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然的這一招果然管用，劉朝陽的臉色變了又變，終于凝固在無奈上。

“老弟啊，對于這件事情我只能說，他的確是來評估這套系統的。但至于他是否有其他的心思我并不清楚。不知道這樣的解釋你是否滿意。還有你別忘了，NEB是香江聯華的股東之一，換句話來說它也是時代科技的股東之一。”

“你說的沒錯，但我也想問問，哪有這么做股東的？”

江曉然有些失落，但心里依然沒有放棄：“坦白說吧，無論是站在個人角度還是企業角度，我都不喜歡它。你要知道，我們才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伙伴。”

他本以為這句話說出來劉朝陽的感受會更深一些，至少會認真去考慮自己的建議。但劉朝陽的態度讓他徹底斷絕了僥幸心理：

“那又如何？我是香江聯華的副總，我第一要考慮的是它要活下去。再說了，你就保證這種方法一定會成功？”

“所以呢？”江曉然聽懂了對方的意思，他開始失望，臉上也收回了笑意。

“資本不吃情懷，更沒有人情味。”

劉朝陽把領帶松了松，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呼吸更順暢些，他看著光頭的方向，終于把憋了半天的話問出口來。

但也就是這句話，讓自己徹底和江曉然的技術團隊劃清了界限。

“小兄弟別太固執了，有些人用一輩子都賺不到那么多錢。為什么不趁著這個機會直接退休呢？”

光頭二話沒說直接離開了，只是在經過江曉然的身邊時扔下一句話：

“老大，人家話說的沒錯，是挺沒人情味的。”

看著兩人先后離開，劉朝陽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

他根本想不到這個玩技術的光頭連和自己談的興趣都沒有，更不要說討價還價了。

難道這套技術就真的值500萬？

他拿起江曉然留在桌面上的評估報告，又仔細地看了一遍，但依然是同樣的結果。

最終，他撥通了大BOSS的電話。

“談崩了吧？”電話里的女聲似乎已經預判到了這里的事情，口氣十分篤定。

“董事長，江曉然太難對付了，他手下的人連溝通的機會都沒有。”

電話那頭“唉”了一聲。

“你做了這么多年的生意還沒明白啊，市場和技術永遠都是對立的。市場考慮的是收益，而技術要的是尊重和認可。”

劉朝陽默默地掛掉電話，此刻的他十分頭疼。

來自董事長的壓力，NEB的逼迫，加上香江聯華的日漸況下，這么多的問題聚在一起，他根本無力解決。

他也曾試過尋找別的方法，比如前幾天聯系過的那個MBA的同學，在介紹了香江聯華所有項目后，對方沒有任何在意的點，除了江曉然的時代科技倒是很感興趣。

但對方的要求也很苛刻，至少在股權的結構變動上自己都通不過，更不要說現有的資方。

他終于拿起手機給華雯雯打了個電話，然后離開了時代科技。

或許只有華雯雯的那間小屋才是可以找回自己信心的地方。

透過實驗室的窗子，江曉然看著劉朝陽落寞的離開，他調出了最新的項目報表，在重新評估每一個時間節點和對應的結果后，給所有人下了新的任務。

除了主動上門的客戶外，停止一切對外的推廣和宣傳。

大家聽到之后一頭霧水，畢竟如果只靠自然增長帶來訂單，光頭他們根本不需要這么高強度的加班，更不用和江曉然去找硬件廠商談合作的事情。

而且時代科技和香江聯華已經開始出現了矛盾，這時候不去努力賺錢來堵對方的嘴巴，反而要降低收入，這又是哪路的神操作？

這個通知一出，底下的員工又開始紛紛議論了起來。

“聽說沒有，咱們公司又要停工了。”

“不是停工，是不用做推廣了，江總的意思是有單子找上門咱們就做，沒單子就不做。”

“這到底是要干啥？剛好了沒幾天，又開始折騰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老板不是說了，工資一分不會少，讓你躺著賺錢還不樂意。”

這些話很快就傳到了眾人的耳朵里，苑偉實在坐不住了，于是拉上他們幾個去問江曉然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賣的資本的藥，這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江曉然玩弄著手里的戒指，輕描淡寫地回答。

“別賣關子，大家都等著呢。”苑偉已經迫不及待了，就連小本本都拿出來了。

“如果你是一個投資方，你更看重它現在的市值還是盈利能力？”

苑偉想了想，說肯定兩者都要看，但是更重要的一定是盈利能力，它關系到投資回報率。

江曉然不住點頭稱贊：“到底是沒白學，那我再問你個問題：盈利能力很高，但是投資金額和對方的市值完全不匹配，那還能不能投？”

苑偉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那肯定不能啊，除非是買二級市場的股票，但我知道你說的投資肯定不是這個。”

江曉然在白板上畫了一條豎線，一邊寫上“張力”，一邊寫上“壓力”，然后開始給苑偉解釋：

“咱們的壓力來自時間，這一點咱們控制不了，而劉朝陽的壓力來自于香江聯華的投資方，這一點他也控制不了。所以他一定會把壓力轉嫁到咱們身上，這樣咱們就會很被動了。”

“所以你想找一個釋放壓力的渠道？可降低訂單反而是在給咱們增加壓力啊。”苑偉還是不太理解。

“那倒未必，還記不記得美浦和萬型？據我所知，他們背后的投資方也很難受，畢竟鋪天蓋地的廣告砸下去就落了個這么個結果，還給我們做了嫁衣。”

苑偉一連說了好幾個對對對。

“但這個嫁衣不只是訂單收入，還有一個隱形的機會。你最近有沒有看新聞？全國各地對于科技企業出臺了各種鼓勵和扶持政策，包括稅收貸款的優惠措施等等。”

江曉然指了指上面，又做了個數錢的動作，“別小看這些政策，它可是風向標。”

“你是說接下來還有更大的力度？但時代科技屬于是外資企業啊，這塊對咱們的實際影響不會太大。”苑偉不太明白。

“我說的不是這些，而是投資方向的風向標。”

江曉然用筆連敲了三下黑板，又在上面寫上了“外部資金”四個字。

苑偉恍然大悟，但也只是興奮了幾秒。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香江聯華不支持咱們，咱們可以去外部拿投資？那劉朝陽萬一給咱們否了怎么辦？”

“我要的就是他否咱們。”江曉然胸有成竹地說道：“這樣一來，他面對的壓力就不只是投資方，還有咱們了。還記不記得時代科技是怎么成立的？”

苑偉抓了抓臉回答：“記得啊，電腦城那邊的汽水攤啊……當時……我靠，你不會又要玩對賭吧？”

“對，我就是要逼他和我簽對賭協議，只有這樣咱們才會有勝算。”江曉然堅定地答道。

這下所有人都更懵了。