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云舸傳
- 彭馨函
- 1546字
- 2025-05-02 23:11:16
晨光刺破海霧時,云舸的指尖正沿著磁偏角海圖游走。圖上蜿蜒的航線突然滲出青金色液體,在她掌心凝成朵蓮花紋樣——正是那夜從玄鐵棺中滲出的詭異物什。海風裹挾著咸腥味掠過跨海棧橋,竹纜在晨光中泛著幽藍熒光,那是用鮫人淚粉末浸泡過的痕跡,隨著海浪起伏閃爍著星圖般的微光。
“當家,赤虹隊在灘涂發現巫女咒陣!“大副的聲音裹著海風而來,云舸轉身時,琉璃珠簾撞在門框上,叮咚聲驚飛了檐下的海鷗。她跟著大副穿過新落成的跨海棧橋,腳下竹板發出空靈的回響,恍若二十年前的漕幫祭歌殘章。
灘涂上,三十名赤虹隊女工正圍成北斗陣勢。她們背上的星圖刺青在鹽堿地里發出微光,手中鐵鍬翻起的不是泥土,而是摻著骨灰的巫蠱符咒。領頭的阿蠻舉起塊龜甲,裂紋中滲出的黑血在地上匯成前朝水師的密文:“磁極易位,龍脈反噬“。那些扭曲的篆字仿佛活物,在晨光中蠕動著組成新的讖語。
云舸的飛刀釘住正在蠕動的符咒,刀刃沾血的剎那,整片灘涂突然震動。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刀疤,幽藍熒光順著血脈游走,在空氣中拼出半幅《潮汐賦》。阿史那燕的彎刀突然挑落她手中龜甲,刀尖在沙灘上劃出磁偏角算法,砂礫隨著她的動作自動排列成羅盤形狀。
“妹妹可知,這灘涂下埋著二十具漕幫弟子的尸首?“阿史那燕忽然輕笑,指尖拂過云舸心口疤痕,“每具尸體心口都嵌著半枚前朝銅錢,為的就是鎮壓龍脈。“她忽然甩出飛索纏住海底礁石,兩人被拽入水中的剎那,云舸瞥見妹妹后背的星圖正在與海底磁脈共鳴,那些金線刺青化作游魚,在渾濁的海水中劃出歸墟航路。
當云舸再次浮出水面時,懷中《潮汐譜》已自動翻至最后一頁。空白處浮現出云姨娘的血書:雙生星圖既已合璧,這天下漕運……話音未落,海平面突然升起十二道水柱,水柱中隱約可見玄鐵棺的輪廓。阿史那燕的彎刀突然刺入云舸影,刀尖挑出的竟是半枚前朝玉璽,玉璽紋路與她們頸間玉佩完美契合。
“原來你早將玉璽藏在影里。“云舸忽然輕笑,甩出三枚磁石釘住正在旋轉的星門。當兩半玉璽在幽藍火焰中融合時,整片海域突然靜止,連翻涌的潮水都凝成晶體。云舸腕間的紫綢驗貨標突然化作鎖鏈,將阿史那燕與她緊緊纏住,鎖鏈上浮現出漕幫密語:以血為祭,雙生歸位。
在意識消散前,云舸看見妹妹后背的星圖正在向自己身上轉移,而她們腳下的沙地,正緩緩浮現出新的星圖——那是云氏姐妹用鮮血繪就的,屬于這個時代的潮汐譜。星圖中央浮現出歸墟入口,十二具玄鐵棺組成北斗陣勢,棺蓋上刻著的海圖與她們夢中景象完全重合。
當晨曦穿透海霧時,刺桐港的漕工們驚奇地發現,云記商號的桅桿上,竟飄揚著繡有雙生星圖的紫綢。海風中,紫綢上的星圖不斷變幻,最終定格成全新的磁偏角海圖。阿史那燕的彎刀突然刺入市舶司廢墟,刀尖挑起的黑狗血在陽光下映出前朝玉璽的紋樣,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雙生歸位“四個篆字。
云舸站在跨海棧橋盡頭,望著海天相接處若隱若現的鮫人淚島嶼。她忽然扯下頸間玉佩,兩半鮫人淚在幽藍火焰中融合的剎那,整片海域傳來駝鈴與船號交織的幻聽。阿史那燕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甩出飛索纏住她的腰肢,兩人撞向磁石堆的瞬間,云舸瞥見妹妹瞳孔中流轉的鮫人淚,竟與二十年前母親沉船那夜的月光一模一樣。
“你聽,“阿史那燕的聲音混著海風,“云姨娘的漕幫祭歌,正在歸墟回響。“她忽然將彎刀刺入海底礁石,刀刃與磁石摩擦迸發的火星照亮水下的皇陵飛檐,那些被發光水母纏繞的飛檐上,分明刻著云記商號的紫綢標記。
當最后一道晚霞沉入海平面時,刺桐港的燈塔突然亮起。那光柱中隱隱可見十二具玄鐵棺組成的北斗陣,棺中女尸的衣袍無風自動,露出用金線繡就的漕運新規。云舸的飛刀釘住正在重組的羅盤刻度,刀刃沾血的瞬間,她忽然明白母親為何要將海圖紋在妹妹背上,將遺詔縫在她衣襟——因為雙生星圖合璧之時,便是潮汐逆轉之日,而這逆轉的潮汐,終將沖刷出前朝水師埋藏百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