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盤了攻擊過程后，本來還在興奮的鴿子臉色慢慢陰沉了下來。

盡管沒有被對方竊取到任何數據，但對方的病毒竟然能夠繞過防火墻的檢測，這一點大大地打擊了她的自尊心。

技術部房間的氣氛沉悶異常，光頭手里的螺絲刀敲擊著鍵盤，鴿子皺著眉頭，不管安杰怎么勸都聽不進去。

苑偉嬉皮笑臉地上去安慰，反被她罵了一頓，于是乖乖地坐到旁邊不吭聲了。

許久之后，鴿子的眼里閃過冰冷的神色，她從口袋里翻出一堆大大泡泡糖扔到了垃圾桶里。

“和我玩這套是吧，行！24小時之內，NEB的官網能正常打開超過一分鐘，我以后名字倒著寫！”

江曉然沒有去勸，他知道鴿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而這時候他能做的，就是在允許的范圍內給她足夠的理解和支持。

“只可惜現在的電腦屋都沒有聯網，要不分分鐘就能讓它的服務器癱瘓。”安杰插了句嘴。

“用不著，你們該忙什么忙什么就行。”

鴿子冷冰冰地回應后，抱著筆記本電腦開始重新編寫代碼，而江曉然則是對著眾人揮揮手，示意他們先出來。

幾人到了門口，江曉然讓苑偉去買了些吃喝，然后提醒安杰和光頭這兩天盡量讓著點她，讓她把這股氣發了再說。

他倆明白江曉然的意思，于是默不作聲地回到辦公室忙碌起來。

而江曉然則是拿起電話，撥通了香江聯華投資風控部的座機。

“你好，幫我轉給LISA，我是時代科技的江曉然。”

“江總你好，LISA總監不在香江，她去你們那邊出差了。”

江曉然哦了一聲，然后拿到了LISA的聯系方式，偷偷發了個短信。

很快，LISA就回了信息，表示今晚時間不太好安排，明天她可以直接到時代科技，還問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當LISA得知時代科技的網絡被NEB攻擊之后，她遲疑了會，然后回復江曉然說現在就過來。

一小時后，江曉然終于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女人。

羽絨服下隱約露出藍色套西的干練，眼神犀利但又不失分寸。

“江總，等下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咱們長話短說，你需要我幫什么忙？”

“抱歉，這么急把你請過來。我想知道NEB和其他投資方真正目的是不是香江聯華？另外，咱們沒有任何應對的方案嗎？我可以做什么。”

江曉然一針見血地把問題拋出來，目的有兩個。

第一是表明自己的態度，香江聯華和時代科技畢竟是一體的，這時候他的表態很重要。

第二是暗示LISA，如果她能提供必要的信息，自己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LISA看著江曉然提供的攻擊報告，靜靜思考了一會，表示這份攻擊報告合法性存在很多漏洞，就算是報警恐怕最后的結果也不盡人意。

但同時她也向江曉然透露了一件事情。

NEB的市場策略已經由本土高端轉為全球化，它們希望借助香江聯華在國內的影響力和市場渠道來占據先機。但由于他們的硬件針對性太強，再加上之前的投資約定中并沒有這個部分的條款。因此經過高管會評估后，以投入產出比不對等的理由進行了回絕。

這個結果NEB非常不滿意，但在短時間內又找不到更好的解決方案，于是只能用其他方式來對香江聯華施壓。

他們調研了國內市場，認為電腦屋未來肯定會向網吧轉型。于是在去年的年度股東會上提出了連鎖電腦屋的方案，并輔以大量的數據進行佐證，希望香江聯華能夠逐步拓展這方面的業務。

江曉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腦海里響起了自己剛剛認識劉朝陽時候的對話，那時候他的確就是在為了電腦屋的事情在折騰。

而自己也是因為巧合下搭了一句話，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時代科技。

“單從戰略的角度來說，NEB的提議的確沒有錯。但我聽說香江聯華目前的資金鏈很不健康，難道真的只是金融危機造成的影響？”

LISA搖了搖頭。

“這個我不方便透露，但可以給你一個個人結論，僅供參考。”

“您請說。”

“我懷疑香江聯華里面有人和外資勾結，利用某些方式方法對債務進行壓價，迫使部分項目和子公司低價出售核心資產。”

江曉然用輕哼回應了LISA的觀點，這套玩法他太熟悉了。

在20世紀90年代到2010年之間，確實存在一些國際資本通過非正常手段收購、重組、并且以高價拋售資產的案例。這些行為往往是利用法律的漏洞或者是信息不對等的方式，借助市場動蕩的條件進行。

但問題在于其中很多操作在形式上都是合法合規的，至于道德方面則是因為視角的不同因人而異。

“風控部門有沒有追溯過香江聯華的資本源？據我所知很多資本圈內部對此存在著比較大的爭議，香江聯華可以考慮外部輸血，未必必須依賴現有的股東。”

LISA的表情有些驚訝，似乎對江曉然提出的解決方案很意外，但她最終還是說并不可行。

“香江聯華在第一輪和第二輪的注資中已經逐步喪失了控股權，很多思路已經無法按照常規的方法去提案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香江聯華實際控制權并不在咱們手里，而是資方手里？”

江曉然無奈嘆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的確是很麻煩。

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個案例。

某個企業家做了個類似企業名錄的項目，被潛在的競爭對手看上了。經過一番溝通，對方以大幅超過評估價的投資作為條件，拿到了這個企業的控股權。

這個企業家原本以為有了大量的現金注入，自己可以把項目做到很大，卻沒料到這是一塊沾滿自己鮮血的饅頭。

從那天開始，整個公司開始受制于人，無論他們提出怎樣的運營方案，怎樣的推廣策略，都被投資方一票否決。

而當他意識到這份投資根本不是助力，而是懸在脖子上的死亡繩索時，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的香江聯華，恐怕和那個做企業名錄的老板處境相差無幾，這條繩索已經掛在了脖子上，腳下的板凳隨時都會被對方踢開。

LISA的手指指向桌面上的報告，說話的口氣很是無奈：

“香江聯華當時的決定沒有錯，或許只是運氣不好，遇到了這些吸血鬼吧。”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能不能再想辦法爭取下。”

江曉然從抽屜里掏出一疊評估報告，上面寫的正是香江聯華的現狀分析和應對方案。

“這些是我的個人看法，不知道對于風控部門有沒有用。”

LISA仔細閱讀過那些報告后，眼神先是激動了片刻，但又慢慢暗淡了下去。她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無奈地搖頭。

“如果幾年前你能加入香江聯華就好了。”

江曉然見狀也沒有再多說，順嘴提了一下那天的匿名電話，然后問起LISA的看法。

LISA的表現也沒有什么異常，還好心地提醒江曉然，能自保的話盡量自保，她相信時代科技未來會有很大的成就，盡量不要被香江聯華的事情波及。

江曉然無奈回答：“我也想，可如今已經到了風口浪尖，躲也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