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拿命來!
- 說好皇帝扮演,開局給我一個碗?
- 不顛也瘋
- 2727字
- 2025-05-08 08:51:47
五更。
張田主與隨行家丁張二麻背著大包小包的粗布麻袋,從府邸后門鉆了出來。
“大人,這么急著收拾家當,可是那紅巾軍已經快到了。”
張二麻前胸后背都披著麻袋,袋口甚至能隱約看見銀綻在月色下反射的光。
“不該問的事少問,把心放到肚子里,咱在府上只信得過你。”張田主抿著嘴:“咱已經派李初五收拾糧米到馬車上,立刻趕往濠州城。”
張二麻點了點頭,扶正背上的麻袋,快步跟上張田主的步伐。
一陣快步,張二麻跟著張田主來到后院,打眼就看到了正在往馬車上抗糧的李初五。
“都搬完了?”張田主問道。
李初五點點頭,正準備說什么。
張田主用刀抵住他的后心。
只聽一聲嗚咽,李初五瞪大的眼眶里滿是震驚。
緩緩跪倒在地上,血泊散開驚的馬匹不安地踢動著后腿。
張二麻愣在原地,眼眶震動,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大...大人,為何要殺他?”
李初五和張二麻同為下人,平素低頭不見抬頭見,聽李初五說他婆娘剛給他生了個兒子,再過兩天還要請他喝滿月酒來著......
活生生的人...上一秒還在張二麻眼前晃蕩,下一秒就沒了氣息。
“現在少了一個人,你能分到的錢糧自然也就多了。”張田主無所謂地把刀上的血甩在地上。
“可初五不是給你干了十余年了嗎?”
“他勾引你大嫂!你說咱能留他嗎?”
“你、你是說...夫人?”
“那個賤人還以為隱瞞的很好,咱幾年前就發現咱無法生育!她懷的到底是誰的種?”
張二麻越聽心越顫,這種事雖然他們下人時常聚在一起討論,但從田主嘴里親口說出來,張二麻總感覺自己頸上人頭不保,趕忙咳嗽了一聲:“大人,趕緊走吧,晚了怕紅巾軍殺過來。”
說著,張二麻開始往馬車上搬運財帛,這時張田主才察覺到不對。
后院里本養著三匹馬。
現在卻只剩下兩匹。
再結合李初五死前欲言又止的模樣,張田主幾乎是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這畜生定是給那賤人通風報信騎了一匹馬先跑了!
“畜生!賤人!”
張田主氣的破口大罵,冷不防被下人打了一通算盤,哪里能忍,當即也不搬運貨物了,只瞅著李初五的尸身一陣跺。
張二麻看的噤若寒蟬,手底下的動作很快,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就把所有的貨全搬到馬車上,正欲轉身上馬,就感覺心口一涼。
嘴角溢出鮮血,他的眼眶瞪的老大,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可是打小就跟在張田主身旁的下人啊!
“你...怎么...敢?”
話沒說完,已經沒了聲息,和李初五躺倒在一起。
張田主收回刀,震了震刀上的血,一臉嫌棄地將刀收回鞘中。
“怪不得咱狠心,這么多錢糧,咱是真怕你們這幫貪人打咱的主意啊。”
張田主殺了兩人,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或心軟。
只要手里還有錢糧,他去了濠州城一樣能招到數以百計的下人。
現在知道他今晚撤離的人已經全死了,哪怕明天紅巾軍的人盤問那些下人他的行蹤,也沒有人能知道。
他到了濠州城換個名字身份,照樣過得逍遙自在。
想到這,張田主興高采烈,駕著馬車就要從后門離去。
“此去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咱在這亂世,說不準也能做個王爺當當。”
亂世出好漢,哪怕是孤家村這偏僻孤村都時不時的聽說誰誰誰前些日子占了襄陽,元兵死了多少;某日又占了南康,元兵不戰而逃;芝麻李八個人裝作挑河夫,一晚上攻占了徐州。
說的人津津有味,聽的人心花怒放。
自古以來,建立一個王朝很難,但摧毀一個卻相對容易,正所謂“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張田主不是沒抱怨過元帝國,蒙古人和色目人的思想很奇怪,它們即便占領了整個中原大地,也仍然把自己當作客人,主人家的東西想搶就搶,想拿就拿,反正不關自己的事,攻進城中動不動就把除了工匠以外的壯丁老弱悉數殺光,剩的少女少男,作為俘虜,叫做驅口,子子孫孫不能翻身。
再加上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種種想象不到的血腥事實,種下了民族間的深仇大恨。
蒙古皇室的腐爛像一棟房子長了白蟻,把頂梁都蛀空了,一陣風就能把整所房子刮倒。
這一窩的白蟻王忽必烈大漢,他建立了這個窩,也蛀空了這個窩,為了積累更多的財富,他發動了長期的海洋侵略,軍費的負擔無限擴大,國內財政困難,任命了一批專做買賣的刮錢能人,搜刮財富,剝削人民。
軍費之外,還有諸王定期的巨量賞賜,一年的收入還不夠幾個月的用度,沒辦法,只能加印鈔票,發的愈多,幣值愈跌,相對的物價愈高,到了十四世紀中期,整車的鈔票運到前方已經無濟于事了,一張鈔還抵不上同樣的一張廢紙,不值一錢。
政治的情況也和經濟一樣,從元武宗開始,唱戲的、殺豬賣酒的,只要有門路,得到大漢歡心,就可做官。后來地主豪強索性買官加爵,當上官吏之后再問人討錢,各有名目。
例如下屬來拜見有“拜見錢”,無事白要交“撒花錢”,逢節要“節錢”,過生日要“生日錢”,管事要“常例錢”,打官司要“公事錢”。
漢人、南人的的生命財產無法得到保障,隨時會被打、被搶劫,朝廷和地方機關的長官,必須是蒙古人或色目人,漢人、南人只能擔任不重要的職務,用人的標準是種族而不是能力和學識。
紅巾軍檄文直指元朝罪狀。
貧極江南,富夸塞北。
蒙古人、色目人飽的脹死,漢人、南人卻快要餓死。
但就算蒙古人、色目人算在一起,在這個地方也只能算少數人,少數人統治多數人,有機會就會反抗,這一切蒙古貴族也明白,臉上雖然擺出一副狠相,骨子里卻害怕的發抖。
為了鎮壓他們這些漢人、南人,元帝國采取了幾種惡毒的辦法。
其一是駐軍,用嫡系的蒙古軍駐扎在河洛山東,占據全國軍事要害,漢軍、探馬赤軍則駐扎在淮水長江之南,蒙古軍駐扎是帶著家眷的,按一定時間換防,江南三行省建立了六十三處駐兵區,必要時就用武力來消滅任何反抗或者不服從的行為。
其二是繳械,從至正十三年起,就開始收繳民間的武器和馬匹,定下極嚴厲的刑罰,強迫人民交出可以做殺傷用的武器,并且命令嚴禁漢人、南人、高麗人執弓。
這樣一來,一面是全副武裝威風凌凌的正規軍,另一面是極窮困的、被剝削的手無寸鐵的人民。
其三是頒布里甲制,編民戶二十家為一甲,每甲派一個蒙古人做甲主,甲主有充分的權力,隨時可以偵察甲民活動,他要衣服得給,要食物得給,要童男呢?送上,要少女呢?趕緊送上。
其四是戒嚴,夜間禁止通行,一更三點鐘聲絕禁人行,五更三點鐘聲動聽人行,但這條只針對老百姓,軍人和甲主是可以隨便通行,半夜里也可以進民宿訪問調查。
其五是夜間禁止點燈,在戒嚴期間絕對禁止。
其六是禁止集會祈禱,集場買賣,凡是群眾性的,有多人集合在一起的,一概禁止。
雖然種種,但到底誰最后當了皇帝,張田主并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有沒有錢糧。
紅巾軍給他權錢,他就是紅巾軍的兵,元軍給他權錢,他就是元軍的兵。
不過現在紅巾軍勢大,所到之處必會開糧庫救災民,等自己帶著家當熬過了這些時日,再琢磨到底加入哪個派系。
正想著,忽然間卷起一陣狂風。
張田主持著馬鞭的手頓住了。
晨霧未散,朱重八單薄的身影立在他家的青灰瓦檐上。
東方泛起魚肚白,有金紅從云隙迸射,將他的輪廓鍍成剪影,初陽一寸寸掙破遠山。
只聽見他的怒吼,衣角翻飛如旗。
“老賊!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