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黃華坊內的生活
- 以貪治明
- 狗大狗大
- 2147字
- 2025-05-11 06:30:00
正事談妥后,宴席自然散了。
目送著鄭宏幾人,爬上各自的軟轎,搖搖晃晃地消失在街角。
李斌臉上,原本堆滿的諂媚笑意頓時冷了下來。
“好一群國之棟梁啊!”
李斌暗暗地冷哼了一聲。
作為一個穿越客,甚至在穿越前,在社會上混得還算不錯的穿越客。
說什么財帛動人心?
若一定是這樣的話,那前世的李斌早就喜提無期徒刑了!
作為曾經的金融從業者,李斌每日過手的資金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
五百兩雖多,在李斌眼里卻也不值一提。
難得穿越一回,李斌的念想倒也簡單:一,看遍河山,好好體驗體驗這大明的風華;這二嘛,那自然就是和許多穿越者一樣,希望自己能夠做點什么,能夠讓這片生育他兩世的土地上的人們,少受一點磨難。
在這種更高級的人生追求面前,區區五百兩,還不足以買到李斌的真心。
當然,眼下說這些,都是空談。
抱著沉重的箱子,李斌慢慢轉身,走向自己那位于黃華坊內的住所:一座五戶人家一同合租的一進院。
沒錯,就是合租房!
合租房,在南熏坊、金城坊、阜財坊等權貴扎堆的坊里幾乎沒有,甚至就連外城,但靠近官署區,大量商賈扎堆的正西、正東兩坊都不多見。但在如黃華坊、南北居賢坊等以普通市民居多的坊,合租房并不少見。
而合租房之所以出現,原因也很簡單:房租太貴!
雖明北京城的房價,只要不是買那些深宅大戶,普遍并不算貴,可離譜的是,這些房子的房租卻出奇一致的統一:年租金為房價的十分之一。
這對普遍日薪僅有20到30文,一月收入都難達到一兩銀子的普通百姓而言,絕對是一筆難以承擔的負擔。
對李斌而言,他的收入雖然能負擔獨立的小院,但他喜歡熱鬧,且不希望脫離群眾太遠。尤其是在古代這么一個社會階層極其封閉的時代里。
大明的北京城,在李斌眼里,就好像是前世的美國。各坊各市都有各自的特點,就像美國的貧民區、富人區一樣,直接將人劃分成了三六九等。
比如金城坊,那就是中低層文官扎堆的地方,整個坊內幾乎沒有黔首小民生存的空間。原因無他:買不起那的房...
再比如德勝門內的崇教房,百姓們更是戲稱其為“貴胄坊”。其宅邸大都保留了元代的胡同大院,附帶花園、馬廄,占地極其廣闊。除了世襲勛貴外,非巨富,不得問津。
若是住在金城坊,來往聽到的都是“五兩銀的月錢太低”,卻不知黔首小民,月入或不足一兩;住在崇教坊,五兩銀子...那更是掉在地上都沒人撿,嫌費勁...
李斌不想挑戰自己的人性,去賭自己未來十年、二十年后是否還記得自己的初心。
與其去挑戰人性,倒不如,自甘“清貧”。
于是乎,“清貧”的李大人,便吃力地抱著裝有五百兩白銀的巨款,哼哧哼哧地走進了黃華坊桃木胡同。
剛進胡同口,一身著粗布短打的漢子,便三步并作兩步地小跑上前,十分熟絡地湊到李斌身邊,伸出雙手:“李大人,這重物怎么能讓您搬呢!”
“幾時下工的啊,老楊?”
看著眼前,頗為“邋遢”的苦力漢,李斌絲毫不在意箱子里裝著的巨款。笑呵呵地將箱子交給對方,同時開口問道。
話音平和,態度溫和,就像正常的鄰居那般,互相問好。
“今兒活不多,申時前就下工了。這鬼天氣,一年比一年冷,眼下這都快四月了,那通惠河段還未解封,僅靠陸運,每日抵京的貨物實在不夠我們這些力夫們分的。”
被喚作老楊的力夫,顯然也是個與李斌熟絡的。只見他一邊輕松愜意地將那口重達二十公斤的箱子扛在肩上,一邊回著李斌。
“馬上就四月了,到時,通惠河的冰也該化了,再熬一熬吧。另外,我試試幫你留意留意,坊內有無店鋪招人,最好是幫廚、切敦一類的活計介紹給你,到時也算有個相對穩定的營生。”
李斌微笑著邊說,邊指揮老楊將銀箱搬到自己的屋內。
待到老楊千恩萬謝地走后,李斌又從銀箱里摸出幾塊碎銀揣在身上,便再度踏出院門。
依舊是徒步出行,不緊不慢地在燈火通明的街巷中走向教坊司。
直接隸屬于禮部管理的教坊司,并非很多人想象中的官辦妓院。許多戲文里的“女眷發教坊司為妓”,說的也并不是將某位犯官的女眷發配到教坊司為妓。
更準確一點說,應該是她們會先被發配到教坊司,然后再由教坊司的人,分配她們去指定的官辦妓院為妓。
若是旨意中只提到“發教坊司”,則通常是指,將那犯官親女貶為樂籍,成為教坊司直轄的樂姬、舞女等等。這些歸教坊司直接管理的樂姬、舞女們,并不賣身。
當然,若是有勛貴、高官,在教坊司為其提供舞樂服務時,非要強占某些樂姬、舞女,那就另作他表了。
總之,合法的賣身于人,并不存在于明代的教坊司本司。
甚至教坊司本身,也不似它左近的青樓楚館那般,是一個張燈結彩的小樓。反而,教坊司的建制與正常的衙門幾無二致。
“陳司樂!又來打擾你了。”
“李大人莫要再如此客氣了,還是老地方,東廂二房,你自去便是。”
“謝陳司樂。”
在教坊司的正堂,奉鑾署外,謝過左司樂后,李斌徑直繞過奉鑾署,走向二進院的東側。數到第二間廂房,推門而入,房內赫然擺放著一把13弦的明代古箏。
這是李斌為自己尋找的一項愛好:音樂。
既能打發夜晚無聊的時間,又能試試用這傳統古樂,復現前世音樂,引為追憶。
自殿試放榜以后,既無考試壓力,又沒有實際工作安排的李斌,便連日泡在這教坊司廂房中,玩著自己的音樂。
在李斌眼里,這教坊司的廂房,就像是后世音樂學院的琴房。它既不污穢,也不墮落,自己委身于此,怡然自樂,總好過去打那什么葉子戲。
多說無益,李斌雙手撫琴,緩緩彈奏起來。
彈到興起時,李斌更是輕聲哼唱:
“春風送暖先到,舊符改換新桃~”
“算些浮名正好,來淺斟低唱新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