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朝陽的記憶力出奇的好，但無論他怎么回憶，都沒有想起在當時的發布會上江曉然提到過1.0版本竟然提前隱藏了網絡功能。

根據林成亮的分析，這套系統很可能從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是作為單機管理軟件進行開發的，而是有一個服務器進行管理。一旦接入網絡，那么根本不需要一家家的用光盤手動安裝系統，而是可以在線直接升級。

可這個江曉然在發布會上還刻意提到“光盤升級”這個說法，并把它作為了一項附加服務提供給所有的客戶。

“這會不會是當時的局限性？”劉朝陽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林成亮的身上，畢竟在他的心里并不愿意承認這是江曉然原本的計劃。

但林成亮的一句“可能你我都低估他了”，徹底把劉朝陽的僥幸心理擊了個粉碎。

而更可怕的則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

“根據周永山的說法，那個光頭所做的魔改硬件表面上看似是純硬件修改，但實際上他通過某種特殊方式寫入了特定程序，從底層架構上屏蔽了上網卡接口，導致我們現在生產的所有魔改硬件主板都不能上網。”

劉朝陽大吃一驚。

如果事實真的是如此，那為什么周永山根本沒有和自己說過這個消息？

“我等下打給你！”

劉朝陽匆匆忙忙地掛斷電話，馬上又給周永山撥了過去，讓他以最快的速度確認美浦現有的電腦屋是否已經開始了網絡化改造。

可周永山卻說美浦的韓雙林不久前才給自己提交了網絡改造的報告，但被他壓住了。

理由是現在美浦所有使用的主板都被屏蔽了上網功能，就算是插上上網卡也無法識別出新硬件，更不要說安裝驅動和使用。

“你要瞞的是韓雙林，而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今天給林成亮打電話，就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劉朝陽氣的眼前直冒金星，他深深知道江曉然的這個設定到底意味著什么，這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功能無法使用的問題，而是一連串多米諾骨牌的連鎖反應。

美浦的魔改硬件因為時代科技預設的底層程序屏蔽了上網功能，導致其電腦屋無法進行網絡化改造。如果這個問題不盡快解決，客戶發現美浦的電腦屋還停留在單機階段，而時代科技的網吧已經提供了聊天室、在線游戲等服務后，吸引力勢必大幅度降低。

而且美浦曾經承諾過“保證其他電腦屋所有的功能，后續美浦系統會全部滿足，甚至提供更新穎的功能”這一說法，如今時代科技已經把電腦屋更新為網吧，如果美浦不盡快跟上，那么面臨的就是大量的投訴和申請退款。

可這種功能除了時代科技之外根本沒人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要去破解，恐怕也需要大量的時間和金錢成本。

“等等！”劉朝陽轉念一想，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光頭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跳槽到和界資訊？他可是魔改硬件的主要負責人，難道江曉然就不怕光頭到了那邊倒戈反攻么？

“恐怕不行，我與和界資訊的負責人溝通過，那個小屁孩的任務只有研發和界資訊的自主產權主板，其他的任務他一概不接受。對了，據說新的品牌叫做閃色（FlashColor）。”

聽著周永山給出的答案，劉朝陽急的直跳腳。

他哪有空在意什么新品牌？滿腦子想的就是和界資訊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這么大的代價挖來的人才，還答應了對方這么多的限制條款，難道就沒有一點疑義？

可周永山卻說和界資訊已經下決心放棄產品代理這一條路線，全面進軍自主研發。

而江曉然在很早期的時候曾經帶著光頭和對方接洽過，對方對于光頭的技術能力是非常肯定的，因此也不排除雙方在私下達成了某種協議。

比如明面上的光頭離職來換取時代科技的硬件產能，而和界資訊則需要在半年時間完成主板母版的DEMO設計。

這一點，光頭的確有可能做到。

“劉總，可能麻煩還不止這些……”

周永山支支吾吾地在電話里說起了他的想法。

他之所以對韓雙林隱瞞硬件缺陷，實際上是擔心對方一旦知道這個事實之后會引發訴訟，而訴訟的對象就是自己。而就算不訴訟，用個什么登報公開譴責的路子，也可以把林成亮、香江聯華關聯在一起制造負面輿論。

另一方面，就算韓雙林表面上不說什么，但私下里也會大概率聯系江曉然，用自己手中美浦的客戶數據和市場渠道來換取時代科技的技術支持。

如果到時候美浦的剩余門店集體倒戈轉投時代科技，那么7000萬的對賭協議恐怕根本不是問題。

而就算沒有這些，美浦的低價策略也會因此徹底崩盤，到時候香江聯華投入的1000多萬現金就直接打了水漂。

“你這個蠢貨！”

劉朝陽對著話筒罵了一句，手機終于還是摔在了地上，把剛剛進來的助理嚇了一跳。

“有沒有一點職業素養？不知道敲門嗎？”

正憋了一肚子氣的劉朝陽看到助理不敲門就進來，更是把火都撒在了這個年輕姑娘身上，可憐這小姑娘滿臉委屈地挨了一頓臭罵，但絲毫不敢解釋，直到劉朝陽罵累了，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電話捧到劉朝陽面前：

“劉總很抱歉，NEB那邊打您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就打到我這里來了。要求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您馬上接電話。”

劉朝陽有些奇怪，距離和對方約定的開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對方這么急著找自己，難道是出什么事了？他趕忙讓小助理幫著把自己的手機卡找出來，又從抽屜里拿出了備用手機換上，這才撥通了NEB那邊的電話。

只是剛剛“喂”了一聲，話筒里就傳來了一陣怒吼：

“八嘎劉朝陽！你那邊的那個周永山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劉朝陽被罵的莫名其妙，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我們集團最優秀的人才，麻生先生只不過到你那邊去了一個月，回來之后就提交了三次離職申請！如果不是NEB總部以涉密理由向法務省禁止了他的出入境許可，恐怕他現在早就跑到江曉然那邊了！”

劉朝陽嚇得魂都要飛了。

他心里明白，麻生普元作為NEB的技術領軍人物之一，他的離職非同小可。

至于原因也根本不用多說，只看著對方電話都打到自己助力這邊來了就足以說明問題。

如今事情已經發生，再多說也沒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個屎盆子扣到自己的頭上。

“很抱歉，這的確是我和林總工沒有處理好。”

劉朝陽故意提到林成亮而不提周永山，就是故意把自己和他綁在一起，然后再把周永山拋出去作為擋箭牌。

畢竟林成亮是NEB的人，他不會受到太大的牽連；而周永山盡管成了替死鬼，但只要做了足夠的樣子給對方看，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最多無非就是把他踢出去給NEB一個交代。

現在就看對方怎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