著紫綢的沙沙聲掠過港口,云舸望著航路上此起彼伏的桅桿,忽然想起那夜在玄鐵棺中看到的景象——十二具棺材在水中沉浮,棺蓋上刻著的海圖與她夢中歸墟航路完全重合。她忽然扯下頸間玉佩,兩半鮫人淚在幽藍火焰中融合的剎那,整片海域突然傳來駝鈴與船號交織的幻聽。
“你聽,“阿史那燕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云姨娘的漕幫祭歌,正在歸墟回響。“她忽然甩出飛索纏住云舸腰肢,兩人撞向磁石堆的瞬間,云舸瞥見妹妹瞳孔中流轉的鮫人淚,竟與二十年前母親沉船那夜的月光一模一樣。
當最后一道晚霞沉入海平面時,刺桐港的燈塔突然亮起。那光柱中隱隱可見十二具玄鐵棺組成的北斗陣,棺中女尸的衣袍無風自動,露出用金線繡就的漕運新規。云舸的飛刀釘住正在重組的羅盤刻度,刀刃沾血的瞬間,她忽然明白母親為何要將海圖紋在妹妹背上,將遺詔縫在她衣襟——因為雙生星圖合璧之時,便是潮汐逆轉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