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后，LISA馬不停蹄地撥通了江曉然的電話，她盡力以平和的語氣詢問并提醒江曉然，這一步棋到底是對市場的錯判還是他整體戰略思路必不可少的一個部分。

而此刻的江曉然忙的焦頭爛額，他肩膀夾著手機，目光隨著鼠標的滾輪快速掠過屏幕，這兩周捕捉到的數據倒入到UBAS系統后暴露出了各種問題，正在和鴿子進行聯調。

“這不意外，時代科技的主要贏利點就是魔改硬件和單機游戲的兼容性，如今市場上有了競爭對手再加上價格戰，我們肯定要轉型——鴿子，嘗試再跑一遍數據。”

“可你這樣的轉型雖然提高了客單價和利潤，但是總收入跟不上去。就算最后的結果是有效的，但你別忘了對賭協議的時間只有半年多了?！?

LISA的提醒似乎對江曉然根本沒有什么作用，他信誓旦旦地說道自己的轉型并不單純是為了提高這兩個指標，至于最終結果如何，那就但盡人事，各憑天命吧。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LISA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總覺得江曉然的最后一句話并不是玩笑，但也肯定不是認真說的。

對于他這種人，絕不可能把一件事情的成敗寄托到運氣成分上，只是自己再追問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罷了。

就在這時，隨著魔方一樣的LOGO在屏幕上再次滾動，江曉然和鴿子的表情同時認真到了極點。

界面底部經過短暫的讀條之后，剛剛出現的99%報錯提示終于沒有出現。

最難搞的BUG已經修復了。

兩人終于松了口氣，看著清單上一系列的BUG清單，接下來的就是鴿子和安杰的主場。

江曉然貼心地端來兩杯熱牛奶，提醒鴿子和安杰不要太累。

他心里明白，自己給出的數據模型分析需求對電腦硬件有著極高要求，而就算是用到這個年代最頂尖的服務器，也難以做到自己想象中的效果。

這是時代的差距，并不是單純的技術問題，所以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他們兩人身上。

與此同時，和界資訊已經私下聯系了江曉然好多次，希望能夠讓光頭協助組建硬件開發團隊，甚至開出了對時代科技相當豐厚的條件。

至于這個條件是什么沒人知道，但沒過多久時間，一個爆炸性新聞跨越香江，傳到了劉朝陽的耳朵里：

時代科技的硬件魔改專家光頭離職，正式加盟了和界資訊，成為硬件研發部的技術總監。

得知這個消息的劉朝陽立刻給江曉然打電話，當他從江曉然口中確認了這個消息之后，竟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反倒是江曉然的口氣異常平靜，甚至聽不出一點點的無奈。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和時代科技的合同本身就要到期了，和界資訊開出雙倍的薪資挖角，我想留也留不住?！?

“別說雙倍，就算是三倍月薪，現在的時代科技也出的起，你這理由到哪里都說不通！”

劉朝陽氣的全身發抖，在電話里咆哮起來。

江曉然不知道，但劉朝陽心里很清楚：NEB曾經特別提醒過，鴿子、光頭還有安杰這三個人是重中之重，沒有了他們時代科技至少少了一半的價值。

而他則是在對方面前信誓旦旦的表示說，這三個人和苑偉一樣都和江曉然綁在一起，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離職的。

可這句話剛剛過了半年，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時代科技剛剛拿了500萬的現金，你現在根本不缺錢！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劉總你可千萬別這么認為，香江聯華這么多年來走了多少名高管，又來了多少個專家你比我更清楚，難道全部都是因為錢的問題嗎？或許有些事情人家看不慣了，想走了而已?！?

江曉然的含沙射影讓劉朝陽幾乎一口老血噴在手機上，這人怎么如此的翻臉不認人呢？

而事到如今再去糾結這些事實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只能寄希望于周永山，盡快地通過他和和界資訊的關系了解事情背后的真正原因，他總覺得光頭的離職并不簡單。

很快，他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光頭的確是被和界資訊挖走的，目的只有一個：研發和界資訊的自主產權主板。

但除了對方開出雙倍薪資的報酬之外，還有一個隱藏的合同條款。

和界資訊和時代科技已經達成協議，前者在6個月內優先保障后者的魔改硬件需求，盡管對方沒有透露供貨價格和數量，但劉朝陽用腳指頭都可以算的明白：這個價格絕不可能比現在的價格要高多少。

而半年之后，最遲不超過香江聯華和時代科技對賭協議生效之日前，三方的合同正式終止。

也就是說，光頭的離職根本就是一個交易，江曉然用這樣的方法換來了時代科技充足的貨源保障。

劉朝陽氣沖沖地來到LISA辦公室，命令LISA立刻停止手頭上的所有工作，評估時代科技在這樣的條件下如果極速擴張市場，到了賭約生效日前能夠達到多少的利潤總額。

LISA驚訝地翻出時代科技近幾個月來的數據報表，隨著電腦屏幕上出現一張張的柱狀圖，她這才明白之前在電話里江曉然所說的轉型是什么意思。

他的真實目的并不完全是借助電腦屋網絡化來提高客單價和利潤，而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快速鋪開市場。

“停！”

劉朝陽的聲音猛然響起，驚得LISA一個哆嗦。

“你有沒有時代科技網吧和電腦屋的區域分布圖，最好是具體到市縣級的分布?！?

很快，LISA調出了全部數據，在快速的并表后，一張張新的點狀分布圖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劉朝陽反復地切換著圖報，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分析出了對方的策略。

江曉然一定做了非常周密的市場分析，他把整個市縣做了特定的部署，有些縣市的網吧比例奇高，而有些地區的電腦屋占有率依然接近100%。

而所有的直營店全部換成了網吧。

這樣一來，直營店全部成為了區域的標桿，既能展示技術實力，又能吸引加盟商。

而通過市縣的差異化布局，江曉然可以在不同的市場上靈活調整策略——在美浦主攻區域用網吧的高體驗壓制其低價，在弱勢區域用電腦屋的低成本來維持份額。

但關鍵的問題在于江曉然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這么短的時間內絕不可能拿到美浦的市場份額分布，更不要說在一夜之間里把圖表上所有的電腦屋全部變成網吧，而且還升級了新的管理系統版本。

這么龐大的工作量和這么精密的部署，如果說沒有內部人員泄露消息，就算是說破天也說不過去。

劉朝陽默默地離開LISA辦公室，撥通了林成亮的手機。

而林成亮的答復更是讓他大吃一驚：

“先不說市場份額分布，只說網吧管理系統：如果1.0版本已經內置了這些功能，那么只要連通網絡的話，就可以完成在線升級。”

“……所以，我們都被他騙了？”劉朝陽想起了那次的發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