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江曉然的引導，苑偉也開始漸漸明白劉朝陽在整個局里的復雜和矛盾。

雖然劉朝陽和自己簽了對賭協議，但他也很清楚：如果時代科技提前崩潰，外資將徹底掌控香江聯華，那時候自己的權利和地位將蕩然無存。因此他必須在表面上施壓的同時，暗中維持時代科技的基本運轉，從而為自己爭取周旋的時間。

但畢竟他作為香江聯華的人，是不能主動給予時代科技過分的支持。因此他必須要通過各種方式給時代科技施加壓力讓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這時候就可以利用兩者之間的關系來進行協助從而維持微妙的平衡。

而江曉然則是看破了這一點，因此提到說“給了自己哭窮的理由”，他是要利用財務壓力反向綁架香江聯華，從而給劉朝陽創造機會。畢竟劉朝陽和外資并非鐵板一塊——

劉朝陽需要時代科技作為籌碼和外資周旋，而外資則需要劉朝陽充當白手套，這種相互制衡的關系，注定劉朝陽會在關鍵時刻為時代科技托底。

而自己恰恰可以利用這一點，給劉朝陽制造出手的機會。

苑偉聽的連連點頭，又忍不住問道：“但是這種話總不能直接和韓雙林說吧？還是我們就看著他折騰，見招拆招就好？”

江曉然示意他不要急，自己則是對照著模型圖用紅筆在省內地圖上圈出了重點的幾個市區，叮囑苑偉在做市場推廣的時候這些市區一定不要去碰，甚至有可能的話還要主動提醒韓雙林讓他們去重點深耕這些地方，會在短時間內起到不錯的效果。

待到苑偉一一記下之后，他又換了根藍筆劃出了幾個市區，表示這些是時代科技未來幾個月內需要重點關注的地方。理由是這些城市每個都有咱們自己的直營店，潛在客戶的特征也比較匹配，一旦出現什么問題可以快速進行處理。

等一切都處理完畢后，江曉然才回到了剛剛的那個問題上，但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什么都不用做，你且看著接下來一個月后美浦的市場布局就有結果了。”

那是第一次苑偉看到江曉然的神色如此認真。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隨著美浦的工作人員再次在電腦城入口發起傳單的時候，時代科技和美浦的無盤系統大戰再一次打響了。

盡管美浦采用的軟件版本依然是老版本，但是由于使用了新的硬件系統，整體的性能和效率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升，再加上其超低的費用優惠，吸引了一大批新的電腦屋業主。

而時代科技的策略則是借助其老牌的口碑和全方位的技術支持上，依然保有著穩定的增長率。只是熟悉內情的部分員工才知道，從美浦的新營銷活動開始第一天，原本陡漲的曲線圖就像是栽了個大跟頭一樣瞬間滑落，此后甚至開始出現緩慢下滑的跡象。

新來的市場部經理倒是很盡職，他頂著巨大的壓力帶著團隊各種去跑市場，可面對著美浦鋪天蓋地的宣傳以及價格戰，終究連事倍功半都算不上。眼看著一個月過去連1/3的目標都沒達成，只能滿面愁容地來到苑偉辦公室尋求幫助。

而苑偉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先是表揚了對方的努力，然后扔出一張早已打印好的表格告訴他：按照表格上注明的城市去鋪市場就好，能鋪多少就鋪多少。

他細致地看過城市的分布圖之后先是表示自己會全力去做，但又提出了新問題：最近公司的傳聞不少，再加上多半個月的時間沒看到另一位老板，大家有些人心惶惶。

而且不僅江曉然沒影了，就連光頭也看不到人了。目前魔改硬件的庫存已經達到了20%的紅線。按照現在的進度最多超不過一周，有單子都沒辦法簽了。

苑偉聽了哈哈大笑，告訴他按部就班去做。至于公司里的流言傳聞更不用去管，讓他們自然發酵，如果有離職的員工也不必面談直接簽字就行。

看著新經理的欲言又止，苑偉也沒再賣關子，只是告訴他江總這段時間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非他不可。只要這個東西搞定了，很多事情的結果也就會變得不一樣。

苑偉說的并沒有錯，江曉然現在的確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燒錢。

只不過和美浦的燒錢不同，他的燒錢則是燒在了時代科技現有的客戶上：按照每月50%的比例給這些電腦屋老板提供上網補貼。

簡單來說就是時代科技提供一半的上網開戶費補貼，并且承擔每月50%的上網費用，根據加盟時代科技連鎖時間從9個月到12個月不等，而且所有的電腦屋都必須簽署保密協議，由時代科技統一安排。

原本按照他的估計，現有的近400家電腦屋里估計會有接近一半的老板愿意做出這樣的改造，只不過看著統計出的總數完全超出自己的意料后，才緊急調走了光頭幫忙。

“301家？”光頭聽到這個數字之后也吃了一驚。

“還不止，還有部分電腦屋老板會跟風。”

光頭在手機上按動著計算器，隨著嘴里嘀咕的聲音越來越大，臉色也開始越來越難看。

“每個電腦屋兩臺56Kmodem1600，兩條線路初裝費平均1200，開戶費一共760，加上月租和上網費用與電話費疊加，一個月也要600以上。我們補貼50%的話……”

“不用算了，首月打底2000，后面每個月500。按照現有的硬件產能計算，我們一共要支出不到300萬。”

江曉然晃動手里的清單報出自己計算過的數字，看著光頭瞪大了的眼睛苦笑：

“這筆錢無論如何都得燒出去，不管是為了UBAS還是給香江聯華一個交代。只不過不能用時代科技的名義燒，而是要用新公司的名義。”

光頭似乎忘記了江曉然說過新公司的事情，可忽然間又恍然大悟，但腦子已經完全轉不過圈，嘴里嘟嘟囔囔地說個不停：

“新公司？你說的是之前提到的那個新公司，我們合同到期之后入職的那家？可這樣做的話不就是我們自己出錢了？我們上哪里弄那么多的錢？你不會是想讓香江聯華出這筆錢吧？這行不通啊，新公司和香江聯華沒有任何關系啊。”

“停停停，我現在越看你越像是唐僧，明天說什么也得給你買個帽子。”

江曉然被光頭喋喋不休的聲音吵得頭疼，急忙打住了對方的碎嘴子，然后問他記不記得劉朝陽質押股權的事情。

可沒想到他這么一問，光頭又開始像個蒼蠅似的嗡嗡起來了：

“他給我們的估值是200萬啊，就算是33.34%的股權都質押了也只夠個零頭……”

江曉然笑著拿起手機，找到了劉朝陽的號碼邊按邊說：“NONONO，他給的估值是200萬，但是質押的時候可就不能這么算了，畢竟他巴不得我欠香江聯華的錢多一些呢……啊劉總啊，我是江曉然，有個事情和你商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