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然沒有忙著回答，只是看老人的目光一直在他的戒指上停留，于是主動摘下，放到了老人的手中。

老人微微一笑，翻轉著手中的戒指說道：

“JTR，開膛手杰克，六十年代讓整個霧都陷入恐慌的男人。”

“嗯，有這層意思，也可以翻譯成破局者。”

江曉然雙手接過老人遞來的戒指戴在手上，緩緩說道：

“就像香江聯華，無論您在或不在那個位置上，您的信仰和精神都是一種傳承。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老人苦笑著擺手：“如今的香江聯華早已被外資蠶食成了一具空殼，就算我現在還在，也未必能改變它的結局，所謂信仰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只不過是句口號罷了。”

“你的技術能力和操盤能力我很贊賞，但還是很想看看你的葫蘆里面到底裝了什么藥能讓你隱忍到現在，畢竟現實中的JTR不會給人優柔寡斷的印象。”

江曉然知道老人的這句話在問什么，更明白這個問題藏著他對自己的考驗。

作為歷經商場臣服的老一輩企業家，楊木知道香江聯華的崩潰已經到了臨界點，而自己隱忍布局的行為模式雖然被他認可，但也有些擔憂。

畢竟拖得越久，反擊的成功率就越低。

因此他故意拋出了開膛手杰克的代號，JTR象征著精準和狠辣，而江曉然始終以放手姿態周旋，老人真正的質疑是在確認自己是否真正具備顛覆格局的魄力。

“謝謝老先生對我這么信任，我也知道拖延戰術會導致香江聯華徹底淪為資本傀儡，但如今我需要時間。”

老人看著自己瘦弱的雙手嘆了口氣。

“又是時間啊。”

“很抱歉老先生，我知道您想問什么，但就算在您的面前很多話我也不能說。唯一能告訴您的是，我要做一個生態。”

聽到這里，老人原本有些失落的眼神亮起了幾分光彩。

“生態，這個詞倒是挺新鮮的。你不會想告訴我，NEB的技術抄襲和放大他與FOTS的矛盾，也是完成這個生態的一部分？”

江曉然承認了老人的判斷。

“我不去申請技術專利，就是給NEB設置了陷阱。他們很早就擁有布局消費型硬件的計劃，而有了這套硬件他們就可以減少大量的投入成本，任何人都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所以NEB的主板報銷了。”老人贊許地點頭說道：“然后你借助這個機會發動了輿論戰，故意把香江聯華都拖下水，目的是為了讓對手陷的更深。”

江曉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而老人卻是不在意的擺擺手，讓他繼續說下去。

“至于對賭協議并不是我本意，但劉副總和外資綁的太深，就像是毒瘡上的膿包。要想愈合，必須先把它割破。”

“所以7000萬這個數字只是個掩飾，你要用爭取來的時間來完成整個局的閉環。”老人猜到了他的想法。

“做了這么大一個局，又牽扯了這么多人，你有多大的把握？”

“不做就是0，做了就是……”

江曉然看著鴿子剛剛發來的短信微微一笑。

[UBAS第二輪測試已經通過，準備和管理軟件合并后進入最終版本測試階段。]

“50%，剩下的50%，就是對賭協議終止的那一天。”

隨著他目光掃過四周，老人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這里沒有監控。”

江曉然靠到床邊，笑著在老人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而當他再次站立起來的時候，老人早已淚目。

“孩子……如果你真能做出這個東西，那你不只是香江聯華的希望，而是整個民族的希望啊！”

老人激動的連著咳嗽了一陣，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按了幾下，很快房門被打開，剛剛離開的男子畢恭畢敬地把一個盒子放在桌上，然后識趣地離去。

“這份見面禮你收下，就當做對你開疆拓土精神的認同。必要的時候把它亮出來，它可以代表我的意思……”

江曉然打開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浪花徽章。

他這才想起，剛剛LISA的胸口也有一枚類似的胸針，但和這枚胸針不同的浪花上的寶石。

LISA的那枚像是藍寶石，而這枚徽章上只有一面國旗。

鮮艷如血，金星閃爍。

“小伙子，答應我一個要求。”

老人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蒼老的手指撫摸著盒子中的紅旗，滿眼淚光地說道：

“那一天我恐怕等不到了，你就把它當做我的眼睛，讓我能夠看著你，看著咱們民族產業一步步走向崛起。”

病房的門終于被江曉然推開，他一眼就窺見了不遠處的劉朝陽，和擋在他身邊的黑衣男子。

“楊老說請你進去。”

LISA點點頭，看著江曉然手中破舊的人造革包，意味深長地笑了。

而江曉然則是淡定地走向電梯口，只是在經過劉朝陽的時候，目光在他的頭上停留了半秒后，忍不住說了一句：

“注意身體。”

上次見他的時候只是鬢角斑白，而這次再見到他，已經有了不少白發。

“聊幾句吧。”劉朝陽喊住他。

“醫院對面有個冰吧，我在那里等你。”

……

江曉然拿起桌上的凍檸檬茶，冰涼的液體順著轟隆緩緩滑下的一瞬間，他眼前再次浮現了離別時老人的目光。

那是老一輩人對自己的信任和囑托。

剛剛下樓的時候，他特別走到護士站詢問楊老先生的狀況，盡管自己亮明身份但對方依然沒做過多解釋，只是說了一句：

有空了多來看看。

看著劉朝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江曉然把餐牌推到他面前。

“第一次是你請我，這次我請。”

劉朝陽愣愣地看著江曉然，似乎是想起了第一次在電腦城和他簽訂對賭協議一樣的那個時刻。

“如果知道有今天，我可能不會和你簽對那份協議，而是直接去做網吧。”

“那也只能讓你這一年稍微好過點。”

看著對方從包里拿出對賭協議，江曉然瞬間明白了劉朝陽的意思。

“你覺得這時候它還是重點么？”

“不是，從我知道你去見楊老先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目的根本不在這份對賭協議上，但事情總要有個了斷——這份協議依然有效。”

“像個爺們。”

江曉然拿起玻璃杯輕碰了下對方的杯子，贊賞的說道：

“如果你現在和我說認輸，我只會更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